树影瞳瞳,于地面洒下明暗交错,夜风幽幽,将那交错轻轻摇晃,颇显诡异。
有鸟儿梦中呓语,有小虫暗处低吟,有辨不清的声音时不时的响起,仿若追随身后,还有看不见的东西不时扑打在脸上……却是顾不得害怕,也不觉得害怕,她何时这般勇敢了?她所要去探求的只不过是个梦,是个梦啊……
夜幕下的玉秀山空旷清幽,月光浮动中的漱玉潭静谧幽深。风徐徐而过,垂在裙侧的腰带翩翩起舞。
心就这般静了下来,目光掠过四围静寂,方慢慢移向潭边。
她在潭边站了好久,虽知那是一个梦,也笑自己竟会对梦认真,然而最终仍忍不住的望了过去……
果真,只是一片幽深,连鱼亦隐到罅隙间睡觉去了,这样的深夜,只有自己才会傻乎乎的来验证一个梦。
虽则如此,却未有离开之意,只定定的望着那波平如镜的水面……这一切果真如梦中一样,只少了……
天上有云飘过,于潭边探出一抹淡色,又缓缓向潭中移去。
她正盯着水面浮光发呆,忽觉那云竟是停了好久。
心下诧异,目光稍移……
心猛的一跳。
伴着一声叹息,一双臂自身后环过腰间,有淡淡的甘甜之香漫入心底。那清冷中携着一丝柔暖的气息洒在耳畔,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轻轻响起:“我回来了……”
仿若水面浮光,梦与现实在来回交错。
初夏夜间的风氤氲着温凉,却是冷了她的指尖。
环在腰间的臂紧了紧,凉凉的吻细碎的点在鬓间:“不是梦……”
语气温柔,似是在劝慰她,又似是在提醒自己。
待她终于望向身边的人时,眼前已是蒙蒙的水汽,竟让她看不清那双冷锐的眸中此刻是否有她渴慕的温情。
却是觉得他的唇覆了上来,吻住她的眼,将那泪花吞入口中,又缓缓下移,一点一点的碰着她的唇,舌尖勾画着她的战栗,无限爱惜,无限思念,忽的探进去,化作无限缠绵,又转作攻城掠地般的暴风骤雨,只吻得她心念顿止,呼吸顿止,人亦变得飘忽,却有一双臂紧紧的拥着她,似要将她揉碎融化,似要将她嵌进身体里,相依相伴,永不分离。
还有什么委屈,还有什么埋怨?统统在这一刻,化作满腹柔情。
“想你……”
在偶尔的空隙间,他如此说道,声音已是嘶哑,仿佛烈火炙烤,连那呼吸亦变得炽热而急促,那贴紧她胸口的心在隆隆跳动,让她的每一根神经都跟着震颤。
他狠狠啜饮着她的甘甜,无限不舍,无限流连,终听得她喘息混乱,于齿间逸出一声轻吟方才猛的放开了她,却依然抱得紧紧的,生怕一松手她便不翼而飞。
“我想娶你,天天和你在一起,锦翎,答应我……”
她亦是泪湿两腮,她何尝不想与他在一起?可是……
“我把你安置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派人保护你……”
心中酸涩,她只能这么见不得光的与他守在一起吗?
“这一路上,我只想着你,不停做梦,梦到你被人抓走了,却看不清那人模样……”怀抱更紧:“下次若是随皇上出巡,无论如何也要带上你,即便是看着也好,我便放心了……”
叹了声,忽又笑了:“就知道哭,也不说句话。说,想我了吗?”
她躲过他意图抬起她下颌的指,把脸埋在他胸前。
他轻笑,叹了口气,俯唇在她耳边:“锦翎,我好喜欢你……”
满心的爱意思念就在这一刻化作一声委屈与感动的嘤咛,却恨他害自己哭出了声,一口咬在他肩上,却是极轻极柔。
他便回了她一口,却是含住那小耳珠不肯松开,直痛得她又捶又打:“坏人!赖皮……”
他大笑,放开她,牵着她的手坐在山石上,拢了拢那有些散乱的青丝,长指勾起她小巧的下颌:“让我看看,这阵子是胖了还是瘦了?”
那眸子一改往日的冷锐,只有满满柔情,水面折来的光碎碎的点在他眼中,仿若夜空繁星般璀璨,而那点点簇簇间,盛着一双小人儿,是她,只是她……
心底暖意漫溢,如静水涟漪。
他唇角一勾,揽过她,在那眸上吻了吻,那双雪色的人影便缓缓隐入同样的繁星璀璨中。
竟是这般吻不够,抱不够,只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再无分离。
“我这一路上只是在想,怎样能把你折得小小的随身携带,喜欢了就拿出来看看,不喜欢就……”
有谁知道冷面冷心的煜王竟也有这般孩子气这般异想天开的时候?
捉住她捶过来的小拳头,柔声道:“刚刚我同你说的,你可是愿意?”
她避开目光,头枕在他肩上:“皇上就许你这么回来了?”
知她心里矛盾,也不再追问,只是暗自叹了口气:“府里出了点事,自然是要回来看看……”
看着她的满脸疑虑,自是知道对于他府中之事她目前仍是一无所知。这丫头,怎么可以如此漫不经心?不过也难怪,如此重大事件的确需保密再保密,即便顺着“墙缝”透出去,有些人仍旧要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内里却在幸灾乐祸,只巴巴的等他回来,看他是如何表现……他是该震惊还是该愤怒抑或是淡定如常呢?
冷笑。
“我不在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他斜靠在山石上,揽她在胸口,让她偎得更加舒服些,一边揉捏着那柔若无骨的小手,一边似是极自然的问道。
做了什么?除了发呆还是发呆,除了想他还是想他,每一天都没什么不同,这几日严顺见她脸色不好便不再支派她,只让她在听雪轩养着,若是真要寻出个特别,怕就是……
“没做什么。贤妃娘娘不在宫里,我们都觉得空落了不少……”
“这话可是拿来讨好我的?”
“讨好?”
“可不是?贤妃娘娘可是我的母妃,也是你未来的……”
脸红挣扎,却是被他搂住,咬她的耳朵:“难道不是?”
“人家实话实说,你却……”
“我说的就不是实话了?”
“不理你了!”
“理是不理?”
舌尖轻搅她的耳珠。
她咬牙,力争无视那痒麻之感。
“理是不理?”
唇已移至耳下……颈间,缓缓下滑……
酥麻愈烈,伴着他逐渐沉重炽热的气息,她的心跳开始不听话的加速。
“理是不理?”
他的声音已是微带沙哑,又因她的倔强而恼火,不禁略使了点力,唇齿相吸……
“你……”她费力去推他:“你又要把我的脖子弄成那个样子?”
“哪个样子?是不是这个样子?”
他的唇开始在她颈间恣意漫游。
她急了,现是初夏,衣衫单薄,且领缘颇低,万一……
“放开我!”
“现在后悔了?晚了!”手也开始蔓延欲念。
“赖皮!”
“就赖皮,你能怎样?”
谁能承想一个冰冷凌厉的煜王背地里竟是……这个样子?!
气急,张口就向他颈子咬去……好,既是如此,我也不让你好过!
他身子猛的一震,狭眸对她,面色骤然变得严峻:“我不得不告诉你,你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未及她反应过来,口已封住她的呼叫,手上力度加大,恰如燃起一团火,竟撕裂了那薄罗抹胸,顺着那滑如凝脂的肌肤一路向下……
指忽的一滞:“这是什么?”
她终于得空喘息,却知他指尖碰到的恰是那左肋下的伤。
伤口早已不再疼痛且正在愈合,她只每日上了药,不再拿纱布裹缠。
他的指徐徐的围着那伤口打转,温度渐冷,眸子亦现出冷意,却不看她,只似无意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她脑筋在瞬间转了千百个来回。
她可不是愿意忍辱负重的人物,一想起那日的事就恨不能把宇文玄晟揪出来痛扁千百个来回,再上老虎凳,灌辣椒水,往手指尖里扎竹签……可这是在宫中,而且整个天昊除了皇上就只有他权力最大,且皇上出巡,令其监国,他便成了天栾城里掌握生杀予夺大权之人。宇文玄苍虽是王爷,她亦是想过让他替自己出这口气,可他是有远大志向的人,且朝堂上关系错杂她亦略有所闻,万一因了自己……有些时候,一件极小的事便会影响大局,而且听说太子那日似是服用了香魂散导致神智混乱……
于是心思翻转了千百个来回也只是一瞬之间。
她咬了咬唇:“不小心跌了一跤……”
这跤跌得很有水平!他唇角微勾,冷意森森……刚刚她的心跳可是有一瞬间的停滞,难道她自己没有发觉?
“就是在这,跌倒时不小心撞到了石头上……”
谎言的技术含量开始上升,看来她也不是钝得无可救药。
“你也知道我一向穿不惯这步青云……”
难道她不知道什么是过犹不及?若是止于上句,他或许就信了。然而他又怎可轻易相信?这伤口虽愈合得不错,然而明显不是撞击所致,且即便是用了上好的疗伤圣药,可刚刚因了撕扯,竟又有血点点渗出,应是毒物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