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发出几声惊呼,立刻有两个女子上前扶住他,叽里咕噜的说着肃剌语。
外族男子因为有着肃剌男人没有的文雅俊美,所以倍受肃剌女人的欢迎,只一会又围上数个肃剌女子,展开集体救助行动。
在这种节日里,争风吃醋的局面屡见不鲜,流血事件也时有发生,所以根本没有人把这场小意外当回事。
她则乘机离开,没入人群。
刚刚……是你吗?你在哪?
眼前依旧是人影与火光共舞,她看得都有些迷乱了。而且昨夜虽吃了宇文玄苍的灵丹妙药,可连日的卧病在床导致身体虚弱,再加上整日忽惊忽喜的奔波,此刻已有些站立不稳了。
她再次看向人影火光的错乱缤纷……
宇文玄苍,你在跟我捉迷藏吗?
心情沮丧,便穿过人群,打算到那在一边备下的以供男女歇息的厚毡上坐一会。
此刻又有一肃剌男人迎面而来向她邀舞,她刚要避开,腕间忽然擦过一抹冰凉,瞬间隔开了那个肃剌男人,而一个身姿英挺秀颀的男子携着淡淡的甘甜之香旋即出现在身边。
青铜面具反着火光,难以辨其容颜,却仿佛有两束目光于跃动火影的背后深深的望向她。
这个男子优雅而刚劲的围着她舞蹈,不动声色的隔开了数个想要前来邀舞的肃剌男人。
周围依旧热闹非凡,这方空间却仿似与世隔绝,无论有多少人自身边川流不息,这片天地之间却只有他与她。
她笑了,伴着节奏在他身边翩翩起舞。
舞姿曼妙,既有肃剌舞的简单刚劲,又有云裔舞的轻盈柔婉,霎时吸引了所有的视线。
仍旧有人想插进来,然而他护着她,守着她,只让她于自己身边快乐旋舞,亦是挡了那些嫉妒她的目光。虽是看不见那面具下的笑颜,但是他相信,那定是如端午镜月湖上她得了他的一句许诺时那般灿烂光华。便只为这笑颜如花,他亦愿舍了命的去呵护这个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永永远远的,生生世世的都不让她离开!
情之所动,揽住那纤细腰肢,将她纳入怀中,她则顺势伸手摘下了他的面具……
那一瞬,火光亦不如他满面光华夺目,那一瞬,他的眸底仿若寒星璀璨。
有香浓辛辣的酒水自头顶撒下,繁杂的声音连成一片。虽是听不懂,但她知道那是属于她与他的祝福之语。
一只盛满酒的青瓷碗递到眼前,他接过喝了一口,递给她。
她亦豪迈饮下……
然而……这是什么酒啊?闻起来香浓醇厚,可是苦涩咸酸,更要命的是火辣无敌,尚未入喉,那辣味便直窜了五脏六腑又反转回来。
她急忙要将这团火辣吐出,却是被他拦腰揽过,唇随即覆了下来。
辛辣之气被清凉的舌尖尽数推入喉间,于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间游走,一股莫名的热浪瞬间蔓延全身。
她是不是醉了?怎么周围的欢呼声似近还远,刺耳又飘渺?而且她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断续零落:“青禾……情合……”
醺然间,身子一轻,却已被他打横抱起。
他的笑容如酒般醉人。她从未见他如此笑过,就好像属于煜王的冷厉尽褪,只留个温润如玉深情似海的男子。
她也不禁笑了,染过酒意的笑容愈发妩媚动人。轻轻勾了他的颈子,将火烫的脸埋在他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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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热烈非凡,另一边的毡帐中有黑影闪进。
若干个肃剌女子骤然齐齐倒地昏厥,而因被合力摧残导致衣衫不整的卢逍则由那人扛在肩上悄无声息的移出毡帐。
“宗主……”
卢逍挣扎着要段戾扬放开他,可是他的力气竟和声音一般弱不胜风。
耳边传来段戾扬的轻笑,却无法分辨那是否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咱们那冷漠煜王今夜怕是要芙蓉帐暖度春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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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玄苍将那醉得迷糊的小人儿放在床上,端起几上茶碗喂了口凉茶令她略略清醒。又拨了炉中红炭,让那火燃得更旺些。
“那衣服重得很,起来脱了再睡吧……”他轻道。
苏锦翎微微睁了眼,打量毡帐中仅一张床靠壁而置:“你睡在哪?”
宇文玄苍已经卷了毛毡皮褥到一边打起了地铺。
她摇摇晃晃走到那边,扯着他的袖子:“你一个王爷怎么好睡地上?你去床上……”
说着,人已溜坐到地铺上。
怎么可以让他睡在地上?他的伤刚刚好,况且……她怎能忍心?
他一把扯她起来:“我今天不是王爷……”
“那你是谁?”
“你说呢?”
她眨眨眼,歪着头,笑中不乏一丝淡淡的戏谑和幽怨:“宣昌?”
将她拉得近一些,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轻声道:“是玄苍,宇文玄苍……”
笑容一滞,心底蓦地涌上一股酸酸的暖融……只有和她在一起他才不再是哪个高高在上的冷漠煜王而是个深情脉脉的普通男子吗?而这份属于她的普通只有……一天吗?
她别开目光,仍笑意微微:“好吧,宇文玄苍大人,请上床就寝……”
他却直接躺下,闭上眼睛:“我已经睡了!”
她怔怔的看着他,满心的不可置信,但见他面容一本正经,当真似睡得沉稳且香甜,她不禁怒了,当即上前踢了一脚。
轮到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了,然后便见她扯着他的胳膊意图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因为醉酒摇摇晃晃却是拼尽全力,小脸涨得通红,眼睛则水水的发亮。
反手扣住她,将她放到床上,拿被子盖好,看着毛茸茸中只露个小脑袋气愤的对他,忍笑道:“好好睡吧……”
语毕,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他一定是在等她睡着好偷偷潜回来打地铺……好吧,就抓他个现形!
她便目不转睛的瞪着那帐帘。
然而酒意上涌,眼皮一沉一沉的打架,终于遏制不住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阵嘈杂惊醒。
朦胧的睁开眼睛,眼前的陌生令她好半天才想起这一日都发生了什么事,然后便听到帐外歌舞欢腾中掺有女子的欢叫声,而且不止一个,还是这般迫近……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翻身下床冲到帐外……
果真,几个肃剌女子正意图合力将宇文玄苍弄到她们的毡帐里去,而宇文玄苍功力高强这会却又怜香惜玉起来,那状态很明显就是半推半就嘛。
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几乎是一步上前……人在紧急时刻往往能发挥超常的潜力,于是她一把推开了那个扯着他衣襟的比自己高半个头的肃剌女子,然后拽着他回到帐中,一片懊恼之声转瞬被隔在帐外。
潜力依旧超常发挥中,于是直接将他拖到床边,推倒,拿被子死死压住:“不许出去,就在这睡!”
自己则转向地铺。
然而身子忽的一轻,都不知怎么搞的就已身在床上,背后紧贴厚重的毡帐,无处可去。
一方被子随即覆了过来,人亦被他紧紧抱在怀中:“不准乱跑,睡觉!”
她则拼命挣扎,只觉他身上好闻的甘甜之香都被那群肃剌女子的野气给熏染了,推搡间又碰到他略显凌乱的衣襟,更怒,却是挣脱不开,气急之下竟哭了起来。
而他忽然捂住胸口,眉心紧锁。
她立刻慌了:“是不是碰到伤口了?快,让我看看……“
然后手忙脚乱的扯开他的衣襟。
伤口泛着淡淡的红丝,仿佛真的有血渗出。
眼角一红,小心翼翼的要去擦拭,又缩回手:“很痛吧?有药吗?还能坚持住吗?咱们赶紧去找空空大师……”
说着便翻身坐起,却是被他捉住手腕,只一拽便将她扯倒压住。
“只是想看看你这小醋坛子到底装了多少醋。”他唇角勾得极好看:“虽不善饮酒却是很能吃醋呢……”
放了心,转而更加恼火:“就会骗人,放开我!”
如此只能让他抱得更紧,紧得她无法行动,无法呼吸。
“是不是我被别的女人看上一眼你都会很生气?是不是想到我可能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便会很难过?是不是因为我娶了别的女人……很伤心?”
她一怔。
没想到纠结了那么久的心事她一直想努力回避的痛楚竟如此被他轻易道破了,避无可避,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无比郑重的眸子,眼底顿湿,却咬着唇不肯让泪滑落。
他拥着她,却不再用力,只轻轻吻着她的鼻尖,她的眼:“是不是?回答我!”
这还用问吗?她别过脸,不去看他。
他却偏偏将那小脸扳过来,迫使她对着自己:“如果我不去找你,你就真的打算……不再见我了?”
话到此,他的眼中竟有几分怒意了。
是的,她求的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他的身边多出一个人,哪怕只是想上一想,她都会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然而偏偏一切在开始便已经设定好了,原来她才是多出来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