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秦王破阵乐
曲风一边,紧跟着一队舞姬闯进了太极殿,没错就是闯进来的,这一队舞姬身上都穿着赤红色的布甲,一手持盾,一手短刃,看上去英姿飒爽,还有点儿杀气腾腾。
殿内的那些异邦使节一看,一个个脸色都变了,身子不由得向后缩着,皮纳尔也是满脸的担忧,忍不住朝杜睿看了一眼,自打接触了杜睿之后,他就对华夏的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自然也知道在华夏的历史上曾上演过一幕叫做鸿门宴的典故。
杜睿也不回应,只是淡然的一笑,欣赏起了歌舞,这支舞就是在后世都十分有名的《秦王破阵舞》,按理说在这样的场合,上演这支舞蹈,确实有点儿不大合适,但在杜睿看来,今天的事,用这样一支舞来衬托,是再合适不过了。
气势雄浑,感天动地的秦王破阵乐,即便是在后世,也堪称是华夏五千年文明之中最著名的歌舞大曲之一。
《秦王破阵舞》,又名《七德舞》是唐代著名的歌舞大曲,最初乃唐初的军歌,公元620年,当时还是秦王的太宗皇帝打败了宿敌刘武周,,解唐之危,巩固了刚建立的唐政权,河东士庶歌舞於道﹐军人利用军中旧曲填唱新词,欢庆胜利,遂有“秦王破阵”之曲流传于世,为太宗皇帝唱赞歌:“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太宗皇帝登基后,亲自把这首乐曲编成了舞蹈,再经过宫廷艺术家的加工、整理,成了一个庞大的、富丽堂皇的大型乐舞。在原有的曲调中揉进了龟兹的音调,婉转而动听,高昂而且极富号召力。同时有大型的宫廷乐队伴奏,大鼓震天响,传声上百里,气势雄浑,感天动地。
这个歌舞使百官看了都激动不已,兴奋异常。表演这个舞蹈的时候,连那些依附于大唐的外邦使臣都禁不住跟着手舞足蹈,中华民族鼎盛时期的象征,果然气势不凡。
“笃!笃!笃!”
刀盾相击,发出阵阵响声,更显得气势十足,高坐在龙椅上的李贤这时候说话了:“各国使节!这支舞乃是大唐初立之时,太宗皇帝北击刘武周之时所做,可还精彩!”
太宗皇帝在建立唐王朝的过程中战功卓著,百姓为了歌颂他统一国家的武功,编制了《秦王破阵乐》。《旧唐书•音乐志》:“太宗为秦王之时,征伐四方,人间歌谣秦王破阵之曲。”
全曲浑然天成,磅礴之中不乏温润,大气之下不失高雅,于冲和平淡中见精妙,可谓绝品。
太宗皇帝登基后第一年正月初三,宴群臣,奏《秦王破阵乐》,这是此曲第一次在这样庄严、隆重的场合中演奏。
贞观七年,太宗皇帝又绘制了《破阵乐图》,对舞蹈进行加工:左圆、右方,先偏、后伍、鱼丽、鹅贯、箕张、翼舒,交错屈伸,首尾回互,往来刺击,以像战阵之形。舞凡三变,每变为四阵,计十二阵,与歌节相应。令吕才依图教乐工120人﹐披甲持戟﹐执纛演习﹐定名为“七德之舞”。凡宴三品以上的官员及“蛮夷酋长”,于玄武门外奏之。擂大鼓,声震百里,气壮山河。后用马军2000人,引队入场,尤为壮观,又令音乐家、太常丞吕才加工编制了音乐,令李百药、虞世南、储亮、魏徵等制歌词,并命吕才依照舞图排练,遂成后世流传之《破阵乐》。
历史上《破阵乐》从初唐到晚唐,一直流传了近三百年。《破阵乐》也随着大唐的声势威名扬名国外。
历史上僧人玄奘到印度取经,在羯若鞠阇国,见到戒日王,戒日王用十分钦慕的口吻与玄奘谈到太宗皇帝与《秦王破阵乐》:“常闻摩诃至那国有秦王天子,少而灵健,长而神武,平定海内,风教暇被,咸歌秦王破阵乐。闻其雅颂,于资久矣!”
玄奘行迦摩缕波国,见到拘摩罗王,它与玄装有这样一段对话。拘摩罗王曰:“善哉!今印度诸国多有歌颂摩诃至那国秦王破阵乐者,闻之久矣,岂大德之乡国耶?”
玄奘答:“然,此歌者,美我君之德也。”
此时听到李贤说起太宗皇帝,那些依附于大唐的部族首领闻言,纷纷出言赞叹,就好像说得慢了,那些短刃就要加在他们的身上一样。
皮纳尔也是个聪明人,闻言一想,就猜到了杜睿的用意,笑着昂然起身,躬身道:“大唐皇帝陛下!外臣来自外邦,不曾见过这等精彩的乐舞,情不自禁,失礼之处还请皇帝陛下恕罪,外臣有一事相请,还望陛下恩准!”
李贤看了杜睿一眼,笑着点点头,道:“皮纳尔公爵!有何事尽管直言,贵我两国乃是友邦,今日朕设宴招待,贵使但有所请,朕无不准!”
皮纳尔再次躬身一礼,道:“在外臣的祖国,从来都不曾有过这等精美的乐舞,外臣请求能够站的近一些,好好欣赏一番!还望陛下恩准!”
杜睿在一旁闻言,不禁一笑,这个皮纳尔还真是个聪明人,他的心思居然被对方看穿了,还准备将计就计。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幸得樊哙救驾,才得以脱身,这个皮纳尔看起来是把这队舞姬当成了项庄,他自己准备做樊哙了。
李贤见杜睿点头,便道:“准了!贵使请便!”
皮纳尔谢过之后,便仰着头走进了舞姬的队伍之中,舞姬也不受影响,持着刀盾继续跳着舞,皮纳尔则在舞姬之中来回穿梭着,脸上满是欣赏之色,有好几次刀锋都险险砍到他的身上,都被皮纳尔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
皮纳尔也是个常年领军作战的将军,伸手也十分了得,在刀刃之中穿行,显得从容不迫,脸上还带着怡然自得的笑容。
一曲结束,舞姬行礼后退出了大殿,皮纳尔拍了拍手,对着李贤又是一礼,道:“大唐帝国的歌舞,果然不同反响,外臣今日算是大饱了眼福,外臣在此要谢过皇帝陛下的招待!您的友谊,外臣将带回到拜占庭,让我国的民众都能感受到您的友谊!”
李贤眉头微微缩了一下,但只是一闪而过,又看向了杜睿。
杜睿接触到李贤的目光,笑着道:“皮纳尔公爵真是客气了,贵我两国乃是友邦,贵使远道而来,我大唐自该尽心招待,方才一番乐舞,倒是皮纳尔公爵增色不少,圣上!太宗皇帝命人做《秦王破阵舞》,臣以往观之,便觉得少了些什么,今日被皮纳尔公爵一提醒,臣方才醒悟,这《秦王破阵舞》要是少了那守阵之人,又破的什么?甚好!甚好!”
杜睿一说完,殿上的大唐重臣纷纷大笑了起来,李贤也是一笑,道:“如此说来,皮纳尔公爵却是为这《亲王破阵舞》增色不少!”
皮纳尔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阴沉,原本他还想着自己已经看穿了杜睿的心思,穿梭于刀丛之中,好好的展示一下胆气,却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又被杜睿给点破了,嘴上说要破阵,可心里怕是要破了他的心里防线,顺便在警告他,拜占庭帝国在大唐帝国面前也是一样的不堪一击吧!
皮纳尔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李贤和杜睿这君臣两个一唱一和的,将他当成了伶人一般看待,还赞叹他舞跳得好,他好歹也是大国的公爵,何时被人这般奚落过。
可是这会儿,皮纳尔就是有天大的气也不敢发出来,君士坦丁堡危在旦夕,拜占庭帝国岌岌可危,要是因为一时之怒,得罪了大唐帝国的话,只怕等待拜占庭帝国就只有亡国一途了。
皮纳尔也只能强忍着怒气,道:“能为此间盛会增添颜色,乃外臣的荣幸!”
李贤也不说话,只是一摆手,接到李贤示意的内监总管来顺立马扬起脖子,尖锐的声音直透云霄。
“上菜起乐~~~~~~~~~~~”
片刻之间,丝竹之声又响了起来,一名名宫装侍女从殿外鱼贯流水般走进了太极殿,星海般汇聚成一道带着滚滚热气的热流,这是一群体态婀娜的宫装仕女,人人面如春桃,肤似白雪,甩着长长的水袖,在殿内魅惑的悠悠行来,各色菜品也被端上席位,众人的精神这才放松下来,渐渐的有欢笑声慢慢响起,逐渐扩大。
丝竹编钟齐鸣,一时间因为刚才的小小交锋略显严肃的大殿,瞬间热闹了起来,群臣,使者起身谢恩而后再次入坐,正襟的很,一起一坐,倒也显得个人气质,武官们利利索索的,哪怕站起来也像是一干弹起的标枪,文官就显得慢腾腾了,文雅是够了就是令人急的慌,但真的坐下去,大人老爷的风度较之武官大将们还要十足,颇为伟岸。
歌舞之中,杜睿对着皮纳尔言道:“皮纳尔公爵!方才小戏,还望见谅,《秦王破阵乐》,乃大唐国乐,此番皮纳尔公爵亲临长安,若是不好好欣赏一番真正的《秦王破阵乐》,岂非可惜!”
皮纳尔不知道杜睿又再打什么主意,也顺着话问道:“这么说来,方才还不是真正的《秦王破阵乐》?”
杜睿笑道:“《秦王破阵乐》气势恢宏,这小小的宫殿如何能施展得开,若是要见识真正的乐舞,还需移坐殿外!”
杜睿说着,对李贤示意一下,李贤一摆手,来顺一声叫声响起:“圣上移驾,百官,各国使臣殿外观赏歌舞!”
众人再度谢恩,纷纷到了殿外,自有内侍将酒菜几案挪到了殿外,此时正值暖冬,倒也不甚凉。
待众人入座,来顺又高升叫道:“《秦王破阵乐》,起~~~~~~~~~”
在无数人期待的目光注视下,突然响起了轰隆隆滚滚的马蹄声,未见其人,便有人轰然叫好,特别是那些宿将,一个个拳头都攥了起来,大唐承平日久,多年不曾经历战事,这些武将一个个早就不耐烦了。
远处的宫门轰然打开,柔柔的风似乎也顷刻间变得凌厉了起来,陡然冲进太极殿钱的广场,只见宏大的宫门外,尽是密密麻麻,全身戎装的唐军将士,伴随着清脆急促的马蹄声似一条长龙游进广场。
众人望去,只见上百骑彪悍的战马从军阵之中跃出,由远处疾步奔来,速度惊人,迅猛绝伦。就在众人吃惊之时,那些本来戒备在四周谁也没注意的一百名红色战甲的禁军卫士猛的从四方如风似火般冲了过来,原地高高一个弹跳,竟是跃起丈高,凌空跳上仍旧在疾驰的马背,动作整齐划一,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更不曾有一人落马。
宴席上的皇室宗亲,勋贵宿将,朝中重臣顿时爆出一阵雷鸣般的叫好声。
只见那支百人轻骑驶到场中,轻骑队的左面呈圆形,右面呈方形,前面模仿战车,后面摆着队伍,队形展开像簸箕伸出两翼、作成打仗的态势。
每个禁军卫士都是左手持刀右手持盾,双脚站在马上,不断地摆出各种花式和姿势来,动作如行云流水,整齐美观,又兼有战斗的实用性。
皮纳尔方才在那一百骑兵冲过来的时候,脸色都变了,此时方才反应过来,原来也是一场表演,暗暗后悔自己的失态,他知道方才他的模样都被杜睿看在了眼里。
皮纳尔也是军旅出身,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些策马俯身的唐军都是实实在在的精锐。
这些人确实是精锐,而且在唐军的禁军之中大都都已是校尉,甚至将军,此刻头戴玄铁头盔,也看不清脸孔,每人胯下的战马都是百里选一的宝马良驹,身姿挺拔,潇洒英武的令场中的大唐将军们纷纷叫好。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
一同进入广场的上千名唐军将士同时仰天长喝,歌声盖过了丝竹钟声,一边唱一边高举着手中的长戈,气势逼人。
伴随着豪迈的歌声,那些策马奔腾的禁军卫士同时收刀,将盾牌放置马后,然后拿出腰间弓弩,弯弓搭箭,借脚力勾住马镫,翻身倒垂,于马肚之下松开手臂。
在一些大臣惴惴不安中,只听“嗖”的一阵破空锐响,一百支劲箭同时向着远处刚刚被宫中中官搬出来的两只巨型箭靶而去,嘭的一声,数百斤的厚重箭靶竟被巨大的箭矢力量轰碎,却并没有掉落,而是竖直而飞,呼啸中射出老远才作罢。
几轮过后,箭靶的红心处密密麻麻插着数百支利箭,很多利箭都是连续穿透了别的箭尾,弩箭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果然不愧精锐之名。
“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就在此时,那支千人的队伍,踏着整齐的脚步,轰然一响的直冲向前,这支千人队每人一身重甲,持着丈二长的长戈,面带森冷寒光烁烁的铁罩,看不清容颜,杀气腾腾的直冲向广场中央,那当先的骑兵队像是从中间劈开一般,让出空间,分侍两旁。
此时乐音一变,琵琶声骤响,如同作战前擂鼓三通,强而有力的乐点节奏,由慢而快,阵阵频催,渲染了战斗即将开始的紧张气氛。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号令明兮,赏罚信。赴水火兮,敢迟留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三千里外兮,觅个封侯!”
静立如渊的千余长戈军阵,慷慨悲歌间剑拔弩张、杀气腾腾,每一声高歌,长戈挥舞如夜电,光华如奔流不息的江水,如羿射九日,场上长戈军阵的每一名将士手上一柄寒光四溢的长戈或旋转,或滚翻,如同雪山爆发一般冲击而下,满场似乎跟随那千余道闪电旋转,骖龙飞舞,翩翩轻举见,陌刀腾空飞翔,此时乐声又是一变。
慢板轻启,庄严稳重的旋律悠悠开来,这是琵琶中属于“句句双”式地重复旋法,并用左手琴竹“弹弦”的技法奏出颇有力度的轮音,加之常出现的低八度音的衬托,让场中不少善于此道的风雅之士都是暗暗心折。那琵琶琴弦旋律中所蕴藏的内在力量,恰似将军升帐时那种威风凛凛的情状。
场中的长戈军阵恰如雷霆收怒,声势收敛,江海凝光,山雨欲来风满楼,刚劲的姿势和浏漓顿挫的节奏让宴席上的众人早已看傻了。
就在此时琵琶声又是一变,琴弦震动,霹雳弦惊,那股犹如金铁交鸣的声音,像是将士们浩浩荡荡,雄姿勃勃出征的情景,连续不断的十六分音符节奏,使旋律无停顿地进行,气势剧烈紧迫起来。琴声突然尖利高昂,却不突兀,犹如无数烈马狂奔,壮怀激烈。
场中的长戈军阵瞬息间分成两方,手持长戈,人人奋勇争先,与敌人展开了短兵相接的战斗。
琴声映忖下,只感觉战旗遮盖住太阳,战鼓震天动地。流矢在阵地上纷纷坠落,双方战车交替,车轮深深地陷入泥土中,四匹马挣扎着,还是拉不起来。由于敌军众多,伤亡惨重,左侧的边马倒下了,右侧的边马也被兵刃杀伤。壮士们身佩长剑,腋夹长弓,捐躯于寥廓超远的疆场。金鼓声、剑弩声、人马声响成一片。使在坐之人不由的振奋的站了起来,继而恐,涕泣不知所措,感人竟到了如此地步。
琵琶声又是一变,这次是层层递升的浑厚旋律,众人眼前仿佛拉开一副云水奔腾的画面,打破压抑气氛。在那风水云声中,一个怪兽正在交织成的天光云影、气象万千的风云中迎风咆哮。
天地间突然随着琵琶声的抑扬顿挫,激越高昂,长戈军阵像是苏醒的修罗降临世间,他们从地狱中爬出来,场上一个个倒地不起的唐军将士,如同血衣恶鬼一样弓着腰拖着长戈站了起来。
杜睿虽然不是第一次欣赏这《秦王破阵舞》了,但是依然不禁被眼前着大气磅礴的群舞给震惊了,甚至都有些痴迷。
身旁那些大臣,尤其是武将,一个个的全都瞪大了眼睛,攥紧了拳头,额头上倾尽暴跳,一个“杀”字就堵在他们的嘴边,随时都有可能要喊出来。
皮纳尔这下是彻彻底底的服气了,看着这场气势恢宏的《秦王破阵舞》,他只感觉后背一阵发凉,这样的军队是无法被战胜的,这样的国家是无法被征服的。
可笑查士丁尼二世居然还要挑衅这个强大的国度,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作茧自缚,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请求大唐的帮助,因为他突然之间觉得,请求大唐的帮助或许不是一个好主意,甚至有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因为他在这场群舞之中,感觉到了一种大唐帝国即将要横扫六合,气吞八荒的豪迈气势。
在众人痴迷中,琴音终于又是一变,恰如醉酒渔夫豪放不羁,佯狂之态犹见无遗,《秦王破阵乐》终于迈向了高.潮。
似乎是一种孤傲,又似乎是一种无畏,激昂的琵琶声带所有人进入一个玄幻的妙境,场中的长戈军阵化身一个强悍但又孤独的锋利寒刃,悍然向云水间的怪兽发起进攻,所有人都热血沸腾起来,他们似乎看到了巨刃和怪兽的战斗,惨烈,血腥而又残酷。
顷刻又是一变,眼前的不再是巨刃,而是洪水一般的凶恶军队,而那个怪兽仍然狰狞可怖,和如同洪水一般汹涌而来的大唐将士在决斗,杀声震天,战马嘶鸣。
一个唐兵在孤军奋战,而他身边满是同胞的尸体,随着琴声的变化,战斗结束了,遍地碎尸,勇士浑身浴血,孤独而坚强的挺立扛起了最后一杆破碎的军旗,带着满身怪兽的鲜血,慷慨悲歌。
埋住两轮啊绊住四匹马,手拿玉槌啊敲打响战鼓。天昏地暗啊威严神灵怒,残酷杀尽啊尸首弃原野。出征不回啊往前不复返,平原迷漫啊路途很遥远。佩带长剑啊挟着强弓弩,首身分离啊壮心不改变。实在勇敢啊富有战斗力,始终刚强啊没人能侵犯。身已死亡啊精神永不死,您的魂魄啊为鬼中英雄。
歌声犹在,唐兵的身影却渐渐消失。
一场震撼天地的表演结束,但很多人却依然沉浸在其中,难以自拔,他们好似也跟着琴声去了边关的古战场,看到自己长枪挥舞,和怪兽疯狂厮杀,同胞一个一个的倒下,筋疲力尽的自己,能看到的只有怪兽狰狞锐利的牙齿,血染征袍和长发,战马已毙,长枪已断,最后一击,终于杀死了怪兽。
琵琶声再次响起,这次却如山之巍巍,水之洋洋,一阵劫后余生的喜悦充斥心间,如那秋高气爽,风静沙平时,有逸士展望未来,抒发自己鸿鹄之志,云程万里的畅快之感,这让不少绷紧了身体的观众莫名的一松,有的甚至瘫倒在地,就坐在地上大笑大哭大悲。
琴声渐缓,众人终于收回了心神,重新坐了下来,聆听着这奇妙的韵律,琴声中不再有杀伐之气,带来的是战后的和平与宁静,人们似乎又回到了那寂静的森林中,所有人都很享受这种寂静与和平。
层层泛着涟漪的音色犹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的,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引人心中松弛而清新,琴声委婉却又刚毅,券券而来,又似高尚流水,汩汩韵味。直到最后一个尾音结束,人们依然融入曲中,难以自拔。
“叮”
秦王破阵乐,至此收官。
一曲毕,百余名乐手和场中的唐军将士躬身一礼,缓缓退去。
许久,人们依然沉浸在方才那震撼人心的表演之中,难以自拔,特别是那些老将军,早就已经是老泪纵横了,他们想到了故去的战友,想到了曾经纵横沙场,建功立业的岁月,如今却已经人老体衰,只能在这长安城中,享受着安闲,回忆着过往,可是这种享受,对他们这种将战场视为归宿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残酷的折磨。
宴会还在继续,但是已经没有人将心思放在这上面了,皮纳尔也是一样,他已经切身感受到了大唐的强盛,这种强盛让他在震撼之余,不免胆战心惊。
现在大唐和拜占庭算得上是朋友,但是以后呢?当他们共同的敌人被解决了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国宴终于在一片如潮的谢恩声中落下了帷幕,杜睿眼看着李贤脸上隐隐带着兴奋之情,心中暗自决定,是时候告诉李贤该如何做一个皇帝,如何做一个大唐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