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衙门被上前学子围住请愿,这个消息让整个太极殿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这种事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了,历朝历代以来,何曾有过书生作乱的先例,没想到这等事居然发生在了大唐。
李承乾闻言,一张脸顿时变得阴沉无比,他自问坐上皇帝这个宝座以来,兢兢业业,克勤克俭,从来都不曾苛待百姓,可是如今居然闹出这么大的事端,他真恨不得将李义府碎尸万段,方才解心头之恨。
“都是些读书人!他们为何事请愿?”李承乾寒着脸怒道。
侍卫忙道:“回禀圣上,已经派人去问过了,那些学子只是说李义府大人收受贿赂,操纵科举,营私舞弊,请求圣上严惩扰乱科举之人,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否则~~~~否则~~~”
李承乾脸色阴沉,道:“否则什么,你只管照实说!”
那个侍卫不敢和李承乾对视,低着头,道:“否则便要去昭陵,哭拜先帝!”
哭拜先帝,那是要告谁的状,如果不给一个交代的话,岂不是要到太宗皇帝的灵前告他的状吗?
李承乾闻言,顿时拍案而起,怒道:“该杀!”
李义府知道今天自己是在劫难逃了,既然左右都是个死,他自然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圣上!那些草民当真该杀!可是这里还有更该杀之人,那些学子闹事分明就是狄仁杰和这个季云鼓动的,还有幕后主使之人,定然就是英国公李世绩!学子闹事,与造反无异,通通都该杀!”
李义府现在也疯狂了,丧心病狂的要把他所有的敌人,所有致使他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的人一网打尽。
“住口!”李承乾怒吼道,“学子请愿,分明就是被你这个奸臣所逼,该杀的是你!”
学子闹事,李承乾岂能不怒,可是这个时候,他要是一气之下,将那些学子,狄仁杰,李世绩等人知罪的话,无疑是将自己置于千夫所指的境地,事急从权,他现在也只能言称李义府,来平息那些学子的怒气了。
“传朕的旨意,免去礼部尚书高季辅等所有涉嫌科举舞弊一案之人的官职,着令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司会审,大理寺正卿杜养盛主审,凡参与科举舞弊者朕一个不饶。”
李承乾说完,冷冷的看了李义府一眼,道:“李义府,你太让朕失望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你居然丧心病狂到要啃食大唐江山社稷的根基!杜养盛!李义府无需再审,拟定凌迟处死!并其长子李泽春,次子李泽田,女婿薛钟一并行刑!”
李义府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屁股坐在地上,求助似的看向了侯义,他知道这个时候能救他的,就只有皇后武京娘,可是侯义的脸色冷淡,根本就不看李义府,这下李义府知道,他是彻底没有机会了。
杜养盛闻言,道:“圣上!这~~~~~~似乎不合《大唐律》。”
李承乾皱眉道:“又怎么了?难道似李义府犯下这等重罪,还不该杀!”
众臣也是诧异,方才杜养盛第一个跳出来弹劾李义府,看他的样子,恨不得置李义府于死地才肯罢休,可是怎的这会儿皇帝都要杀李义府,杜养盛却说不和《大唐律》。
杜养盛不卑不亢道:“圣上!依着李义府犯下的罪行,便是杀他一百次都不为过,不过《大唐律》记载分明,除谋害双亲,谋反大逆可判凌迟处死,李义府所犯罪行,只可判其斩刑!”
李承乾闻言,又是一阵皱眉,他判李义府父子凌迟之刑,不过是为了挽回士子的心,安抚他们的情绪,可依杜养盛所言,却又不至于遭受那般酷刑,这下他倒是为难了。
杜养盛是个死脑筋,自坐上大理寺正卿位子之后,无论做什么都要依法而决,有时候,就连李承乾都感到纳闷,怎的杜睿那般随性的人物,会教出这么一个徒弟来。
李承乾不好一言而绝,只能和杜养盛打起了商量,道:“那如今朕要加重李义府的刑法,不知道行不行!”
这下可又轮到杜养盛为难了,按理说李承乾是皇帝,皇帝代表着的就是国法,皇帝要加码,他当然不能说不行。
杜养盛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狄仁杰突然道:“圣上!学生有一言不知该说不该说!”
李承乾看了狄仁杰一眼,他现在对狄仁杰心里也有气,他知道士子围住礼部衙门请愿,肯定是狄仁杰捣的鬼,这小子居然不和他这个皇帝商量一下,就弄出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李承乾岂能没有火气。
“好!你说!”
狄仁杰见李承乾的脸色不好,知道这一次自己玩儿的有些大了,只得硬着头皮道:“圣上!自古便有句俗语,叫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见国法不单单是约束小民,对圣上同样也有一定的约束,律法制定出来,就是为了遵守,如今李义府所犯的罪行,虽然罪不可赎,然如何处置,自有国法评断!”
李承乾闻言,道:“那依你所言,连朕也改不得了!”
狄仁杰道:“自然是改不得,不过为了以儆效尤,学生以为,圣上要严惩李义府倒也不为过,正可以用李义府来警示后来之人!”
李承乾闻言,大声道:“好!今日朕便用李义府来警示天下,科举乃是朝廷选才大典,其重要性,关乎江山社稷,李义府居然胆敢公然营私舞弊,收受贿赂,置国法于不顾,朕今日便一言而绝,判李义府父子凌迟之行,来人啊!带下去!”
李义府也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断无生理,见殿前武士上前,突然喊道:“圣上!李义府纵然罪该万死,难道狄仁杰,李世绩他们就没有罪过吗?他们公然煽动士子闹事,形同谋逆,圣上既然要遵循国法,且不可饶了他们,否则罪臣不服!”
李承乾闻言,冷哼道:“四到临头,你还不知悔改,士子闹事,自然有过,然他们心里装着大唐的江山社稷,他们请愿是为了维护大唐的公信,为的是大唐的江山社稷,而你父子卖榜受贿,中饱私囊,李义府!你自摸摸你的良心,你的心里可曾想着过大唐的社稷江山!”
李义府此刻也是无言以对,只得低头不言。
李承乾再也不去看李义府,大声道:“传朕旨意,将李义府暂且押送刑部大牢,明日便在贡院门口行刑,朕要让天下的士子都看看李义府这等弄权奸臣的下场,大唐开科举为的便是为国选才,重的便是公正,带下去!”
李义府被殿前武士像拖死狗一样的带了下去,直到这个时候,他方才知道怕了,不过同样的机会再一次摆在他面前的话,想来以他的脾性,定然还将会是如此的结局。
李义府,饶阳县人。后迁永泰。贞观八年,剑南巡察大使李大亮因李义府有文才,奏表荐为门下省典仪。不久,升任监察御史,后迁为户部侍郎,因唐西征之时,扰乱军机,被降职留用,因任职科举同考之时,卖榜弄权,被判处凌迟之行。
李义府出身微贱,虽官居右相不得人士流。因此历史上的李义府,曾曾奏请重修《氏族志》,主张不论门第,凡得五品官以上者皆人士流,并收天下旧志焚之。
李义府颇具文才,太宗时曾受诏与他人共修《晋书》。高宗时又三次受诏监修国史。当时,和太子司仪郎来济俱以文翰见重,时称来李。李义府著有《古今诏集》100卷、《李义府集》40卷传于后世,又著《宦游记》20卷,未完成即亡。李义府虽有文才,但为人狡诈,对人笑里藏刀,以柔害物,故时人称之为“李猫”。
可以说,李义府出身寒微,造成了他的自卑,性格上的偏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朝得势,便大肆敛财,满腹才学没有用在正道上,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走到了今天。
在原本的历史上,永徽二年,李义府奉高宗诏修国史,加弘文馆学士。后高宗将立武则天为皇后,李义府见机得快,尝密申协赞,寻擢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赐爵广平县男。
显庆元年,以本官兼太子右庶子,进爵为侯。一朝得显,便开始了他后半生的疯狂。史书记载,有洛州妇人淳于氏,坐奸系于大理,义府闻其姿色,嘱大理丞毕正义求为别宅妇,特为雪其罪。
大理寺正卿段宝玄疑其故,遽以状闻,诏令按其事,毕正义惶惧自缢而死。侍御史王义方廷奏李义府犯状,因言其初容貌为刘洎、马周所幸,由此得进,言词猥亵。高宗怒,出王义方为莱州司户,而不问李义府奸滥之罪。
显庆二年,代崔敦礼为中书令,兼检校御史大夫,监修国史、学士并如故。寻加太子宾客,进封河间郡公。
显庆三年,又追赠其父李德晟为魏州刺史,诸子孩抱者并列清官,诏为造甲第,荣宠莫之能比。
而李义府贪冒无厌,与母、妻及诸子、女婿卖.官鬻狱,其门如市。多引腹心,广树朋党,倾动朝野。
时杜正伦为中书侍郎,李义府时任典仪,至是乃与杜正伦同为中书令。杜正伦每以先进自处,不下李义府,而中书侍郎李友益密与杜正伦共图议李义府,更相伺察。
李义府知而密令人封奏其事。杜正伦与李义府讼于高宗前,各有曲直。高宗以大臣不和,两责之,贬李义府为普州刺史,杜正伦为横州刺史,李友益配流峰州。
显庆四年,复召李义府兼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自余官封如故。
后起复为司列太常伯、同东西台三品。李义府寻请改葬其祖父,营墓于永康陵侧。三原令李孝节私课丁夫车牛,为其载土筑坟,昼夜不息。于是高陵、栎阳、富平、云阳、华原、同官、泾阳等七县,以孝节之故,惧不得已,悉课丁车赴役。
高陵令张敬业恭勤怯懦,不堪其劳,死于作所。王公已下,争致赠遗,其羽仪、导从、轜輶、器服,并穷极奢侈。又会葬车马祖奠供帐,自灞桥属于三原,七十里间,相继不绝。武德已来,王公葬送之盛,未始有也。李义府本无藻鉴才,怙武后之势,专以卖.官为事。铨序失次,人多怨讟。
次后迁右相,李义府入则谄言自媚,出则肆其奸宄,百僚畏之,无敢言其过者。高宗颇知其罪失,从容诫义府云:“闻卿儿子、女婿皆不谨慎,多作罪过,我亦为卿掩覆,未即公言,卿可诫勖,勿令如此。”
李义府闻言,竟勃然变色,腮颈俱起,徐曰:“谁向陛下道此?”
高宗答:“但我言如是,何须问我所从得耶!”
李义府睆然,殊不引咎,缓步而去,高宗非但不罪,亦优容之。
贞观年间,太宗皇帝曾命吏部尚书高士廉、御史大夫韦挺、中书侍郎岑文本、礼部侍郎令狐德棻等及四方士大夫谙练门阀者修《氏族志》,勒成百卷,升降去取,时称允当,颁下诸州,藏为永式。
李义府耻其家代无名,乃奏改此书,专委礼部郎中孔志约、著作郎杨仁卿、太子洗马史玄道、太常丞吕才重修。孔志约等遂立格云:“皇朝得五品官者,皆升士流。”
于是兵卒以军功致五品者,尽入书限,更名为《姓氏录》。由是搢绅士大夫多耻被甄叙,皆号此书为“勋格”。李义府仍奏请高宗收天下《氏族志》本焚之。
关东魏、齐旧姓,虽皆沦替,犹相矜尚,自为婚姻。李义府为子求婚不得,乃奏陇西李等七家,不得相与为婚。
又有阴阳占候人杜元纪为义府望气,云“所居宅有狱气,发积钱二千万乃可厌胜。”李义府信之,聚敛更急切。
李义府遣其子,召长孙无忌之孙长孙延,谓曰:“相为得一官,数日诏书当出。”
居五日,果授长孙延司津监,乃取延长孙钱七百贯。于是右金吾仓曹参军杨行颖表言李义府罪状,制下司刑太常伯刘祥道与侍御详刑对推其事,仍令司空李世绩监焉。按皆有实,乃下制曰:“右相河间郡公李义府,泄禁中之语,鬻宠授之朝恩;交占候之人,轻朔望之哀礼。蓄邪黩货,实玷衣冠;稔恶嫉贤,载亏政道。特以任使多年,未忍便加重罚,宜从遐弃,以肃朝伦。可除名长流巂州。其子太子右司议郎津,专恃权门,罕怀忌惮,奸.淫是务,贿赂无厌,交游非所,潜报机密,亦宜明罚,屏迹荒裔。可除名长流振州。”
李义府家人皆凭恃受赃,并除名长流延州,朝野莫不称庆。
李义府先多取人奴婢,及败,一时奔散,各归其家。《露布》称“混奴婢而乱放,各识家而竞入”者,谓此也。
乾封元年,大赦,长流人不许还,李义府忧愤发疾卒,年五十余。自义府流放后,朝士常忧惧,恐其复来,及闻其死,于是始安,可见李义府之恶。
李义府虽负才名,然其人贪鄙成性,一朝得势,便肆无忌惮,如今历史虽然发生了改变,李义府尚且未登上显位,可一朝得幸于皇后,便原形毕露。
试想贞观名臣马周,与李义府同样出身寒门,可为人清正,深为太宗倚重,及其亡故,太宗亦为之恸哭,可如今李义府被判凌迟酷刑,居然无一人代为求情,也成为可叹。
李义府被带了出去,李承乾接着一挥手道:“将高季辅,吴辰,及一应考官尽皆缉拿,押赴大理寺,所有人等官爵一律除去,永不续用,待查明所犯,依律治罪!”
高季辅闻言,大为惶恐,连忙分辨道:“圣上!臣委实无过,李义府所犯罪责,臣尽皆不知,圣上如何能单凭猜测便治臣之罪!”
李承乾冷哼道:“高季辅!你说你无罪,然你身为此次科考的主考官,见事不明,善恶不分,长安城因李义府父子贪贿卖榜之事,闹得满城风雨,你身为主考,居然不闻不问,朕要你这等昏聩之人又有何用,纵使你未与李义府同流合污,然失察之罪,你也是罪责难逃!来人啊!通通带下去!”
高季辅被李义府一通指责,也是哑口无言,他不过是知道李义府得幸于皇后武京娘,李承乾貌似又对其颇为倚重,知道让李义府这个不入流的小官担任同考,就是为了让其有过功绩,这才将科举一概事情都交给了李义府,谁知道居然闹得如此,半世的英明毁于一旦,如今便是后悔也晚了。
高季辅,德州蓚县人,祖父高表是东魏安德太守,父亲高衡是隋朝万年县令,哥哥高元道是汲县令。高季辅年少时就学习文学和武艺,为母服丧时以孝闻名。武德元年,汲县人造反,高元道被杀。高季辅带领兄长的部下,手刃凶手,斩首以祭其兄之墓。之后参加农民起义,不久与李密部下李育德一起投降了大唐。高祖授高季辅为陟州总管府户曹参军。
太宗继位后,授高季辅为监察御史,弹劾有错误的大臣,不畏权贵。之后转任中书舍人,贞观八年,太宗召近臣,令评价时政得失。
高季辅上封事五条,建议:提升、重用正直诚实清廉的官员。减少对人民的征募徭役。控制公主王公的奢侈之风。提高地方官员的薪俸待遇。提高皇弟作为长辈在皇子面前的威严。太宗看后,深以为然。
贞观十七年,授高季辅为太子右庶子。高季辅又上疏切谏时政得失,太宗特赐钟乳一剂:“进药石之言,故以药石相报。”
贞观十八年,加银青光禄大夫,兼吏部侍郎,负责选举官员。赐高季辅金背镜一面,以表彰他的清鉴。
贞观二十二年,高季辅迁任中书侍郎,兼检校吏部尚书、监修国史,赐爵蓚县公。
李承乾继位后,高季辅迁任礼部尚书,兼太子少保。
高季辅年轻时任监察御史,不避权贵,敢于纠劾。累转中书舍人,曾上书指陈时政,太宗称善。然其年老,老于世故,不复当年之刚正,唯唯诺诺,才有今日之祸,实为可惜。
该处理的都处理了,今日原本应该举行的殿试,如今看来也没有必要了,大殿之上,本次恩科的甲榜前十名,除了狄仁杰和那个被评为甲榜第一的田迎之外,余下之人皆冷汗淋漓,两股战战,其才学究竟如何,不试便知。
李承乾也不想此刻便处置,当即下旨散朝,临走之时,对侯义耳语了几句,侯义此刻也不敢怀着小心思,当即应命。
狄仁杰原本正要随李世绩,杜养盛一道出宫,却被侯义拦下,只言圣上召见。
狄仁杰方才是年轻气盛,才谋划出了种种,如今见李承乾单独召见,心中也是七上八下。
李世绩见了,笑道:“你大可不必担忧,圣上召见,定有深意!”
狄仁杰道:“此番学生闹出的事情不小,恐圣上见责!”
李世绩笑道:“无须担心,见责倒是必不可少,只怕此番圣上也是看重了你的才学,不过你年轻气盛,似你老师一般,说不得圣上要敲打一番!”
圣上召见,狄仁杰可不能拒而不去,只得跟随侯义,一路到了承庆殿。
承庆殿内,狄仁杰垂手站在李承乾的面前,没有说话,李承乾也只是批阅着奏折,不时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也没有什么表态。
最后狄仁杰只得坦白道:“回禀圣上,那些学子围住礼部衙门请愿,确实是学生鼓动的,还请圣上赐罪!”
李承乾闻言,终于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抬头对狄仁杰点点头道:“朕猜到就是你干的,你还好,自己承认了,你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煽动学子闹事?”
狄仁杰方才也在犹豫该不该承认学子们闹事是他的安排,在没有做出正确判断前,不能傻乎乎承认,那样搞不好会引发李承乾震怒,少不得也要治他一个胆大妄为之罪。
狄仁杰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承认,就是料想李承乾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如果李承乾很重视,那就说明学子闹事这件事很严重,他无论如何不能承认,相反,如果李承乾并不在意这件事,那么就算是承认了,他也不会如何,反而给李承乾留下一个诚实,敢担当的印象。
自他到了承庆殿,李承乾就没有召侍卫来问问学子请愿的情况如何,说明这件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学子的清远行动对他没有什么心理威胁。正是基于这种判断,狄仁杰方才坦然承认了学子请愿是他鼓动的。
狄仁杰听李承乾的言语之中已经没有了怒气,连忙道:“回禀圣上,学生那一日奉了圣上之名,为了收集李义府父子营私舞弊,收受贿赂的证据,这几天一直在和众学子接触,学生也是发现他们怒气很重,不少人还想到承天门前告御状,学生这才想出了这么一招,让他们可以以一种平和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他们便听从了学生的建议,希望没有惊扰到圣上。”
李承乾闻言,没好气的说道:“朕就猜到,这后面必然有人安排,估计就是你,不愧是杜承明的学生,行事就是出人预料!狄仁杰!朕来问你,这种事也是你老师教你的!?”
狄仁杰知道李承乾不会怪罪他了,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忙道:“圣上!这等事家师如何会教学生,都是学生自己想出来的,这件事要是让家师知道,非狠狠的责罚学生不可!”
李承乾见狄仁杰面上果然露出了畏惧的神色,便笑道:“好了!这件事朕可以不计较,你也不用担心,你的老师也不会为难你,但绝不允许再有第二次。”
狄仁杰这才送了一口气,连忙应道:“学生不敢。”
李承乾确实不想再计较这件事,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接着又问道:“狄仁杰!今次的恩科,被李义府父子破坏,你来帮朕想想,这次的恩科该如何善后,是该重考,还是等待来年!”
狄仁杰没想到李承乾居然在这种大事上,会询问他的意见,不过见李承乾的表情郑重,他也着实思虑了一番,道:“圣上!恕学生之言,此次恩科,无论是重考,还是来年再考,学子们都不会满意!”
李承乾微感诧异,道:“这是为何?此次科考,中榜者多数都是作弊,对那些有真才实学之人,大不公平,重考正是为了给那些有才学的学子们一次机会,他们为何会不满意!”
狄仁杰,道:“圣上方才也曾言,此次中榜者大多数都是卖榜而来,可还是有一部分考生并未行贿,圣上若是重考的话,万一他们的成绩不理想,他们如何会心服!况且就算是重考,或者来年再考,这一次李义府贪贿案已经给科举造成了极坏的影响,他们骨子里会认为,再考十次也是如此,他只希望看到舞弊者受严惩,这样他们心中至少认为圣上是公平的,而舞弊者是下面人所为,所以无论是重考,还是来年再考,意义都不大!”
李承乾闻言,也是赞同,他也没想到狄仁杰所思居然会如此周详,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了决断:“虽然意义不大,然为朝廷选才,朕还是决定择日再考!至于那些这一次凭借真本事考中的学子,如果他们对自身的学问有信心的话,又何惧再考。”
狄仁杰也不想再劝了,事实上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或许杜睿在此的话,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圣上可是不打算追究那些卖榜的考生了?”
李承乾点点头道:“朕是不打算再追究了,取消这一次的成绩,已经让他们血本无归了,再追究的话,倒显得朕不近人情了,况且人谁无过,这一次白白花费了那么多钱财,也是给他们一个教训,这件事就此揭过去吧!”
狄仁杰也觉得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如果追究的话,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受到牵连,就连他也不能幸免,虽然他卖榜是事出有因,可是总归有那么一桩事,要是事后有人追究的话,他也难免要遭受牵连。
李承乾解决了这一桩事,接着又道:“狄仁杰,这次的事情,你做的很好,原本此事与你关系不大,可是你很有正义感,敢于挺身而出,不怕得罪权贵,你虽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行为可嘉,应该得到奖励。”
狄仁杰忙道:“圣上!学生行事狂悖,不敢当圣上的赏赐!”
李承乾笑道:“你就不要推辞了,有功就是有功,你告诉朕,你希望朕赏赐你什么,只要你提得合理,朕会考虑。”
李承乾着实喜欢这个年轻人,不单单是因为狄仁杰是杜睿的学生,他爱屋及乌,更重要是,他在狄仁杰的身上看不到一般官员的虚伪和世故,这是一个坦诚热血,锐气十足的年轻人,就好像当年的杜睿一般,现在杜睿已经不可能再回来辅佐他了,没想到却又来了一个杜睿的学生,一样的年轻,一样的具有智慧,一样的敢想敢为。
见狄仁杰不说话,李承乾也不想再难为他了,自古以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哪里有主动讨赏的,便道:“狄仁杰接旨!”
“学生在!”
“朕知道你学法家,便加封你为大理寺丞,你意下如何!?”
狄仁杰闻言,忙道:“圣上赏赐太过,学生不敢接旨,况且学生此次来长安,是为参加科举,报销朝廷,圣上欲重开恩科,学生愿凭借真才实学,考取功名,再为国效力!”
李承乾闻言,脸上也满是赞赏,点头道:“好!好!果然不愧是杜承明的学生,果然有志气!好!朕便依了你,只盼你不要让朕失望,来日再考之时,你能金榜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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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衙门之外,静坐请愿的学子越聚越多,已经达到了两千余人,还有不少得知了事情原委的百姓也在一旁助威。
大唐的百姓都是具有正义感的,尤其是恰逢盛世,百姓们的国家荣誉感甚重,人人都有主人翁的意识,他们当中或许有人识不得几个字,可是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对科举重要性的认识。
有人居然胆敢在国家选才大典之上,营私舞弊,收受贿赂,百姓们也都愤怒了,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当初害的杜睿去职还乡的罪魁祸首李义府。
一直到了正午,有些学子的愤怒也是越来越重,他们觉得自己的要求被朝廷无视了,一些冲动的学子开始谋划着要直接去承天门前,向李承乾请愿,但好在有杜耀辉在,好说歹说的给压制住了。
就在此时,一骑快马飞奔而来,众人的目光纷纷被吸引了过去,一些学子开始有些担心,他们在此静坐请愿,不过是出于满腔的怨愤,可要是因此引得朝廷大军前来围捕,却又有些得不偿失了。
马上端坐着一名侍卫,一直冲到了礼部衙门的大门口,大声宣读道:“圣上口谕!”
学子和围观的百姓纷纷拜倒在地,口称“万岁”。
“查监察御史,本次恩科同考李义府,伙同其子婿,营私舞弊,收受贿赂,破坏科举选才大典,罪无可恕,判其凌迟之刑,其字李泽春,李泽田,薛钟同罪!明日于贡院门前,明正典刑!”
众学子和百姓闻言,微微一愣,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他们的功名就是被李义府父子害的没了,寒窗苦读多年,一朝毁于一旦,他们怎能不恨李义府父子,如今听到其要被除以凌迟之行,顿觉大快人心。
那侍卫接着又道:“此次恩科中榜者,卖榜之人甚多,责令五日后,重开科举,望众学子速速返回居所,好生准备,以备来日再考!”
机会!
今天来的学子大多数都是没有中榜的,还有一些是对自己的名次不满意的,李承乾决定将之前的考试作废,重新再考,他们自然没有异议,顿时又是一阵欢呼。
“我早就说了,定然是那李义府蒙蔽圣聪,圣上要是知道了,肯定能还我们一个公道!”
“圣上果真圣明无比,来日再考,定要金榜题名!”
考生们顿时一阵议论,人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这个消息很快就传扬开了,那些没有行贿,却也中榜的考生得知了这个消息,心中虽然有些不满,但是却也不会闹将起来,毕竟有李义府操纵的科举,他们都能中榜,这下没有了李义府的干扰,他们自信能考出更好的成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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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庆殿内,李承乾正拿着这一次科举前十名的考卷,挨个查阅,狄仁杰化名李正伦的那份考卷,他也看过了,策论一题,答得让他都啼笑皆非,若是不知道狄仁杰是杜睿学生,而且有意为之的话,他都要以为狄仁杰就是个草包庸才,酒囊饭袋了。
余下的那些考卷,李承乾看了几眼便扔到了一旁,唯独有一人的考卷,李承乾捧在手中,心中不禁泛起了惊涛骇浪。
此人的见识居然与杜睿相差无几,当年杜睿订下开拓海外的国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有人与杜睿不谋而合。
再看那人的性命,写着的是田迎!
李承乾正琢磨着是否要宣这个田迎到承庆殿见驾,却听到外面侯义禀报道:“圣上!皇后娘娘求见!”
李承乾闻言,顿时紧皱眉头,这一次李义府胆大妄为,几乎让朝廷在士子心中的公信力毁于一旦,因为李义府乃是武京娘举荐,弄得李承乾现在对武京娘都满是成见。
“朕还有国事要处理,皇后暂且退下吧!”
李承乾的话音刚落,屏风之后,武京娘便转了出来,此时的武京娘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华贵,金冠凤披也不见了,换上了一身青衣苏袍,脸上未施粉黛,更没有佩戴任何首饰。
李承乾见状,心中也不由得一阵酸楚,懊悔这两日对武京娘是太过冷淡了,其实这件事真的要说起来也不能责备武京娘,毕竟她也被李义府瞒住了。
李承乾倒是没有想错,武京娘确实不知道李义府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不但操纵科举,更肆无忌惮的收受贿赂,武京娘知道之后,也是追悔莫及。
当时武京娘只想着在朝中扩充自己的实力,对上门投效的李义府根本就没多少了解,李义府固然是罪有应得,她也没想着为其求情,可是要是因此失宠于李承乾,那损失可就大了。
历朝历代以来,若是生母失宠的话,就算是登上了太子的宝座,又能坐的多牢靠,汉代的刘荣就是个例子。
刘荣是汉景帝刘启与栗姬之子,曾被立为太子,后被废为临江王。中元二年,临江闵王刘荣被控坐侵庙堧垣为宫,景帝征荣觐见。刘荣一行由江陵北门出发。上车后,车轴折断而车被废弃。江陵父老流涕窃言曰:“吾王不反矣!”荣到达时,被带到中尉府簿。中尉郅都责讯临江闵王,刘荣恐惧因而自杀。
刘荣之所以被废,还不是因为他的生母栗姬失宠,武京娘可不想自己的儿子走上那么一条老路。
不得不说,武京娘此人心机甚重,她很明白,如果只是向李承乾解释的话,根本就无法取信李承乾,所以她才来了一招负荆请罪,果然效果不错,一下子就击中了李承乾心里最为柔软的地方。
“圣上难道连见臣妾一面都不肯了吗?”
李承乾见武京娘楚楚可怜的模样,果然心软了,也想到了当初两人恩爱的时光,忙道:“皇后言重了,朕不过是国事繁忙,皇后不要多心!”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承乾其实已经原谅了武京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