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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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摧城(上)

一边跟孟罗戏谑玩笑,颜子虚往窗外瞄了一眼,似乎要随着那并不可见的蝴蝶结一直走进皇宫一般,心里暗暗说道,我能做的都做了,要是连你也讨不到那三分薄面,咱们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次日无话。

到了决斗那日,颜子虚早早起来,发现失踪了一天的娜美已经将早餐端到了屋里,梦青儿正巧抱着小黑狗走了进来,蹙着眉埋怨怎么要决斗的那位第一侍从还睡得不醒。颜子虚心里一动,想起昨晚将星界位面的入口改了改,果然一进自己的私人领地,就看到孟罗九字战衣齐备,正和慕容秀雷打成一块。

看到颜子虚后孟罗收了刀,黑袍女也住了手,两人倒是默契得像是喂招多年的同门师兄妹一般,惹得颜子虚眼神怪异,孟罗脸上有些讪然,慕容秀雷反倒是目光纯净,像是根本看不到颜子虚眼神里的不良,让他的调笑意味全然落在空处。

“热身完了?离正午时分还有段时间,遗言什么的早点说啊。”颜子虚开着玩笑。

孟罗拍着胸脯,指了指身后的黑袍女,说道,“切,你问问她,那张木板脸的实力她也是见识过的,连她都说我有七分胜算,遗言遗言个妹啊。你准备好输吧。”孟罗背着慕容秀雷挤了挤眼睛,捉狭的神情一闪而过。

颜子虚淡淡的回答,“烟雨街上我们那时打架,可是捅了别人一刀才开口说你死定了。”

孟罗无奈的举手投降,连声道,“好好好,我知道了,真正的流氓是砍翻了对手才放狠话,而不是隔着街抡刀对骂。我没记错吧。”

看到孟罗跟着颜子虚相继出现,梦青儿这才大模大样招呼众人吃早饭,俨然一家之主,看到凉风真世还有些担心的神色,便开口道,“觉得打不赢就别去,去了打输了就别回来。”孟罗满嘴点心,连连点头,加上颜子虚老神在在的样子,长腿妞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默默的拿着块酥饼咬了一口。

桌子底下,娜美偷偷塞了样东西给颜子虚,入手冰凉圆润。颜子虚低头一看,是一面铜质小圆镜,篆刻着一个阴字。心头大喜的颜子虚放肆的在娜美柔弱无骨的小手上捏了一把,将阴镜收好连同那面方形的阳镜一同收好,这才把接下来的安排能说的那部分全盘托出,仔细说了一遍,凉风真世在得到孟罗性命确保无忧的承诺之后自然无所不从,梦青儿听到自己都不能在现场观战本有些不喜,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直到颜子虚同意带上小黑狗去,梦青儿这才答应颜子虚的安排。

……

临近正午,皇宫内,真空剑馆。

被紫式部戏称为木板脸的新免武藏早已在空旷的剑馆里闭目端坐,一身黑色传统服装的他显得气定神闲,旁边的一名眉清目秀的白衣小童捧着他心爱的配刀蝶切,同样入定如老僧。

孟罗和怀抱小黑狗的颜子虚的到来并没有让新免武藏睁开眼睛,倒是那白衣小童听到脚步声后,眼皮抬起时一道凛冽至极的锐意闪过,新免武藏鼻间微不可闻的低哼了一声,小童赶忙闭上了眼睛,重新掩住了那锋利如剑的眼神。

大神师紫式部陪着七喜太子来得最准时,也是最晚。八岐子眼神里有些恍惚,似乎是一晚都没睡好,不停揉着双眼,还时不时打个哈欠。习惯了自己这个徒弟总能把皇室颜面无形中扫个精光的气场,老头扶了扶头上的古怪帽子,咳嗽了几声,开口道,“原本民间逞勇好斗之举,得亲王和太子殿下青眼有加,特辟真空剑馆一用,望两位点到为止,不要伤了武道和气。”

一番毫无营养的话除了打击了新免武藏和孟罗之外,还点明了皇家这次的态度,老头说得有点阴阳怪气却神气完足,显然是把仲裁的角色演得很到位,八岐子目光扫过新免武藏和孟罗后,挥了挥手,示意可以开始了,还没说话又打了个哈欠,惹得紫式部忍不住低声责怪了几句。

颜子虚看到眼里,嘴角带笑,看到孟罗拿着九字刀,赤脚站上了剑馆平整的木板地,心神却有些激动起来,脑海里不停闪过计划中并没有告知其他人,甚至为了不让孟罗分心,连他也一并瞒过的那一部分内容。

脚下小黑狗倒是乖巧,趴在地上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

“剑道本就是制胜之道,胜负既分,哪里还有什么和气。就算有,也不过是胜者庆贺或败者苟且的另外一种方式罢了。”

新免武藏从俯下身子双手捧剑的白衣小童手里拿起武藏肋差,迈步走向孟罗,话却是同时对孟罗和紫式部两人说的,锋芒毕露,犹如当头棒喝般借着紫式部的话尾抢占了气势上的先机。

颜子虚回忆起在角川书店里翻阅到的新免武藏所著写的《五轮书》中的一段,“抢人先机有三要。交锋之时务必活用于先。欲使敌人受挫,应予当头棒喝,使其无法回头。预知敌人之盛衰,至关重要。不予敌人可乘之机,抢先踩踏而胜”心里不禁一阵嘀咕,暗自腹诽道,无非是先发制人这四字汉唐成语,被你添油加醋说成一大堆道理,难不成著书就像是比奶妈的胸部,越大才越有料么,想到这颜子虚倒也不担心,比口舌功夫,孟罗也是有自己七成功力的,烟雨街的那些骂战磨练出来的三寸软刀,只怕用出来这木板脸还不一定接得住。

出乎颜子虚意料的是孟罗一反常态的没有多说话,只是拔出九字刀,力大势沉的一刀劈了下去,堵住了新免武藏的嘴。

心里回过神来,颜子虚想起早上对孟罗说的那番话,莫非这家伙记在心里,不发狠给对手添一两个透明窟窿绝不吭声?

新免武藏荡开这一刀后也心头有些惊讶于孟罗的力气,旋即收了口,拿出了三分心思跟孟罗游斗起来。殊不知孟罗也不过是用了六成气力试着砍了下去,见新免武藏牢牢接住这刀还犹有余力的样子,也散去了以力取胜的念头。两人各自怀着心思缠斗在一起,各自宗师门道,招式也返璞归真到了极致,看得一旁的七喜太子更是不耐烦的哈欠连连,恨不得两人各自摆出个姿势,像小说中的那样一招定生死才过瘾。

八岐子不这样想还好,原本还不时听得到连续数声剑刃交鸣撞击的决斗场面,一下变得缓慢起来,一老一少两名远远超过剑圣实力的决斗者,竟然不约而同的放缓了动作,就像是一局棋下到中盘,试探布局的阶段一过,接下来就是硬碰硬的逼对方亮底牌了。看着场上你来我往各自劈出一刀两刀就不再追击,回手防御,屁股上像长了刺一般坐不稳的少年开始偷瞄身旁神色凝重的紫式部,几度想要开口偷溜出去逛逛又不敢开腔。

“你不是喜欢剑道吗?百年难得一见的剑道决斗在前,你反倒想跑?”老头目不转睛,低声训斥道。

少年无奈之际,又耐下性子盘膝托腮,继续看下去。

孟罗终究比新免武藏年轻气盛一些,旋身横斩之后,掀开了他自己的第一张底牌——另一把漆黑的九字像被一只无形之手擎着,算准了新免武藏后跃的位置,自虚空里劈出了算计已久的一刀。

眼见着刀锋即将切入木板脸背后的血肉,孟罗眉头一皱,却见到本已不能及时防御的新免武藏反身一刀,重新将偷袭的九字击回虚空。

“这刀还算有点意思。”新免武藏笑笑,也不出手,像是等着杂耍艺人把所有把戏都演尽再打赏一般,好整以暇的垂刀而立。

孟罗心里命魂讯息疾闪而过,新免武藏刚才躲过自己必杀的那刀,外人看来就像是自己刀锋及体后突然变慢了无数倍,几乎就是停在肌肤毫厘之上,任由新免武藏回手弹开一般,实际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新免武藏也有类似自己的魂契战衣作为贴身保护,那层无形的防御层紧贴皮肤,能极大的减慢刀速,创造格挡反击时间。

颜子虚眼中不可见的银光闪烁,超能感应异能激发后,在灵能视域里,不远处的新免武藏身上像是裹了一层油滑的薄膜,密不透风,然而其他讯息还是不能显露出来,只有一排问号,显然也是圣阶实力的技能。

“原来你练过汉唐的金钟罩铁布衫,不过这种俗称乌龟功的本事,总还是有罩门的。”孟罗似乎也察觉到新免武藏全身上下被遮挡得密密实实,忍不住出言打趣,“比如说那颗乌龟.头!”

两把九字各自带着一道黑光,斩落新免武藏头顶。

“只是按你们日出国的规矩,我这把刀日后被叫做剑圣切,武藏切倒还凑合,要是被人叫做乌龟切,倒是不好听了。”毫不介意同时而至的两刀再次被新免武藏故技重施,硬生生创造出时间差格挡开,孟罗嘴里的话可是犀利尖酸,饶是新免武藏几十年的好涵养,也有些变了脸色,就连一旁的紫式部也有些忍俊不禁,那七喜太子早已没大没小的捂嘴笑成了一团。

颜子虚眼观六路,瞥见那对面静坐着的白衣童子也有些按捺不住,睁眼间再度射出一股冰凉剑意。

场中的孟罗同样感应到,目光转动时手中九字刀尖指了指场下童子,戏谑道,“武藏大人还不拿出真本事来么?”

新免武藏面沉如水,扯动嘴唇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十年前我创出二天一流,能让我动用第二把刀的,你是第一个。”

抬手一招,白衣童子原地消失,新免武藏手里瞬时间多了一柄刀。说是刀,却更像是汉唐古剑,笔直的剑刃连柄长约二尺六寸,没有护手。白莲似的光华在剑刃间上下流动,锐意四射。

“草稚剑?”

“草薙(ti,同替音)剑!”新免武藏纠正的同时,虚空里斜斜一划,磅礴剑意带着断江裂瀑的锐利之势,已经到了孟罗的心口处。

魂契战衣瞬间激发!堪堪将那道凌空剑意消去,这番威力和速度,也把有些得意忘形的孟罗惊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这刚领悟不久的魂契战衣在,只怕一击间就被开膛破肚了,难怪先前颜子虚说自己必输无疑。

新免武藏那张木板脸上依旧扯着那一丝狰狞之意,也不在意孟罗亮出了新底牌,只是缓缓说着好像必成事实的话,“激我动用了三神器之一的草薙剑,你可有必死的觉悟?”

孟罗没好气的回答,“一攻一守两种手段大家都一样扯平了,说我激你用草薙剑?难不成你就一直做缩头乌龟被我打啊。”

“哼,牙尖嘴利!”草薙剑在手后新免武藏的气势直接达到了巅峰,根本不屑于再和孟罗斗嘴,强行逼近孟罗,双刀挥舞之间带着誓要将孟罗一刀两段的必杀决心。

一旁的紫式部纵然因为孟罗连出奇招而吃惊不小,但是看到这里,却忍不住看了一眼颜子虚,低头微不可闻的发出一声叹息。倒是老头身旁的困怠少年忽然间来了劲头,瞪着千从之瞳,分明已经看的入神了。

见识到草薙剑凌空一剑的威势之后,颜子虚也有些惊讶,只是面上没有表露半点慌张,沉着的等着自己兄弟拿出最后的底牌,同时也暗暗准备着,将早已谋划好的步骤实施下去。

纵然三魂契体后的战衣能极大限度的保护孟罗,可是那草薙剑的锋利实在是超过孟罗的想象,尤其是没有防御的头部一旦落入攻击范围,孟罗还是得小心翼翼的躲避,这时有些落入下风的耍帅男心头叫苦,后悔当初这件战衣怎么就没有顾忌到脑袋,要是头被削掉半截,再拉风也没用了。

被新免武藏压着打得心头无名火起,孟罗长身跃起,暴喝了一声,左手握住原本用来破空偷袭的影之九字,双刀齐下如同不要命的小混混一般,带着当年烟雨街上的狠厉劲,向新免武藏扑了过去。举手间根本不在乎草薙剑如何锋利,似乎就仗着九字刀比草薙剑长过那么一截,硬生生打出了以命换命的架势。

紫式部叹息声更重,连新免武藏眼中也露出一丝鄙夷神色,仗着自己独创的以自身为剑,剑意化鞘的保命秘法,也不在乎孟罗那两把漆黑的长刀上流动的剑意波纹,看到孟罗好像忘记了短三分的草薙剑更适合近身的道理,毫无惧意的迎了上去。

孟罗眉心的观世白眼里,命魂不停变换着法诀手印,九字剑诀以各种不同的组合默默变换着影之九字的构成方式,每斩出一刀划过新免武藏身体无功后,趁着刀锋被新免武藏护体剑意凝滞住的同时,命魂马上变换手印组合,尝试着破开其护身剑意。

颜子虚是场中唯一明白孟罗此刻心情的人,尽管他也不知孟罗具体在盘算什么,只是相信自己这个兄弟惫懒荒唐的个性下极少人知的那份罡毅血性一旦爆发出来,纵然拼了被新免武藏砍上十七八刀奄奄一息,也会让对手的脑袋变成滚地葫芦。

九分实力一分运气,颜子虚只盼望那一分运气不要来得太晚就好,心念悄无声息延伸出去,隐蔽的锁定了不远处看得下巴都快掉下来的七喜太子,少年看得入神,根本没注意到怀中那个小小的水晶饰品闪过一丝光芒。

魂契战衣始终不敌草薙剑的锋锐,就在全力破解新免武藏护体剑意的同时,一招大意被草薙剑削过肩头,纵然剑魂流转瞬间补上破损,可是一抹红意还是染上孟罗肩膀。看了一眼伤口的孟罗闷声不吭,感受着命魂将左手影之九字斩到敌手身上那种细微变化传递到心底,期待和孕育的狂喜在心灵深处的无声呐喊着,孟罗势若疯虎,再度扑上。

颜子虚则悄然起身,退到了真空剑馆的门廊一处拐角处,点着了一根烟。

“怎么了?这种场面出乎了你的意料?”警惕的紫式部同样走了出来,看着颜子虚问道。

悠然吐了两个烟圈的颜子虚看着剑馆外郁郁葱葱的芭蕉林,回答的话风牛马不相及。

“很多年前,孟罗被打断了很多根骨头,光肋骨就断了五根,那时我们都很小。打他的人练过一些汉唐武术,比我们大了十岁还不止。孟罗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月才能下床,在下床前他整天看着天花板发呆,连我都不理。养好伤之后,他又去找了那个打他的人。”

说到这,颜子虚再度深深吸了一口手里的烟。

“你无非是老套的卖关子,要我问接下来的事,莫非我问了你就真的很有成就感吗?”老头无奈的抱怨。

“嘿嘿,你问我没什么成就感,我只是每每想起这件事,想到我有一个这样的兄弟,就很有成就感。”颜子虚转头笑着,弹飞了手中还有大半截的烟头,“孟罗再和那人打了一架,只挨了一拳,就在他身上捅了三刀。每一刀都很有水准,很天才,那人也躺了三个多月才好,再不敢惹孟罗。”

从烟盒里弹出两根烟,递过一根给紫式部,见他若有所思摇头,颜子虚笑笑反手将烟递到唇边,一边点火一边继续说道。

“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里面那位剑圣大人要是不能第一时间砍下孟罗的脑袋,就输了……”颜子虚还要继续说下去的话被明显是七喜太子发出的一声惊叫声打断,似乎是验证了颜子虚的话所言不虚。

颜子虚耸耸肩,很有礼貌的示意变了脸色的紫式部先行。

老头三步两步赶回剑馆决斗大厅后,这才发现解除了魂契战衣的孟罗右手软软垂着,鲜血淋漓直下,九字刀也落在了地上。可对面的新免武藏脸上更是惨白一片,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一把依旧散发着能量波纹的影之九字正正插在他的右胸,剑刃透过身体,在背后露出一小截剑尖来。漆黑的剑刃上没有任何血渍,不过紫式部却看到新免武藏的眼瞳血红一片,喉头间像是堵了什么,想说话却只发出嗬嗬的声音。

“草薙剑扎一下还真痛啊,不过我的九字扎一下痛不痛不知道,可要命!”孟罗脸上抽搐着露出痛苦的惨笑,眼光转向门外迈进来的颜子虚,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紫式部面色沉重如千年不化的寒冰,大声召唤剑馆外的侍从前来收拾场面的同时,沉声宣布,“这次决斗的胜者,孟罗。”随着老头这句话落音,新免武藏胸口那柄九字刀忽的消失,像是被解除了身体的禁锢,面色苍白的新免武藏猛烈咳嗽着捂住胸口箕坐在地上,看着手掌拂过伤口后掌心那一抹鲜红,气急之下一口心血喷出老远,在上好的白梨木地板上洒出一副雪地红梅图。

颜子虚扶过孟罗,暗中施以心灵异能迅速治疗他的伤势,一边心灵感应道,“怎么样?”

孟罗装出伤重难当的样子一边咳嗽一边心灵回应,“没事,肩膀上一个窟窿而已,你帮我治着,几分钟就能跳能跑。一切按计划进行。”

“你不要装得太过,肩膀一个洞你咳嗽个什么劲。”

“……被那木板脸带的。”

就在两人心里私语,新免武藏重伤倒地而紫式部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整个皇宫里响起了凄厉的警报声,所有演习过无数次熟知这个警报声代表了什么含义的侍从们都变了脸色,紫式部更是心神剧震。

皇宫遇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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