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说,近乡情更怯,作为一个离家数年的游子,蒲金书的心倒真的有些怯。不是怯即将发生的事情,而怯的是当需要蒲家上下一心的时候,他要怎么去面对那些醒目的血痕?
倘若不是崔红英与他在船上谈谈说说的话,只怕他的心就难得这么平静了。看到崔红英的脸颊,因为自己的目光而红的时候,他礼貌的调转目光,继续就那个话题谈下去,已经消磨这船上的无聊时光。
“崔小姐,有你刚刚说的那一方面的因素,只是那却是因,而不是果。今天的恶果,来原去曾经种下的恶因。今天的恶果,也与之前的唐末之乱有关,倘若按马丁的老师的说法,也与大宋的儒气太重有关。
可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如今有了济王千岁!倒不是因为他的武勇,也不是因为他的铁血之策,而是因为他要我们大家,都张眼看世界。试想想那些教材吧,这才是济王千岁真正心胸宽广的地方。
所以就我来看,华夏之盛世的来到,虽然此刻为时尚早,但却已经是不可逆的天意了!”
脸上的红润在海风吹拂下,这时缓缓消退。崔红英看着英气勃发的蒲金书,一双眸子之中变得晶莹透亮。尤其说到激动处时,蒲金书立起身形,双手背在身后,望着大海的模样。
“他该是济王千岁的股肱之臣,不然的话如何能够放心他一人,不远万里来.经营济州岛呢!”
经过三天的济州岛岛主府的晨会之后,崔红英曾经的疑惑已经完全解除。在之前她曾经疑惑过,以蒲金书一己之力,如何创造出的“济州岛奇迹”。一切都是在索科特拉岛计划好的,包括先建设什么,后建设什么都是事先计划好的事情。
蒲金书所做的,就是从益州招揽来足够的人手,并把整个计划实话好。而这里真正使他获利的是,济州岛谈判的成功与益州的归顺。虽然此刻明面上,益州依然是李璮的益州,便这一次依然随行的王文统,已经给女婿去了信,济王之势天下已经没有人挡得住了。
就此刻来看,这是天下之福。倘若济王不如眼前的蒲金书,就算是天下之祸,也不是任何人能够阻挡的事情。毕竟,热兵器的威力,到了济州岛上王文统已经全搞清楚了。明白一切之后他就知道,那位济王不需要什么手腕,天下之人除过死之外,唯一的选择就是无条件臣服!
他与崔红英一起看着立天船头的蒲金书,在他们的身后,他的外孙李彦简却好奇的看着阿全背着的双管猎枪。
“全哥,能不能让我摸摸啊!”
背上双管猎枪的阿全,一付鼻孔朝天的模样。
“切,这是小孩子能摸的东西吗?这是济王千岁赐给我家公子的神兵,就像是……像是尚方宝剑,又或者像殿下老祖的八面紫金锏一样的东西。彦简,你可以看,不过我可告诉你,无论如何都不能碰!”
阿全的身上背着双肩包,里面装着猎枪子弹。肩头还挂着本该缠在腰上子弹带,再加上猎枪虽然不轻,但他那个神气劲,可真是让李彦简羡慕呢。
此刻的蒲金书,看着海上翻涌的波涛,心情起伏不定。即有对于赵伏波以及马丁师生的信任,也有面对自己即将在泉州打算进行事务的担心。虽然在蒲家,他不过买来的一个下人丫头的儿子,甚至他的母亲也并没有因为他,生活环境有什么更好的改变。
只是由原来的一个低阶丫头,变成了丫头们的头领。这一点也是他对赵伏波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情的原因,他们起初的时候在家族之中,都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同时赵伏波的经历,对他也有了指向的作用。
回到泉州,这件事应该是件使人伤神的事情。另外一件事,却必须隐密而又安静的进行。尤其要小心当地其他商人的妒忌,毕竟此刻向岸上的宋人透露赵伏波的存在过多的话,恐怕会造成南宋朝廷内部的不稳。
虽然这对赵伏波的发展不会有大的影响,最多是南宋无条件与蒙古人合作,目标变成全力剿灭赵伏波的势力。这当然不是问题,因为按蒲金书的看法,等火器全面装备了大宋羽林军,这些敌对势力,不过都是必灭之人。
唯一的问题在于,赵伏波深受马丁的影响,并不愿意与华夏人的任何一股势力,进行伤亡过大的对决。如果有其他办法解决,赵伏波肯定不会喜欢血腥的厮杀。
这才是当时蒲金书看到赵明卓的,隶属南外宗正司的商船大喜的原因。这代表着他接触上南宋赵家宗族的人,而此刻因为蒙古人的入侵,这些所谓的赵家子孙,都已经聚集到了相对富裕,而又距离蒙古人师出无名的泉州。
此刻蒲金书没有办法联络上赵伏波,但他相信,倘若南外宗正司的赵家子孙都支持赵伏波的话,那么未来的大宋皇位之争,就会变得对赵伏波有利许多。从某种程度上也可以避免赵伏波最大的愿望——与华夏人的死命厮杀。
这些话蒲金书给谁都没有说过,因为他知道有些人根本不在乎华夏之族,会批评赵伏波这是妇人之仁。可他们从来不曾想过,当向华夏之族的人举起屠刀的时候,整个族群可能会有强大的凝聚力吗?
“或者对于愚昧的人根本理解不了,以为只要有了强大的武力,自然就有了一切,而实际最根本之处在于,有了族人的凝聚力,即便武力一般,也不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民族可以欺侮的存在!”
迎着海风的时候,蒲金书想了许多。他的思想从小到大,又自远到近,最后回归到他近乡情怯之事上。
“恐怕蒲家之事,却是要在祠堂里见结局的。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止这件事一定会发生的结局!”
想着这些,蒲金书看着天水一色的目光变得清澈起来,他的心也渐渐得到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