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汉帝
字体:16+-

77

本身本地人生活的也是越来越好的,也是因为你的缘故,所以才让这些人都跑了过来,拖累了本地人的生活和发展。

最后,本来都过的不错的人群,被一起拖累了进入了地府,这算是谁的错误呢?无数的青年才俊,想要立功心切,加上对自己的能力过度的自信,都会做出这些昏头昏脑的事情,最终的结果却是害人害己,给自己的自负买单,给他人的性命赔罪了。

赵炳德不想被陈世青拖下水,也不忍心看着一个蒸蒸日上,欣欣向荣的海州府从此走入深渊,他更觉得陈世青这样的青年才俊,不应该是落得这样的下场的。所以他很希望可以把陈世青从错误的边缘给拉回来,做不到这一点的话,很可能就会葬送了一个天才年轻人的前途,而这是赵炳德不希望看到的情况。

要知道赵炳德和陈世青的命运是绑在一起的,海州府出事了,一般清朝处理地方的方式都是一网打尽,管你是谁,只要是政府的人,都给我罚了。反过来,如果是立功了,也很有可能是大锅饭,一起奖赏,郁闷的很,当然,有功的时候,奖赏的东西除了职位的升迁不可争夺之外,封赏的好处一定会被一把手二把手给中饱私囊一大半的。

陈世青要是垮下了,那么第一个倒霉的人就是赵炳德这个二把手,大家的命运是被捆绑在一起的,陈世青倒下了你也别想逃脱了。再说了,陈世青好歹是皇家的人,京城里来的,他倒下了,是可以躲避的,而且需要找一个替罪羔羊来替他承担责任,那么这个人选的话,赵炳德当然是最好最合适的了。

就算是陈世青没有躲过去,真的倒下了,也需要一个殉葬品,陪葬的人,甚至是一群人去为他的错误买单,殉葬陪葬。但是不论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反正他赵炳德是逃不过去了,不管是一群人还是一个人去为陈世青殉葬陪葬,他都是跑不掉的首选之人,第一人。

“赵大人,为什么你认为只有种地才能吃饭呢,才有饭吃呢?哦不错,没有人种地,就没有饭吃,但是赚钱不一定就是靠种地的啊。这苏州府的人多的是织工,人家怎么就可以赚钱吃饭了呢,我们为什么就不可以了呢,同样的事情,我们应该都可以操作的,多买点机器来,做工人不就可以了,出海跑船不就可以养活人了吗?”

“过去呢,我们总是说人手不足的,没人当兵,没人服役,也没人跑船做工的,现在不是都有人了吗,怎么会认为人家是一个负担呢?我倒是觉得这些人来了之后可以帮我的大忙,别的不说了,至少我们的工厂就再也不缺乏什么工人了,不然的话,大家都去种地,谁来帮助我们干活呢?”陈世青问道。

赵炳德是这个中古时代的人,没有工业社会的概念,来自于农业社会的文官,以开垦土地,稳定治安是第一要素。他哪里知道工业时代,哪里有全球化的思想,哪里有大航海时代贸易的脉络呢,能想到的,也就是一个结果,那就是全部都要服从农业社会的特性。

听着陈世青的话,赵炳德只觉得这是一个年轻人不服输的精神而已,有一些奇思妙想,就认为自己是一个出色的官员了,这样的情况时有发生。年轻人,似乎都有这样的自负之心,就算是年轻时候的赵炳德,他也经常犯下这样的严重错误。

所以,现在的他,才非常的希望陈世青不再犯下他的错误。

“大人,请恕在下直言,就这点小庙,容不下这么多的大佛,来一个人两一个人还行,要是真的来了几十万人百万人的话,那我们这里就要崩溃掉了,这些人哪里是什么财富啊!这些人可都是累赘啊!”赵炳德语重心长的说道。

陈世青笑着站了起来,豪情万丈的说道:“我要的就是百万人口规模的真正大城市,我要的就是这气吞山河的大城,凭什么我们海州府就只可以做个小州县的?就凭借我们可以对外通商出海,就凭借着这一点,我们就可以在怒海波涛之中,成为真正的赢家。”

“从此之后,我们的大城,百万人口,将会生产这整个东方的工业商品,大清,日本,朝鲜,南洋,都要从我们这里购买商品。我们就会是英国的伯明翰,日本人用我们制造的战刀决斗,朝鲜人用我们制造的尖刀杀鱼,南洋人用我们制造的砍刀砍伐香蕉树木,天朝各州县的人,用我们制造的菜刀杀鸡烹羊,至此,则我海州府大成之日到也!”

赵炳德看着自信满满的陈世青,连反击他的力气都没有了,这哪里还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年轻人,简直是一个脑子不正常的神经病啊!哎,算了,我是说不过他了,既然这样,我还是舍命陪君子吧,希望到时候他可以念在我对他言听计从的份上,在出事了的时候,可以出手保护我一次,就算是我没有白白的付出努力了。

“大人,这里就是咱们府城最大的棚户区,这些人,也基本上都是老府城那边跟过来的。呵呵,这些人倒是比我们还速度快,老府城还有一些人家舍不得离开呢,他们都是麻利的就都跑到了我们的新府城来。不过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我们的房屋修建起来多么的麻烦啊,他们就不一样了,找几根木头随便一搭,就是个家了,倒是省事。”赵炳德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着这眼前臭气熏天的棚户区说道。

陈世青点了点头说道:“所以说,这流民是离不开我们的,离开了我们,他们怎么生存呢?你看这些流民,虽然贫困,却很有活力,为了生存很愿意卖力,这样的人才是我们需要的工人,到了我们的工厂里才会认真做事情的。”

陈世青和赵炳德算是这个棚户区里面的不速之客,他们平时肯定不会来这样的地方,政府对于这一片统治盲区的管辖,是建立在巡城捕快衙役的基础上的。捕快和衙役,还有些区别,具体的说,衙役是民警,啥破事情都要管,捕快是刑警特警,非暴力治安事件,不需要他们的出手,狱卒,那显然就是看管监狱的狱警了。

那么在以前呢,有城门的时候,这棚户区的居民,可以说是进城很麻烦的,因为他们这里贫困,是属于高犯罪区域,所以这里的人,也被列入了高犯罪人群。这些人呢,被限制进入城市之内,进入的次数多了,进入的时间不对了,进入的时候,差役看你觉得不对劲了,都会随时让你停下来,不允许你进入城内。

那么现在没有了城墙呢,他们就可以随意的进入城区了,这对他们来说,几乎就是一种无上的福利。可笑的是,一个国家的人,却不能自由出入自己的国土,以为你这里是香港特区吗,就算是香港特区,也不能随便驱赶人啊,只能在审核入境的时候加强管理而已。

由于棚户区的治安不好,衙役就需要经常的巡逻这里,时间长了,敲诈勒索,盘剥百姓这些拿手好戏就都拿了出来。虽然说一开始差役们觉得这里穷的要死,没什么可剥削的,还不如去给有钱人干点杂活,当一回狗腿子,得到了人家的赏钱多呢。

但是,逐渐的,他们也知道了积少成多的道理,这里虽然好处不多,但是人多啊,一人一分钱,加起来也不是一个小钱了。而且,这里是可以长期稳定的提供收入的,如今这些人比广东的绿营军还富裕呢,广州的绿营军靠打击走私,勒索走私商人发财,他们直接就可以稳定在这里发财了。

只要是不越界,差不多就可以,不要勒索太多,一般不会引发大的麻烦。那么广州的绿营军,勒索别人,其实是带着巨大的风险的,这走私的人,能是没有武装的吗,逼急了他们,就是给你几刀又如何?反正已经是犯了诛九族的大罪,走私的人,也不介意多少几个朝廷的人,彻底让朝廷的人知道自己的厉害。

有的时候,这样做反而有奇效,可以让绿营军的人,从此之后就不敢再过来对付他们了,久而久之,这些走私的商人武装也就越来越厉害。不过,一般真的会去动用武力的人,往往都不是有钱人,而是穷人,有钱人直接就买通了官府,比如福康安在广州的时候,贪污受贿的记录里面,就逃不掉有走私商人的好处在里面。

但是,广州那里地少人多,潮汕人又喜欢生孩子,这些穷困人家的孩子,可不会和你这么讲理的。他们都是铤而走险的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就是拼而已,所以绿营军讨要好处,看起来富贵,其实也不容易。

这棚户区的人就不一样了,无根之水,穷的吃不上饭,哪里有力气反抗呢?只能任人剥削,而且他们也很清楚自己逃离家乡,没有户籍,在这里人家是有权力驱赶自己离开的,没有让你离开本地就已经是给了你几分面子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久而久之的,就养成了棚户区的住户要给差役钱,而差役可以在棚户区里随便的索取金钱,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传统。差役,地痞流氓都喜欢这里,可以为所欲为,有时候没钱了,就拿棚户区的女人来当钱顶,对于这些光棍来说,那可是比钱更有魅力的东西。

棚户区里的治安,混乱不堪,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让棚户区里的人过这样没有尊严,没有权力的贫苦日子,也就难怪他们会诞生出白刀会这样的一心反清,绝无二话的组织了。如果陈世青不加快努力,赶在了这个节点上去处理棚户区内的民生问题的话,那么更为严重的事情还在后面呢,到时候就不可收拾了。

千万别以为发展经济,开拓进取,就一定是对老百姓而言的好事情。美国当年工业发展一枝独秀,迅速攀升全球第一大国,速度是很快了,量是起来了,但是却是建立在矿难,工业事故率全球第一的基础上的。而富裕的国家,创造出来的价值并没有让老百姓得到福利,反而是日子过得更差了,不如以前了,赚的钱都给了资本家的手里。

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罗斯福开始了打击过度自由主义的经济体系,第一个下手要对付的人,就是大亨洛克菲勒。那么实际上,资本家的欲望是追逐利益的,压低成本的,所以如果你不建立强势政府去管理他们的话,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盘剥百姓,多赚取利益,他们不会远视到建立一个富裕的社会,才能更多的创造价值的境界。

如果陈世青不在这个时候,率先的顶下规矩的话,就会重蹈覆辙走美国当年的路线,实际上新中国现在也处在这个阶段,私企工厂里的工人和奴隶差不多。就这样很多人还要嚷嚷着叫嚣取消国企,难道让全部人一起受苦,就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了吗,何况民企有那个本事对抗欧美国际企业吗,就算有,他逐利而生,需要为你扛起民族大旗吗?

没有规则,单纯追逐利益,确实可以取得快速的发展,减少发展的阻力,在一定的时间内,可以获得利益,成果。但是,这样的发展是根基不稳的,最终会引发危机,所以必须早点做好准备工作,不能得到事情恶化到不可控制的地步,才去采取行动。

实际上,不管是加强管理,还是放松管理,都是有利有弊,如果可以把这个尺度把握在自己的手里,有这个能力去控制这个尺度的话,建立了这个掌握全局的能力,那就是最好了。在需要的时候,随意的去放松和收紧尺度,才可以取得利益和稳定,各方面关系中间的平衡,必须在大亨们强大起来之前,先强化工人的地位。

如果和现在一样,棚户区的棚民,还有各地穷苦人家的孩子,去个工厂里面做工,分明是给人家带来了劳动力,却好像是工厂老板是他们的养育恩人一样的感觉的话。那么,过几年等这些大亨更强大了,那工人的地位就更加的无法保障了。

“大人,要不要去那边看看?”赵炳德指着远处说道。

陈世青奇怪的看着赵炳德,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要我离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了,我不怪你。”

“这……”赵炳德略显为难的看了看陈世青,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愿意说?那就让我自己去查清楚吧,艾那!”陈世青喊道。

“别别别,大人,我说了我说了,哎,其实这个事情,我希望可以自己解决的。是这样的,这个之前呢,这里出了一点小事情,一个差役事情做的大了,打伤了人,据说是这个人不服管教,大人你知道的,棚民穷啊,多半没有教养的。很多事情,我们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却觉得理所当然,结果打伤了人,他们家人就不干了。”赵炳德叹着气的说道。

“那你们接下来做了什么事情了?”陈世青跟着问道。

“哎,我们这边的人也是太强了,大人来了之后,我们官府的人个个都自以为自己是天神下凡,忽然之间都厉害起来了。所以,在这个事情上,也是寸步不让的,结果呢,现在就是两年都很强硬,下不来台。也是碰巧了,这家人为什么就是棚民里的例外呢,棚民一般都是没什么胆量的,就是他们这家人,够厉害,和官府公开对着干,现在闹了几天了,一直没有解决,还在那里闹着呢。”赵炳德看着前方叹着气说道。

“哼,你们可真干的好事!”陈世青不满的说道。

“让我们过去,让我们过去!”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拼命的大喊道。

“大胆!快回去!”艾那指挥着几个卫兵拦住了这个男子。

在这个男子的身后还有一群棚民,都在拼命的要挤过来,艾那也是看在陈世青在场,不然的话,就他们这个动作,逃不了一顿毒打。

“为什么不让我们见大人?大人不应该为民做主的吗?”长衫男子怒吼道。

艾那不屑的嘲笑道:“有话对本官说,我是海州府城衙门里的总捕头,步军衙门里的参将,你有什么话,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你?”长衫男子看着艾那疑惑性的问道。

“怎么了,本官还对不上你的身份了?”艾那瞪着眼睛问道。

“不是不是,但是,你不是衙门里的大人啊,这事情和捕快无关,要的是大人给我们伸张正义啊,这位大人行行好,我们都是活不下去了才求见大人的啊!大人应该是为民做主的,我们也绝对不是闹事的刁民!”长衫男子解释道。

“哼,为民做主?你是我海州府的子民吗?你这个棚民还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迁移过来的流民呢,没有驱逐你们出境就不错了,不愿意说就算了,走远点!”艾那挥手吼道。

“不行,大人,为我们做主啊!”长衫男子一把推开了阻挡的差役,直奔着陈世青而来。

“啪!”

一名差役见状,急忙一棍扫在了他的小腿上,长衫男子没有准备,被一棍扫倒,狼狈不堪,身上也是摔出了好几处的瘀伤,痛苦不堪的样子。

“拿下!”艾那果断的喊道。

几个差役立刻把长衫男子按倒在地,准备把他捆绑入刑。

“不要啊!不要!”一个年轻女子疯狂的冲了进来,跪在艾那的面前,痛苦的求饶。

艾那很年轻,看着这个画面有些招架不住,他不怕别人来硬的,就是怕别人来软的,这怎么是好,人家给你跪下了,你总不可以无动于衷了吧?

“这位大姐,你站起来说话好不好?”艾那痛苦不已的问道,好像被打倒在地上的人是他一样,他一旦遇到了别人来软的,就非常的不舒服,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不放了我男人,我就死在这里!”这命女子顿时怒目圆睁,不可商议的吼道。

“这……”艾那顿时愣了,你这不是逼着我出丑了吗?

陈世青见状直接喷了,哈哈大笑着说道:“怎么样,知道总捕头的难做了吧?总捕头要面对百姓,复杂多变的事情多的是,可不是你做参将的时候,只需要考虑打仗就可以了,所以,这总捕头的事情,很锻炼人啊,看你小子的造化了!”

“大人,你别笑了,还是快点解决了这个问题吧。”艾那红着脸说道。

陈世青正色的指着被按在地上的男子向赵炳德问道:“赵大人,这个人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人,是他们家里的事情吗?”

赵炳德点了点头说道:“就是他们家的事情,他今天拼了命的也要过来见你,想起来,也应该是为了这个事情,大人,你看,怎么处理?”

陈世青叹着气的说道:“既然撞上了,就在这里处理吧,赵大人你来审理,本官旁听,就在大家的面前,给大家做出一个表率来,让大家相信我们是真心的为了大家好的。”

赵炳德表示同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可以,那就按照大人说的,现场会审,你,不用寻死觅活了,就在这里给你们一个说话的机会。你,起来吧,放了他,就地会审,快点清场,推开人群,给大人腾出地方来!”

因为陈世青和赵炳德的到来,棚户区里早已经是一片热闹了,难得见到一次大人,大家都跟看怪物一样的过来看陈世青,或者说是跟看明星一样的看陈世青。这可不是什么县太爷啊,那可是真正的大官,知府大人啊,不能小看了,不能轻视啊。

在众人面前,很快就被清理出了一块场地,摆起了几个文案,算是大堂了。

“带上来!”赵炳德坐在中央说道。

“跪下!”两个差役把长衫男子给按在了地上说道。

“我不是说了放了他吗?这是报案人,不是人犯,这么凶做什么?”赵炳德不满的说道,两个差役见状急忙低下了头,退到了一边去。

赵炳德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愿意忽然之间的对这个人如此的放松,主要还是因为陈世青在他的身边,否则的话,他可能不会对这个长衫男子如此的客气。他是一个典型的清朝文官,理学学子,觉得天地君亲师,长幼有变,官民有别,士农工商,他是官,就是高高在上的,至高无上的,其他人只能在一边听候他的差遣。

“来着何人,报上姓名,年龄,籍贯,住处!”赵炳德有模有样的说道。

他以前是做了多年的海州知州,一直都是一把手,所以对于梳理这些事情,也可以说是处理的得心应手,不会出现失控的情况,而且比起陈世青来,他的经验也更加的丰富。

“大人,小人沈一山,二十五岁,本是河南人士,因为逃荒来到了海州,已经十几年了,一家人都忘记了回家乡的道路。到了海州府之后,我们一家人那可都是安分守己的,靠着自己的力气吃饭赚钱,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啊,怎么就被欺压了呢,大人,你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沈一山哭丧着大喊道。

“行了行了,谁让你鬼哭狼嚎的说这些废话了?本官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没有问你的话,你不要说,你懂不懂?”赵炳德不满的喝道。

“是是是,小人明白了,小人明白了!”沈一山急忙说道。

“好了,本官问你,因何事喧哗,冲撞官驾?”赵炳德问道。

沈一山说道:“这就是家里大哥被差役殴打受伤,卧倒在床,这是无钱医治啊,我们想要讨要汤药钱,这差役大人都不给啊,这是要活脱脱的拖死我们家大哥啊!”

“你家大哥何在?”赵炳德问道。

“大人,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沈一山的大哥沈守才气体虚弱的喊道。

“哦,来到了现场了,带上来,给个座位!”赵炳德见沈守才身体虚弱,于是给他安排了一个座位,就不用他跪下了。

“谢谢大人,在下沈守才,这前几日,只是因为找了几块木头,想要搭一间小房子,家里人多,实在住不下了,这弟媳又要生育,所以,想给侄儿备一间破房子。哎,只是一个木头搭的破房子啊,咱们这也没偷没抢的,谁也不挨着,这大人怎么就不能让咱们活下去了呢,怎么就不能让咱们盖个房子了呢?”沈守才一脸委屈的哭诉道。

“你的意思是说,你找来了几根木头,想要搭个棚子,但是差役不肯,所以你们就起来冲突,冲突之中,差役打伤了你,是这样吗?”赵炳德问道。

“是,就是这样。”沈守才说道。

赵炳德点着头继续问道:“我且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你的木头是哪里来的,你说没偷没抢,总不能是有人送给你的吧?第二,你说你和差役起了冲突,你可是知道对抗官府是什么罪过,你和差役对打,你可是眼中还有国法吗?”

“我,我……”沈守才被赵炳德这么一逼问,顿时心虚了,话也说不出口了。

陈世青在一边也是看的啧啧称奇,这赵炳德,确实是个人物啊,居然靠着一张嘴,活脱脱的把人家给说的哑口无言了。这气场之强大,绝对不是吹出来的,而且能够准确的把握到对方的性格,也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个经验丰富,善于察人的狠角色。

“大人,我大哥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啊,他是一个老实人,是差役先打人他才还手的,差役有七八个人,他一个人怎么打得过啊!至于这木头,都是在城外山林之上砍伐而来,没有偷盗任何人家的东西啊,也是无主之地的,不是盗伐他人家中田地之上的树木啊!”沈一山见大哥哑火了,急忙跟着开始帮腔说道。

赵炳德冷笑着说道:“笑话了,无主之地?这世上还有无主之地吗?无主之地,就是官府的地方,皇上的地方,在官府的地方,皇上的地方你都能砍树了,你眼中还有国法吗,还有王法吗?你说这不是偷盗是什么,这就是在偷盗官府的木头。”

“差役打人,你大哥也还手了,打不过别人,就怪别人厉害了吗?那要是你大哥是个狠角色,能杀了几个差役,难不成,到时候我们也要说你大哥是一个人打七八个,是好汉,是英雄,让人敬佩的好汉了吗?”

赵炳德的一番话,如同子弹一样连排`射出,让沈家人顿时都呆住了,这赵炳德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啊,比陈世青看起来难对付多了。

陈世青倒是没有发话,而是在静静的看着赵炳德的行动,这是一场统治的艺术。统治的艺术,和游侠的心理不一样,游侠觉得行侠仗义,急公好义,这就是好人,就是为民请命了,但是统治者的眼光不一样,他们看的更远更多,也更全面。

要对人性和社会有透彻的认识,才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人的变化系数是很大的,必须有所压制。法家,提倡的是利用国家机器,加强对老百姓的限制,以免老百姓难以管制,犯事了之后,就不好处理了,但是儒家就提倡德育。其实不管是哪个方式,关键都要掌握好一个尺度,是以哪个为主都好,就看你的掌握能力了。

陈世青倒是一个急公好义的人,但是如果他事事都这样的迁就,压制官府的力量,反而可能造成官府威信力下降,对罪犯没有压制能力的情况出现。以后人家民间出事了,可能首先想到的都是找黑社会帮派解决问题,不把你官府当回事情看了的可能性也是有的,这样的事情如果是撞上来了的话,也是个麻烦事情。

统治危机啊,统治的艺术,果然不同,复杂的很,要正义,也要不正义,乱了,乱七八糟的,根本说不清楚到不明白,谁也无法看透他。

“大人,可是我大哥毕竟是伤了啊!”沈一山气愤的说道。

他是说不过赵炳德了,这读书人怎么说都有理,当官的两张嘴,你哪里是对手,但是不服气就是不服气,凭什么我们的人被打伤了,还要落个不是?

“不服气是吗?那你倒是说说,你这盗取官府之树木,暴力抗法,你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地方?你是不服气,你大哥犯错了,却没有被惩罚吗?”赵炳德一步不慢的追问道。

“不不不,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大哥是奉公守法之人,他并不知道这是官府的树木啊!而且,我大哥也只是想要搭个窝棚而已,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啊,就因此被打了,所以心中有气,我们这些人都是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大人,你可千万要体谅我们啊!”沈一山哭丧着脸大喊道。

“那沈守才,你认罪不认罪?”赵炳德转而对沈守才追问道。

沈守才慌忙看向了沈一山这个二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选择,沈一山一向是比较多谋略,是家中的主事人,所以这个事情,沈守才也要看弟弟的想法。

沈一山急忙说道:“大人,如果我大哥认罪的话,是不是要坐牢啊?”

赵炳德微笑着说道:“坐牢不必了,只要知道错误不要继续犯就行了,这件事情,你们也有有情可原之处,只要你们真心悔过,可免责罚!”

“大人,我认罪,我真心认罪!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随便砍伐树木,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和差役对打了,请大人恕罪!”沈守才为了避免连累家人,急忙跪在地上求饶道。

“大哥,你认罪做什么啊?你是为了我才受得这份罪,有什么责罚让我来背,大人,要罚就来罚我吧,不要罚我大哥了!”沈一山咬牙说道。

“你妻子已经怀了身孕,你就不要充大头了!你大哥既然已经认罪,这件事情就算了了,你大哥呢,还有你呢,过的都不好,你大哥因此负伤,官府是应该负点责任。这差役虽然有权力反抗,但是却不能够打伤人,所以汤药费我们给包了。”赵炳德拍案说道。

“草民,谢大人!”沈一山和沈守才一起磕头说道。

赵炳德比陈世青想象中要温和的多,并没有惩罚沈家人,反而是给了他们一定的补助,大大出乎了陈世青的意料之外,也让在场的其他人感到奇怪。

众人纷纷的交头接耳起来,看起来官府的人也未必就是恶人,官府的人也未必就是来欺压我们的人嘛,既然这样,大家也就不要没事仇视官府了。想象也对,你本就不是本地人,官府有驱逐你们出境的权力,本地人也不认可你们,和本地的民众们对流民的排斥来看,这官府的人,真的都算是比较和气了。

“这里是纹银十两,够不够反正就这么多了,沈守才,签字画押,拿钱走人,保证这件事情就此结束,不再上诉,这钱你就可以拿走了!”赵炳德递出一份公文说道。

所谓的签字画押,其实也就是按个手印而已,这个时代的人,会写字的可不多。不过,赵炳德能够愿意给钱,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不给你钱你又能如何?

“草民,谢过大人了!”沈守才感慨着说道,这样一个宅心仁厚,为民做主的大人,可不多见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可爱呢?

一方面是缺乏接触,一方面是人都有善恶一面,就看欢迎需要他释放出来的是哪一面了。而陈世青到来,就逼迫着赵炳德释放出自己善良的一面,所以赵炳德的形象才越发的从恶魔转为了天使,让人越看他越舒服了。

陈世青也是看透了,这件事情的根本还是一个棚民不能入户造成的麻烦,都是一个国家的人,你管人家是哪里人呢,就不能给人家入户了吗?本地户籍虽然对本地人有保护的作用,但是你也不可以否认外地人做出的贡献吧,怎么好人不学学歧视外地人了呢?

再说了,国家的政权是建立在国家基础上的,不是建立在地方的基础上,地方也应该服从于国家的安排和让步。那么,既然你是要服从国家的,所以应该是在某些事情上对于本地人有一定的偏向性,但是对于外地人,应该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就彻底的放开限制,这样才正确,所以编棚民入户,刻不容缓,没有理由拒绝。

编棚民入户和编流民入户,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这棚民说到底你得是个常驻人口啊,能够在这里搭个窝棚居住的人,能不是一个常驻人口吗?而流民是什么,是流动人口,这流动人口就没有意义了,什么人来了都可以加入本地的户籍,那就真的是会拖垮了本地的民生,产业和财政状况了。

只有在特殊时期,才可以打开流民入户的政策,扩大人口基数,夯实基础,平常这样的做法是肯定不行的,地方也没有这个能力容纳这么多的人口。

陈世青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也都知道大家多么的迫切的渴望可以加入海州府成为本地人,就不会再忍受各方面的歧视了。也可以结束了这颠沛流离的生活,可以终结这乱而不定的生活,终于可以好好的安稳下来过日子了。

对于这种感受,陈世青可以感同身受,作为军人异地作战的时候,他们都有很多的不适应,怀念安定的生活,何况是生活贫困的流民呢?如果陈世青公布了编棚民入户的消息,一定会得到这些棚民的由衷爱戴,但是如果处理的不好,也可能被他们反过来记恨,更可能招来本地人的极大不满,这是一个风险和回报等值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