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张莉莉给刘太太重新画了家装的整套图纸，客厅，餐厅，卫生间等等，因为前面那张有李文琳的图纸打底，刘太太对她接下来的整套图纸都很满意，张莉莉虽然手绘功夫不行，但是电脑画图水平练得不错，所以整套图纸画出来也有模有样的。
整套图纸过了关之后，她又把整个装修概预算算了出来，和刘太太就材料报价方面进行了几次接洽，刘太太虽然很有钱，但也不是乱花钱的人，本着又要节约省钱装修得又要富丽堂皇，把这个要求反复对张莉莉说起。
张莉莉在心里骂了无数遍，又想省钱还想富丽堂皇，这不是做梦吗？
不过她深知把业主搞定了一切才能定下来，所以也没有吭声，只说一定能达到刘太太的效果，这样的话，刘太太就十分高兴了，对张莉莉说道：“张设计师，你真是很本事，我装修交给你我很放心，你说吧，什么时候签合同付定金，你说我听你的。”
张莉莉就笑着说好，一边收了图纸和预算表格，一边笑吟吟的对业主道：“刘太太，那么，明天就请你抽空到我们公司来，公司有规定，和业主签合同一定要在设计部，这也是本着对业主负责的因素考虑的。”
刘太太笑眯眯的说好，一直把张莉莉送出门。
张莉莉回到公司神清气爽，想着一如有如行云流水，进行得如此顺利，真是十分的难得，她今天很高兴。
李文琳呆呆坐在办公桌上，手上拿着画图铅笔，却没有画图，张莉莉看她一眼，想着上次如果不是她帮了她，她今天也不可能拿下刘太太这个单子，所以想着对李文琳表示一下关心，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太高兴，想找人说话的缘故。
她走到李文琳阁子间的旁边，端了一杯茶水喝了，笑着对李文琳说道：“文琳，在想什么呢？”
她的心里有几分迷惑不解，想着广兴那么大的单子，如果接洽的顺利的话，李文琳应该没日没夜在那里疯狂画图才对，现在不但是她，就是她手下好几个绘图员都空在那里，成天无所事事，为此，阳天这些的设计师，总监把他手下的绘图员调配给了李文琳，到了李文琳手里，却成天无所事事，阳天也是很气愤。
张莉莉向李文琳打了招呼，李文琳沉浸在心事里，竟然没有回过神来，张莉莉征了征，笑了笑，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道：“喂，文琳，你怎么了？”
李文琳才回过神来，笑了笑道：“没什么。”
张莉莉笑了笑，知道她肯定有什么，她说道：“有什么问题吗，广兴那个单子？”
李文琳立马说没有，张莉莉知道她不肯多说，便也适可而止，她说道：“文琳啊，我给你出个主意，你不要不听我的话，刘太太明天就来公司签合同了，我这个单算是谈下来了，所以我告诉你的你一定要听。”
张莉莉胜利在望，保住工作不成问题，所以有点洋洋得意。
李文琳征了一征，抬起头来，看了张莉莉一眼，对她说道：“明天刘太太来签合同，这么快，恭喜恭喜。”
张莉莉眉飞色舞的笑了笑，肯定的点点头，今天实在是非常的高兴，这两个月来，一直缠绕在她心头的压力，恐慌，终于消失不见，明天，只要合同签下来，刘太太在装修合同，在所有的施工图效果图签下她的名字，付了公司定金，那么，这一切都结束了，她张莉莉再也不用担心害怕，再也不用整天整夜的睡不着了。
张莉莉笑道：“谢谢，谢谢，你也要加油啊。”
李文琳笑了笑，没有作声。
张莉莉对她道：“文琳，你听我一句话，我们是好姐妹嘛————”（张莉莉在和李文琳套近乎时，总是以姐妹相称的，一旦两个人开起战来，她却又把姐妹之情忘得一干二净）
李文琳刚开始听到她以姐妹相称，刚挺当真的，听到后也很感动，不过现在，她听到她再说这句话“我们是好姐妹嘛”把它当笑话听的。
李文琳没有吭声，她在想着怎么应付广兴那个负责人，乔振天一直没有行动和表示，她有点看不透，想不明白了。
张莉莉在那里说道：“文琳，真正有本事的设计师是什么样的？”
她启发性的看着李文琳，一个人得意时，就好为人师的，张莉莉已经忘记了前阵子因为图纸过不了关，她愁得泪流满面，要效阮籍穷途而哭的情景了。
李文琳没有作声，知道肯定又是她张莉莉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一套，什么把业主放在第一位的设计师就是成功的好设计师。
但是这次张莉莉不一样，她笑了笑，肯定的自问自答的告诉李文琳：“把业主搞定的设计师就是有本事的设计师！”
李文琳征了征，抬起头来看着张莉莉，张莉莉这种说法倒是第一次，对于她从前的观点她好像有点改变了。
张莉莉笑了笑，说道：“我的观点可没变啊，我一直认为业主是最重要的，但是我想与其从开头看问题，不如从结果来看行动，我认为啊，谁把业主搞定了，谁就是有本事的设计师，你说是不是，文琳，不是我说你，你就算天天有图画，天天能够画图又怎么样，最终要是搞定不了业主，那不是白忙活吗，哪果你拿不到提成，你没收入，你怎么继续工作下去？是不是？”
张莉莉得意洋洋，意气风发。
李文琳倒是被她说得心里一动，把业主搞定的设计师才“是真正的好设计师，她说得也不能算错，不管是个人还是公司，都是要看绩效的，最终，大家想要的也不过就是钱，功利的商业社会，这才是目的，所有的行动都是围着这个目的转的。
她点点头，笑了笑，对张莉莉说道：“莉莉，你说得没错。”
张莉莉笑了笑，说道：“难得你认可我的观点啊，你不认为设计师最重要的是设计才能啊。”
其实这一次教训，让张莉莉认识到了设计的重要性，对于李文琳从前的观点，她也慢慢接受了一部分的，她以前认为图纸请人画一下，或者自己用电脑软件画一下就过关了，但是现在她明白，不是所有的业主都是那么没有审美品味，那么好糊弄过去的，有的业主审美水平比设计师还要高，当然，很多时候，是业主自以为是自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审美能力比设计师强。
李文琳心里决心以下，她决定乔振天不联系她，她主动联系那个朱总好了，她必须行动，这样天天呆在办公室里，也不去工地测量，眼看三个月很快就要过去了，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张莉莉说得不错，搞定客户才是好的有本事的设计师。
所以她打算自个行动，像上次一样，带着常务副总朱总去嫖一盘，然后向他表明心迹，自己做人处事有底限，上次这样处理，很管用，她相信，这一次也能够轻而易举把这件事情处理好，末了，朱总还会很感动。
李文琳想得太简单了。
“文林，要出去吗？”
李文琳已经拿起了手袋，她今天穿着一条黑色的连衣裙，背上白色的大手袋，长卷发披在两肩，看上去像一个风情万种的白领丽人。
李文琳点点头，再次检查了手袋，手机钱包都带了，她笑了笑，说道：“嗯，广兴那个单子我要再去看一下，马上要开始测量房间了。”
张莉莉点点头，想起那个可以一次性付款在广州买一栋房子的提成，对李文琳不由又浮起一阵忌恨，想起人真是命啊，而她呢，这一次虽然保住了工作，可是为了广州那个有房子的梦想，她还得继续打拼。
这样的想法，让她刚才的意气风发打了不少折扣，张莉莉在心里叹口气，怏怏的回到自己的阁子间，人啊，总是一山望着一山高的。
李文琳打算先把广兴常务副总对她有意思这件事解决掉，再带着手下的助理绘图员去工地量房子，如果这件事没处理好，她去量房子，到时候辛苦几天，或者辛苦半个月，画出那些的图纸估计也是白画，她要抓主要问题，这就是主要问题。
李文琳走出公司，站在广州的街头，从手袋里找出朱总的名片，照着名片上的电话打进去，朱总看到是李文琳打过来的，很快就接了。
当时正是晚上快要下班的时候。
李文琳就像上次一样，如法炮制，打算先约朱总吃饭，然后带他到一个大型酒店去做做按摩，请几个漂亮的按摩小姐，当然朱总跟上次的那个业主不能比，她请的按摩小姐肯定也要上档次才行。
李文琳在心里做好了打算，在电话里把意思跟朱总说了，朱总听说李文琳请他吃饭，以为是她对他的心意的反印，自然十分高兴，在电话里笑着答应了，还问她是不是在公司，他开他的车来接她。
李文琳连说不用了，说她已经在饭店的外面了，朱总自己过来就行，朱总很高兴，很爽快的在那边挂了电话。
事情的开始和从前一样，朱总穿着休闲的衣服，白白胖胖的，温文有礼的，在席间一直和李文琳有说有笑，没有半点不文明的举动，他非常非常的像一个君子，以致于让李文琳怀疑昨天的事情是不是她的一个错觉。
事情的不一样，是在后半部分，朱总很爽快的答应按摩了，李文琳像从前一样等在外面，想着估计要等五六个小时，她请了三个非常漂亮的职业小姐进去了，朱总应该会很快乐。
但是令她惊讶的是，朱总不到半个小时就出来了，他板着脸走出来，神色很不好。
李文琳呆了呆，匆忙中站了起来，一时间因为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她不知如何应对了。
朱总走到她面前，对她低声道：“我们到外面去说。”
他走在前面，李文琳知道如果自己把他得罪了，没有跟上去，那么广兴这个单子就毁在她手里了，她现在很想联系乔振天，很后悔私自行动。
她匆忙中给乔振天打了一个电话，极快速的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乔振天气糊涂了，在电话里对她吼道：“谁叫你私自行动的，还愣着干什么，听他的，马上跟上去，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五千万的单！李文琳，你负责得起吗！”
李文琳连声说是，匆匆挂了电话，她来不及想电话里的内容，因为太害怕了，只知道遵从命令，她也知道五千万的大单不是她一个的事，为了挽救局面，李文琳只得匆匆的跟了上去。
李文琳走出来时，朱总已经坐在他那辆黑色的奥迪车上，看到李文琳，便打开了副驾驶那边的车门，李文琳知道他要她上车，虽然心里忐忑不安，可是想着万一要是得罪了，后果不敢想，所以硬着头皮坐了上去。
刚坐上车子，她就忙着道歉：“朱总，对不起，对不起。”
朱总脸上的神情已经缓和了多了，他坐在那里，没有发动车子，突然间嘿嘿笑了两声，看她一眼，对李文琳轻声问道：“你以前都是这样对付业主的吗，那些对你有意思的业主？”
李文琳一直低着头在那里，如今听到朱总的话，感觉到他并没有怒气，不由吃了一惊，她匆匆抬头看了一眼朱总，见他的脸上竟然有着笑意，不由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朱总笑道：“我在问你话呢，为什么不说话。”
李文琳只得硬着头皮，说声：“是。”
觉得说一个字不够份量，她又马上补充一句：“对不起，朱总，对不起。”
想着做人怎么这么难呢，明明是这个业主想吃她豆腐，她带他去嫖了，好像她还得罪了他一样，人家不满意，生气了，她还得让人家赔礼道歉，真正该生气的不应该是她吗，怎么颠倒过来了，李文琳不想多想，想多了就很没意思。
朱总笑了笑，听到她肯定的说是了，不由感了兴起，他说道：“哦，以前有哪些业主对你有意思，他们一般都是怎么行动的？”
他好像很好奇，脸上带着不自觉的笑意。
李文琳头都大了，想着这样隐私尴尬的话题他怎么能问起呢，她又该如何说，她并不欠他什么啊。
李文琳低着头红着脸在那里，一声不吭。
只想着这种局面快点过去，她不想面对这个业主了，这个业主不是那种动手动脚的好色业主，他摆明了对她有意思，可是他却并不动手动脚，如果他动手动脚，她李文琳倒知道怎么处理，踢他一脚抽他一耳光然后辞职走人，但是这个业主不是这样的，他根本就没有碰她，相反的，他还十分的有礼貌，这样，反倒让李文琳不知道如何应对，在没有让她绝望的的同时还让她看到了希望。
李文琳心里有如两个小人在拉人战，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朱总看着她红着脸在那里沉默，李文琳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越发的显得一身皮肤赛雪，再加上五官精致，在车上这样小小的空间里，让朱总看得心里怦怦跳，这种心动的感觉，他如今四十多岁，已经好多年没有过了。
李文琳一直在那里沉默，她在那里一声不吭，给朱总的感觉，就好像如果他不打搅她，她可以沉默到天荒地老去。
但是他不打算这么做。
这个女人在紧张在害怕，他逗着她蛮好玩的，她和其它的职场女人不一样，她还保留着天真，不世俗，不功利，这也是他对她印象不一样的缘故。
他是真的有点喜欢她呢，这女人倒蛮有意思的，想出这一招来应付他，哈哈，把他朱杰看作什么人了。
朱总想到这些，脸上浮起好玩的笑意。
他威胁她道：“你打算一直沉默下去吗，你知道把我惹怒的下场吗？”
李文琳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突然抬起头匆匆看朱总一眼，然后又迅速的低下头去。
她轻声道：“朱总，我已经说过对不起了，朱总，你还要我说什么？”
她的语气是有点小俏皮的无奈，朱杰不知道她是真心流露，不是职场女人应付好色业主惯使的小花招，不过刚才那一抬，她显得很自然，他并不反感。
相反，他甚至有了一些优越感，那种已经久违的征服女人的，看着被征服的女人像着受惊的小动物那样的成就感，他心情很好，刚才在按摩酒店那一幕如今细想起来，只会让他哈哈大笑，哈哈，实在太可乐了。
“我要你说你以前碰到过的业主，他们对你有意思的，他们是怎么说的，怎么做的。”
朱杰再次说了一遍，知道她不想说，可是他偏偏要听。
他继续道：“我就是想知道，我是你用这一招对付的第几个男人，嗯，第几个业主。”
李文琳再次红了脸，她心里气愤，又看到朱杰不像很怪责她的样子，便有点气恼的说道：“你有什么好开心的，知道这个有必要吗，我不这样做还有什么别的法子，你们男人不就是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人就想上吗，我不想这样，所以给你们请了其它漂亮女人来，这是我尽了全力的办法了，我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李文林说到这里。因为气愤眼睛都红了。
朱杰倒是愣了一愣，看她一眼，仔细的把她的话再想了想，对她说道：“文琳，你以为我也是那种男人么？”
李文琳吃了一惊，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而不是称呼为李小姐。
朱杰笑了笑，坐在他那个位子，两只手放在方向盘上，他并没有动手动脚，他喃喃道：“其实我一早就想叫你的名字。”
李文琳征了一征，想这个朱总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这么难对付，这么难缠呢，如果他只是好色，那么她刚才那一抬就该管用，如果他不是好色，他为什么不生气，还和她好生好色的说话，感觉还那么真诚。
李文琳想不明白了。
“文琳，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的车在高速路上出了问题，你们乔经理带着你来见我，你请我吃西瓜，陪我说话，漂亮又天真，我那时候就感觉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你那么漂亮，这么漂亮的女人是不应该出来在职场上当小人物打拼的。”
朱杰喃喃的，语气里仿佛很心疼李文琳。
李文琳听了，哭笑不得，想着这算什么回事。
“文琳，不要出来了好不好，我们在一起，我可以给你最好的生活，我听乔经理说，你喜欢设计，没关系，这个酒店交给你设计，我以后有其它的产业也全部交给你设计，怎么样，但是不要那么辛苦，不要跑工地，工地上都是农民工，你跑到那里太危险了。”
李文琳慢慢听明白了，又慢慢不敢明白，他什么意思，朱总什么意思，他想包养她？在广州呆了这么久，包养这个词听得太多了，如今竟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文琳，我的意思你明白没有，把这份工作辞了，反正现在是经济危机，我在广州有一栋别墅，你可以住到那里面去，那里的山景很好。”
李文琳截断他的话，对他道：“朱总，你不要开玩笑了，我李文琳何德何能，朱总，刚才是我错了，请你不要生我的气，要怪就怪我头上吧，是我私自行动，与我们公司无关，你也不要怪乔经理，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
李文琳想逃。
她转身想推开车门，后面想起朱杰的话，他对她道：“文琳，你以后没了你，我会和狮豪合作吗，你大概不知道，我们这个公装大单，别说广州这边所有的家装公司都在盯着，就是全国，北京上海深圳所有的家装公司，全国的都在盯着，我为什么就一定要非交给你们公司做不可。”
朱杰懂得什么时候应该用这种语气说话。
李文琳征了一征，知道他在暗示她，她用得着吗，她用得着为了一个公司把自己变身成二奶吗，为了缓和语气，她尽量显得平静的说道：“朱总，我有男朋友了，我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人。”
“啊，我也有妻子儿女啊，你看我这么大年纪，是不是，我也不可能离婚的，但是我喜欢你，我会对你很好的，你男朋友做什么的，你有没听过一句话，一万个人里面也出不了一个潘石屹，大多数出外打拼的人最后的结局就是失败，沦为普通人，过着普通穷困的一生。”
李文琳再次推开了车门，她下了车，这其间，如果朱杰想对她动手动脚，完全有机会的，但是他没有。
他笑了笑，看着李文琳，李文林冲他点点头，对他说道：“朱总，没事我走了。”
朱总笑了笑，对她说道：“文琳，我今天说得是真的，你认真考虑一下，哈哈，谢谢你今天的款待，我会一直记得的。哈哈。”
他开着车扬长而去，李文琳一个人征征站在那里，这个朱总竟然对她动了心，据说还是真感情呢，他想在半山别墅包养她？
李文琳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现在马上要联系乔振天，要乔振天给她出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