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重阳和云九姑下了金石峡谷,那条秘径果然是窄小难行,不禁上下回环,迂回往返,而且到处灌木怒生,老枝压顶,险阻异常,歧路更多。有两处地方已经因年久山崩,将路口堵塞,还得从石壁的裂缝,以及高和宽都只有三尺的黑洞中,穿行过去。这还是云九姑特意的将此路开通了许多,不然简直无法出入。而且整个山体也被韦秃设了禁制,如果此时从上面飞越,立时便会触动禁制,陷入阵中。要不是有云九姑引路,外人实难进入此谷。
终于前面一段险路走完,又穿过一个洞去,只见在夜色迷茫中,现出一条弯长的峡谷,道路还算宽敞。沿途野草从生,蛇行鼠窜,又是在夜晚之际,景物更显荒凉阴厉。二人在杂草上匆匆急行,走了能有七八里,又看见一条又深又窄的断崖夹缝,里面深约数十丈,漆黑一片,向上望去,只隐隐的现出一痕天色。好在以二人的功力,在黑暗之中辨认方向并不算难。如此的又行数里,二人才穿过壁缝。
二人刚刚走出狭窄的壁缝,地势忽然开朗起来。只见前面是大片的平原,三面皆是奇峰错列,各峰悬崖的缺口处,都挂有大小九道飞瀑。有的匹练横空,雷鸣电舞;有的玉龙倒挂,银蛇乱飞;有的珠帘十丈,雾起雪涌,犹如是白龙在群山之间嬉戏,又似是九龙要蓄势飞天,一时气象万千,令人遐想。
九条飞瀑冲到山下,又汇聚成一条环形清溪,绕峰环野而流。泉瀑溪流之声,合成了一片潮音,只因地处宽阔,听起来便甚是幽旷悦耳,仿似天籁神音。
且平原处还遍地生长着不少的花树,桃、梅、玉兰、山茶之类同时盛开,各争其艳,松柏之间,巨树参天,更是古意盎然。
此时陆重阳一时被眼前景色所迷,不由得连连称赞,真不愧为是道家西南十四洞天中最好的一处。
云九姑见陆重阳如此喜爱此地,不禁就进言道:“此处乃是福德胜地,自是有德者才能居之!那韦秃作恶多端,品性更加的凶残阴毒。我观道友一身正气,才德俱佳,何不以此地做为府邸,潜心修行,将来必能达成天仙果位。”
实则是陆重阳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谷中不但景色怡人,更重要的是异常隐蔽。自从在太行山真正与峨眉撕破脸以来,陆重阳就时刻的提心吊胆,便是连自己的涵虚仙府也没敢再回。就像是无根的浮萍,一直四处游荡。若是真的能将此处福地占据,不但自己可以安心修行,到时再把两位心上人和小妹接来,一起在此潜心修炼,如此般逍遥自在,怕是连神仙都是羡慕自己!想到美处,不禁脸上也显露出了笑容,却仍旧似为难的道:“此地本是那韦秃的,他虽然有大恶,我也有除害之心,只怕这样,难免有人会说我为争福地,持强杀人!”
云九姑笑道:“道友所说不然!那韦秃近些年来,自己知道天劫已经临近,要我黎母功法,也是为了抵御天劫。实则就算我等不前来除害,他也没有多少活路。只是他在临劫之前,必会杀我姐弟二人泄愤!我只求道友能将我姐弟二人救出,到时我必有重谢!”
陆重阳忙摆手道:“云姑不必客气!重谢重阳却不敢当,我也只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再说我若是真的占了此处福地,那还要多谢云姑的指点呢!”
“道友禀赋资质绝高,能占据这福地,自是道友福缘,云姑却不敢受功!”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似已经把这洞天府地占下来一般!陆重阳也不好意思,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扯,便又向云九姑问道:“只是不知道那韦秃,还有多少门人弟子?”
云九姑一边思忖着,一边答道:“这韦秃只有三个弟子在他身前伺候,道友所斩杀的两个,一个叫吴投,一个叫做韦蛟,还有他的大弟子姬蜃一直在他的身边。这姬蜃原是在韦秃未修道前,救过他性命的一条毒蛇,后经他用一甲子的苦功,助其成道转世,又引渡到了门下,此二人也是最为亲密。此时二人一定在洞府内,观测你我的动向!”
陆重阳一听,这韦秃成道竟然能不忘本,还渡回救过自己性命的毒蛇,不自觉间,心里对韦秃的印象就好了几分。这却是云九姑始料不及,她那里知道,陆重阳却是有过很多韦秃这样的经历!在陆重阳的心里,这些能够护主的灵兽,却是要比那些修士,更让他感到亲近一些。
此时二人正潜身来到一处瀑布前,云九姑指着瀑布后面道:“那瀑布后面有一处山洞,洞里有座法台,我的真身和亲弟云翼都被关在下面崖壁的山洞内,且洞中还有两层禁制,如果不将此处法台破去,妄动底下的禁制,我二人就会身受魔火炼身之劫!只是这上面的法台一经被破坏,底下山洞里的第二层禁制又会在数秒后发动,立时便会把我姐弟二人炸的尸骨无存!”
陆重阳只听得直皱眉头,没想到韦秃心思竟然如此狠毒,不由得向云九姑问道:“如此两方都不能动?那该如何救回你二人?”
“道友别急!我已经算好,我们可以分头行事,我在底下洞口守着,只要道友一破坏了法台,我便抢进洞去,救回我的真身和小弟云翼,再来助道友退敌!”
陆重阳见云九姑双眼清彻,不似妖邪之人,便也就答应了下来。此时云九姑已经到底下守候,陆重阳悄然的穿过瀑布,来到山洞前,只见这山洞宽约五六丈,内里孔窍甚多,小的也有一人多高。当中有一座法台,大有丈许,台前有一口大铜鼎,鼎里装满了清水,四壁上画着不少符篆,却并无幡幢等法器。台中心坐着一个相貌奇丑,肤色如漆的矮胖秃僧,身侧还立着一个穿得非僧非道的干瘦妖徒。
此时那秃僧正右手掐指,左手向着大鼎不断的在点画,只见大鼎里的清水,此时有如镜面一般,里面闪现出各种不同的景象,时山川、时树木、时河流,不停的变幻,就是找不到陆重阳和云九姑二人的踪迹。
韦秃这潜光照影之法虽是旁门散术,却也真有独到之处,只不过此术的基础就在于推算。这五十里以内的人和物他都可以信手捏来,所以他也只能映见这方圆五十里以内的人和物。
偏偏陆重阳就是一根避雷针,还别说他这旁门之术,便是玄门正宗的李静虚,也算不出陆重阳的行踪。
陆重阳隐在洞外,已经观察多时,只是他既没有看到魔幡,也没有见到祭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祭坛该是如何个破法。又不敢待得太久,怕被这妖僧照破身形。便想悄悄的走到韦秃身后,出奇不易制住韦秃,没想到,人刚一入洞口,立时便被洞顶的禁法照出了身形,把祭台上的韦秃和姬蜃也吓了一跳。
陆重阳见自己的隐身之法已经被破,立时祭出飞剑。韦秃看清陆重阳后,反倒放下心来,不禁嘿嘿的一声阴笑,回手从兜囊里拿出一股黑烟,托在手中时才有碗大,扔出去便化成一缕墨云。这墨云乃地底煞气炼成,放将出来,只是一片浓烟墨云。不知底细的人妄用法宝、飞剑迎敌,稍微一撞,便立即爆炸,化为千寻暗赤色的烈火血光,将人罩住,稍有疏忽就休想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