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醒来时,扑鼻的是一股清淡的幽香。
那是因为床边坐着的青衣女子。恬淡、清雅而柔和,因为她,整个世界好似都发生一种细微却明显的变化,像荒芜的戈壁滩里,悄然生长的一朵兰花,令人在无奈甚至绝望之际,本已暗淡无光的眼睛里,陡然生出夺目的光华。
“你醒了!”暗夜精灵王微微一笑,颦笑低眉间,那种清雅的意味更加打动人心。
“你好了!”暗夜精灵王说话的时候,秦汉也同时道。
两人极有默契的沉默下来,又互视一笑。秦汉伸了个懒腰,想从床上爬起来,登时愣住。方才盖着被子没有察觉,这时候才看到自己赤身裸体一丝不挂。他的目光登时暧昧起来,饶有意味的看着暗夜精灵王,笑眯眯的道:“你帮我的?”
“你受伤太重,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回到七彩森林后,是月灵和小舒帮你的。”暗夜精灵王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又好像根本就不明白秦汉的意思,面色如常,眼神柔和,嘴角的轻柔笑意始终不曾消失。
月灵……原来是那个说一两句话就会脸红的小精灵,秦汉对她一直很有好感。当然,现在可不是对别的女孩子有好感的时候。他挠了挠头,好像很失望的样子,叹道:“我还以为是你呢,哎……”
方才明显是装出来的。听到这句话,暗夜精灵王雪白的脸上泛起一层细细的红晕,略微避开秦汉的眼神,不再与他直视,轻声道:“你的伤好了吗?”
“没事!”秦汉拍了拍胸口,一副自己很健壮的样子。接着面色一肃,正色道:“你呢?你先前跟我说还剩下一百年时间,怎么我去的时候,居然只剩下不多的时日?你的修为应该极高,怎么我却感觉不出丝毫?”
“我也没想到。”暗夜精灵王露出歉意之色,轻声道:“本来按照先前的幅度,至少还该有一百年。但是在你离开七彩森林后,那颗元灵凝魂珠吸收的速度骤然加快了许多,短短数年下来,我已经濒临油尽灯枯的边缘。若不是你及时赶到,只怕再有三日功夫,我的灵魂就要彻底消失。至于修为,这些年来我已经被吸取的分毫不剩。不过也没关系,我已经将元灵凝魂珠炼化,用不了多久,就能复原。我被解救后,是你的弟弟乘着神木珠,带我们来到七彩森林,然后我的肉身、元神和灵魂才再次融合为一。”
“难怪木神意志分身一直在阻拦我。”秦汉叹道,心中也是一阵后怕,又问道:“你身上的移花接木舍身咒,舍弃的精元和修为难道都被那颗元灵凝魂珠吸收了吗?元灵凝魂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错!”暗夜精灵王点点头,缓缓道:“元灵凝魂珠是上古秘法之一。它炼制时,需要主人舍弃自己的一个分身。如此一来,移花接木舍身咒转嫁的精元和修为,便会尽数注入其中。而一旦功成,炼制的人便能直接吞噬此珠,不仅恢复分身,还能将其中吸纳的修为和精元,毫无隔阂的据为己有。”
“好歹毒的手段!”秦汉皱眉道。心中刹那间闪过无数念头。在斗战部落,对方图谋的便是圣物斗战血刀和斗战血脉,意图拥有如斗战部落的天才战天那样的修为。而在混沌五神族的暗夜精灵族,目标又是和战天同一级别的暗夜精灵王,通过移花接木舍身咒和元灵凝魂珠,吞噬她的修为。
而且直接下手的,又是五行神力系的火神和木神。
这其中的联系显而易见。但是,背后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火神和木神应该只是帮凶。指使她们做这件事情的人,又是谁?五行神力系的主神,甚至掌控整个五行神力一系所有神级存在的五行神王?
疑虑重重却没有任何头绪的秦汉,不由又开始痛恨体内藏着的柳叶刀。若不是这狗日的一直不肯说,哪里犯的着自己如此劳心劳神。直觉告诉秦汉,兽神宏愿的几大任务,很可能就与自己身上的沧澜尺,以及传闻在众生苦难窟受罪的水皇有直接关联。
因为这其中都牵涉到‘五行’这两个字。最重要的是,在斗战部落,他就感觉到沧澜尺骤然加快了吸收自己精元的速度。而在木神境解救暗夜精灵王时,沧澜尺吸收的速度再次加快,虽然时间不长,秦汉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
“混沌五神族,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秦汉身体猛的一震,目光灼灼的盯着暗夜精灵王道。
“有!”暗夜精灵王轻轻点头。
“你能告诉我吗?”秦汉忙问道。
“抱歉!这其中的秘密,关乎天地规则,我真的不能告诉你。”暗夜精灵王歉然道:“或许,等你完成了兽神宏愿,就会知道。”
秦汉不置可否的一笑,穿好衣服从床上爬起来,沉声道:“那你能告诉我,怎样才能让暗夜精灵族的精灵不再受万年寿元的桎梏,而能像正常人一样拥有正常寿元?”
这么多天真烂漫而温柔善良的小精灵,却只有短短万年寿元,是秦汉心中一直无法释然的东西。
“这是我们暗夜精灵族从诞生之初,便已经由天地既定的规则,不可能改变。”
暗夜精灵王的眼里露出一丝深深的悲哀。她是整个暗夜精灵族,寿命唯一超过一万年的人。这么多年来,身为族长的她,看着族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然后再不断出生,又不断死去,始终摆脱不了宿命。许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然而当精灵死在眼前,她每每有剜心之痛。
“除非有人能改变规则,否则再没有任何办法。但是,规则是不可能改变的。”暗夜精灵王木然道。
秦汉无奈的点头。他突然发现自己要求好像多了一些,在前世,人们的寿命不过短短百年,谁不是要在短短百年间经历生老病死生死离别?暗夜精灵族的生命虽然短暂,但一万年其实也不短了。更何况,她们的生命中没有灾难,没有病魔。
这才发现,这么些年过去,自己早已成为这个世界的一员,思维行事都开始按照这个世界的准则,前世的那些记忆,越来越远,像大江中的浪花,再找不到痕迹。
“我得走了。”秦汉道。
“嗯。”暗夜精灵王展颜一笑,轻轻点头。
朝她微微一笑,秦汉正要推门而出,却见暗夜精灵王突然咬着嘴唇,眼里露出些许异样的神色,柔声道:“谢谢你!”
这句话她一直想说,却总觉得任何言语,都无法表达心中的感激。
眼见秦汉就要离开的这一刻,她才鼓起勇气说出这句好像极为艰难的话。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在面对眼前的男子时却变得难以启齿。但是,这个男子在七彩森林一次次寻找解救自己的方法,在元灵凝魂珠下,被一次次击飞,一次次口吐鲜血却又一次次迎难而上的情景,是那么打动着她原本平静的心。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丝毫的幸理。却最终因为他,于漫长的灾难中得到救赎。
而就在这离别的瞬间,她的心头突然泛起一种复杂的情感,竟有随他而去的冲动。
“没事!”秦汉露出灿烂的笑,干脆利落的打了个响指,朝暗夜精灵王眨了眨右眼,大步流星的去了。
秦汉来到花海中,看到了令他汗颜的一幕。
“你闭上眼睛好不好?”小混蛋秦祥林坐在花丛中,他身边站着一个可爱的小精灵,秦汉认识,名字叫若若。
“怎么啦?”若若奇怪的问。
“你先闭眼,等你闭上眼睛就知道了。”
“嗯!”
然后,秦祥林的眼里露出邪恶的意味,悄悄凑到若若跟前,在她鲜艳欲滴的小嘴儿上亲了一口。
“啊……你在干什么?”若若小脸瞬间通红。
“呃……我是看到你太可爱了,忍不住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啊。”秦祥林的表情天真无邪,像还没长大的孩子。
“哦,秦祥林哥哥,我也很喜欢你啊!”若若压低声音道。她才出生不到一百年,很多事情都不懂。秦祥林就是看到这一点,才找她下的手。
“那给我摸摸你的胸脯好不好?”
“为什么要摸啊?”
“胸脯下面就是你的心,我想摸摸看,你的心里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哦,那你摸吧。我也要摸你啊,我也要看。”若若鼓起初具规模的小胸脯道。
秦祥林一眼得意与兴奋,立刻就伸出魔爪,正要下手时,听到秦汉的咳嗽声。
他马上翻了翻白眼,无辜的摊开双手,咬牙切齿的道:“老大,你来的真准时啊!”
“道个别,我们该走了。”秦汉笑眯眯的道。
“不是吧?有没有搞错?这么快就走?你不跟暗夜精灵王联络联络感情?她看着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可是非常担心的啊!”秦祥林瞪大眼睛道。
“走!”秦汉打了个响指,径自去了。
秦祥林又翻了翻白眼,长长叹了口气,和若若来了一番深情告别,赶紧追了上去。
两人来到七彩森林入口时,化为本体的碧睛王蟒低着头,沉声道:“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