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话音刚落,一个浑身血迹的卫兵径自闯了进来,叫道:“诸位大人,南城门的防线彻底崩溃,南哲,南哲他……”
“他怎么了?”卓玛喝问道。
那卫兵使劲咽了口吐沫,结巴道:“南哲他,他,他不知为何突然调转枪头,杀自己人,防线崩溃,敌军马上要杀过来了,多鲁大人浴血奋战,正在守着最后一条防线,他让我通知大人们赶紧后撤!”
一语惊醒在座之人,众人脸色都惊恐起来,面面相觑,气氛陷入窒息。温锋一直在旁苦苦思索,听到卫兵的话,他脑中灵光一闪,一拍大腿,喝道:“丹青谷!是那厮通知的南哲,南哲知道阴谋败露,放弃演戏彻底背叛部落!”
众人震惊,有那长老直接找来卫兵询问,果然那丹青谷简单包扎之后不知去向。众人明白过来,纷纷怒骂不止。德尔罕冷哼一声,声音带着几分杀意,道:“努瓦家族想要求荣,老夫必要他们求死不能!”说完,他朝一旁卓玛点点头,便径自消失在阁楼中,看来努瓦家族已经彻底激怒了这个大地级尊者。
卓玛望着有些慌乱的长老们,喝道:“都闭嘴!大家都明白过来谁是谁非,温锋的提议还有何异议?”众人皆都摇头,看向温锋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他们此刻才认清到底是谁在真正为部落着想。
只是此刻真的不晚吗?已经伤了的人心又如何恢复?温锋并没投桃报李,一脸漠然,不发一言。卓玛继续道:“大家去北门集合,我们需要有人留下带兵拖延敌军,这必死的任务谁来领?”她说着目光如闪电般扫向众人,此刻除了各个城门镇守的部落首领外,几乎群熊部落所有首领和长老们尽数在此,他们中有人低头沉思,有人躲闪着卓玛的目光,俱都不开口,气氛陷入尴尬之中。
卓玛似乎对这帮人伤透了心,缓缓道:“若要日后东山再起,高手尽量要留存,突围的时候不确定因素太多,也需要有人保护和战斗。所以,我希望有人带着寻常士兵尽量拖延。难道真没有人愿意出面接下这必死任务?”
卓玛话音刚落,人群中乌达木站了出来,他冷冷道:“我来吧,黑甲军交给温锋,哪个部落再贡献出些战士?”他话音刚落,呼伦这时候也站出来,道:“老夫还没杀够呢,乌达木,你滚吧,这里交给老夫便是。难不成你敢和我抢?”
“胡闹,你俩都是黄金级尊者,再陨落谁都是我部落的损失,日后有的是战斗需要你们!你俩不行,还有谁?”卓玛拒绝道。
温锋犹豫再三,刚想开口,却被卓玛一眼瞪了回去。当外面喊杀声越来越近时,在场的人更是如针芒在背,尴尬而犹豫。终于,温锋名义上入赘部落,水熊部落首领那洪易站了出来,他欣慰地看了一眼温锋,粗声道:“再给我五千人马,我带兵誓死拖住敌军,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绝不退缩!”
卓玛深深地盯了眼那洪易,眼神中有敬佩有赞赏,她点头道:“那头领,你有什么托付的说出来,我卓玛保证只要活着的一天,拼了这条老命必将替你做到!”此话极重,是一个黄金五阶的尊者的重要人情。
那洪易洒脱地笑笑,道:“我那洪易老婆不少,儿子没有,就一个女儿,叫那兰骨朵,是我心头肉,等我死后,还请让她拜在卓玛大人的门下,能得到几分自保好好活着,我在九泉之下也算放心啦。”
温锋突然走到那洪易身旁,郑重地道:“若是哪天我们重新打回这里,水熊部落首领就是那兰骨朵的,水熊部落也会成为当之无愧的最大部落,你女儿将得享富贵。”
“哈哈,你小子很对我胃口,可惜此刻无酒有些遗憾,得了,有你这话我放心啦。”那洪易拍着温锋肩膀,一脸笑容道。
温锋的话也同样落在其他人耳中,至于他们怎么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有了挺身而出的人,其他部落首领自然乐得不出头,他们为了表示些歉疚,硬是东凑西拼,给那洪易凑了一万的士兵,令符等赐下,那洪易便在卫兵带领下去引兵支援多鲁去了。
等那洪易一走,众人各自回去带人去北门汇集,他们只有一炷香的时辰。温锋和卓玛等人先行一步,来到北门外,木沙和比卡早等在此,众人见面后温锋见比卡脸上还有泪痕,一扫人群没发现北风,惊然道:“北风大人呢?”
比卡红着眼,低沉道:“父亲说他是残疾之身,撤离也是个累赘,西城门敌军攻打正急,他让我们带着冥组和血组的人过来,他带人继续镇守。”
温锋深吸了口气,心情也沉重下来。他拍了拍有些哽咽的比卡,没再说话。他也不知说什么,北风既然能劝了木沙和比卡过来,想必用了什么激烈的手段,不然两人岂会允许?
距离天亮尚有两个时辰,夜色正浓,天昏地暗。很快,一炷香的时辰到来,虽距离南门甚远,遥遥传来的惨叫声,拼杀声,刀剑碰撞声不绝于耳。众人心头沉重,皆都不发一言。温锋见是时候了,刚要下令打开北城门,卓玛忽然说道:“眼下大撤退,非比寻常。路上战事变幻莫测,而我等若还是这般散沙情况,军令不通,必要被敌人分而歼之。我提议,在这战事紧张阶段,温锋即刻上任大酋长,所有军队和尊者都交给他统一指挥调遣,老身、呼伦和德尔罕大哥可辅助他,各位有何意见?”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温锋的表现摆在那里,既然另一个候选人南哲背叛了部落,温锋坐上大酋长的位置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要将人手全部交给他,这就触犯了不少人的利益。正当议论声最高,有人要提出异议时,卓玛却突然冷声道:“若是有人不愿意交出手上兵权,那咱们就大路通天,各走一边。看你们能够自己反攻回王庭不,或者等日后交给敌军,投降落得个家族平安。话已至此,谁若坚决不同意的,现在提出来,自己走便是。”
温锋也没想到卓玛会在这个紧要关头威胁众人交出兵权,他自然不会反对,这种一盘散沙的弊病就是部落沦落到灭国的根本原因。众人听到卓玛这么一说,一些心里不乐意的也不敢再说话,此刻还聚集在这里的首领和长老们,就是不想兵权被敌人拿去,家族被搜刮,要不然就不会来北门了。他们也不敢单独离去,没有高等尊者的保护,他们最终的下场可想而知。
于是在这极端环境下,温锋不仅成了几乎是最后一任大酋长,还瞬间掌握了各家族最精锐的部队。温锋得到众人的肯定后,也不矫情,直接下令让所有部落精锐队伍打散汇集一起,分为四个大队,由黑甲军中派出的几个高手统领,任何不服从命令者先斩后奏,同时任命卓玛呼伦两人为监军,直接行使审判和执刑权力。白银级以上的高手同样集中起来,交给乌达木直接管控。时间紧迫,他只能暂时如此任命和调配,等冲出了北门后再对一直迟迟没动手的长老会和部落首领们下达指令。
北门打开,温锋专门找到了守护北门的严一刀,令他跟自己走。没想到严一刀摇头拒绝,笑道:“大人可自行走吧,卑职也好为大人守在这里,做最后一道防线。”
温锋要求再三,看其态度坚决,拍了拍肩膀,道一声好兄弟,便转身离去。他骑上战马,风驰电掣般朝北门外疾行。路上他心头沉重,一场战争便可看到诸多人心,平日道貌岸然的不一定是英雄,无数默默英雄也会湮没在历史之中。他似乎有些感悟,心头念头杂乱,寒风一激,他清醒过来,此刻他没时间感悟这些,最要紧的是冲破封锁线。
此次大撤退,匆忙间各有私心的部落居然一时间凑齐了多达两万余名精锐士兵,其中有四成以上是尊者,这股力量放在哪里都是不容小觑的。人人配备了良驹,也不点着火把,趁着黑夜朝北一路狂奔。温锋行到半路,突然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竹筒,射到天空之上,发信号给斯墨他们。
见到信号的不止是部落的人,提前封锁了北门外的敌军同样看到了。只是他们看到的太晚,温锋等人速度极快,很快便冲了过来,在温锋特意指挥下,众人没有直接朝正北突围,而是斜斜地专门朝圣狮国骑兵军营的方向突破。
镇守北门外旷野的将军借助自家的篝火和火把,隐隐约约见到大片的部落军队冲了过来。他没想到从北门冲出了那么多人,赶紧令军队一部分反冲锋,其余人固守封锁线,拼命拦下对方的冲击。而后他令人通知两个军营的骑兵队,赶紧拦截,万不可被部落军队冲出去。
将军还未等到两边军营的反馈消息,便听到圣狮国军营那边传来一片的喊杀声,而后便是火光冲天,他正有些迟疑,传令兵匆匆赶来,急切道:“两边军营的战马不知何故无法直立行走,圣狮国那边有敌军攻营,人数未知!”
话音未落,便有另外的士兵禀报道:“敌军朝圣狮国军营那边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