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二章门神
(先给大家拜一个有些迟了的年,祝大家在新的一年事事顺心,身体健康,合家欢乐,财源广进!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每天把所有时间用来码字的时候难免有些心烦,偶尔也会有厌倦。查资料,码字,一坐一天其实是一件很枯燥的事,这是不可否认的。可这两天受伤被强制休息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不能码字更让人心烦厌倦啊,这是一种痛苦……很贱的痛苦。)
(PS:我爱码字,我爱你们!)
尉迟恭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惧和迷惑,他看着面前这个俊美的年轻男子心里被一团黑暗笼罩。他不知道李闲说的话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意思,他听不懂。但他却隐隐间觉着李闲没有说谎,而是在对他说一件很真实也很无奈也有些无趣的事。
他捡起了地上的铁钎,却没有立刻刺出去。
在他三步之外,李闲站在桌案旁边,那柄在很多个传说中出现过的黑刀就放在桌案上,触手可及。三步的距离,换做是旁人与尉迟恭这样的人对峙的话只怕早就汗流浃背。这个距离对于尉迟恭来说几乎等于没有距离,若是他长槊在手的话只需手腕一抖槊锋就能轻而易举的将对手的咽喉切开。
可惜。
李闲手边是他惯用的黑刀,而尉迟恭手里是一根不趁手的铁钎。
李闲说完想说的话之后便不再言语,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尉迟恭。这种眼神让尉迟恭很不舒服,那眼神不是嘲笑,不是轻蔑,却比嘲笑和轻蔑更伤人。那是一种淡然,平淡的不夹杂任何感情在内。
可这种淡然在尉迟恭理解就是目中无人。
“说完了?”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尽力平静的问了一句。
李闲点了点头,视线缓缓往下移动最终停留在尉迟恭手里的那根铁钎上。尉迟恭的眼神一直随着李闲的眼神移动,因为他知道面前这个年轻男子可不仅仅是有着绝高的地位,还有绝高的武艺。
“刚才孤一直在劝自己。”
李闲忽然叹息了一声:“你是当世虎将,李世民身边众叛亲离唯独有你不离不弃。也正是因为有你在,他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实力。得你一人,李世民足以自傲。你这样的虎将无论是谁都会有爱才之心,孤也有……所以孤刚才虽然说你是孤以后潜在的威胁,但孤还是不得不在给自己找不杀你的理由。”
尉迟恭脸色微微一变,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
李闲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在一瞬间就想到了自己追随刘武周兵败的时候,李世民和自己的那一番彻夜长谈。那一次,李世民没有许诺什么高官显爵,也没有许诺什么黄白之物。当时李世民最打动尉迟恭的一句话,简短却让人怦然心动。
我需要你。
只这四个字,让尉迟恭知道自己的前程并不暗淡。刘武周身死,他是个败军之将。和唐军交战之际,死在他手里的唐军将校不计其数。李世民没有怪罪他过往的那些事,而是真诚的请他留下辅佐自己。
本打算为刘武周尽忠的尉迟恭改变了主意,这个决定,让李世民手下多了一员沙场近乎无敌的虎将,为他日后征战立下了赫赫战功。
他听到李闲这番话,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李世民。然后想到,李闲是不是真的想留下自己?
答案来的很快,也让他的心里一松。
“孤和你说了那么多话,其实也是给自己多些时间来考虑是否留下你。你手里的铁钎是密谍的,你杀了他……可如果认真仔细的想,若能换你效忠似乎死一个密谍也是值得的。”
李闲淡淡说道:“可是想了这么久,孤发现……孤……不需要你。”
我需要你。
我不需要你。
这是李世民和李闲仅仅相差一字却截然相反的答案。
李闲看着尉迟恭手里的铁钎,抬起手指了指说道:“曾经在战场上厮杀,孤麾下多少士兵将校死在你手里都不算是仇恨。因为那是战争,必然有生死。他们若是足够强,死的就是你而不是他们。而你为了杀孤而先杀了一个密谍,这便是仇恨了。”
李闲极认真的说道:“或许留下你会为孤带来很大的好处,你会成为孤麾下又一员战无不胜的悍将……孤经常看些史书,上面也记载过很多人被俘之后忠贞不二但求一死,战胜的人不得不挥泪斩之却带着彻骨惋惜的故事。每每看之,都让人唏嘘惆怅。”
“可是……孤更喜欢吕布那样的人。打输了就投降,不以为耻。”
李闲笑了笑道:“虽然说起来有些悖逆了所谓的道德仁义,但却是人性最真实的反应。”
“动手吧!”
尉迟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忽然笑了起来:“多谢。”
他说了两个字,有些莫名其妙。
李闲却似乎明白,极认真的点了点头。
“若燕王殿下你真心招降,或许我会再次做出背叛之事。就好像当初秦王与我彻夜长谈之后,我便忘了刘武周一样。跟随你,我也许会渐渐的忘了李世民。而且说一句我自己之前都不敢承认的话……我来杀你,内心最深处何尝没有想过会不会换来又一个机会?一个前程锦绣的机会?”
尉迟恭微笑着说道:“所以刚才我也在纠结,心里有些不舍……不舍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忠义之名,不舍一段君臣不疑的过往。燕王您说不需要我,断了我心中纠结之根源。所以……必须要说声谢谢。”
“谁不贪生?”
李闲缓缓摇头说了四个字。
尉迟恭嗯了一声,然后洒脱一笑道:“最起码……我会有个忠义之名。”
李闲慢慢的伸出手,将桌案上的黑刀拿了起来。
……
……
燕王的大帐外面,密密麻麻围着十几层精甲武士。连弩已经装满了箭匣,微微放低没有对着大帐。在弩手身边,是上百名身穿青衫的刀客。每一个士兵都做好了准备,一旦大帐中有什么异样立刻一拥而上。
但大帐中一直没有传出兵器相撞的清脆声响,所以帐外每个人反而更加紧张。燕王之前严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大帐之内。
吴不善,关小树和王启年离开大营往洺州赶去,带走了大营中所有的军稽卫。但燕王身边还有刀卫营,还有亲兵营。有自幼流浪逃命的经历,李闲怎么可能让自己身边缺少护卫?李世民说过李闲是个极怕死的人,而李闲也从来没有否定过这一点。
所以,尉迟恭孤身进入大营行刺李闲绝不会成功。即便军稽卫都在他也不会成功,这不是运气好坏的事。
大帐中隐隐有交谈的声音传出来,但并不清楚。大帐外面的每个人都握紧了手里的兵器,时刻准备着冲进去护驾。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辕门方向一阵马蹄声响了起来。有人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一队披着大红色披风的精骑风一样从远处卷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骑着一匹通体赤红战马的女子,穿一身白衣在夜色灯火中显得格外醒目出众。
这队骑兵迅疾而来,离着燕王大帐不远处停了下来。骑在红色战马上的女子看到围着大帐的那许多士兵,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主公何在?”
带着几分疲倦之色的叶怀袖大声问道。
刀卫营统领聂夺往前走了几步,对叶怀玺施礼道:“回大档头,主公就在大帐中。”
“刺客何在?”
叶怀袖又问。
“也在大帐中!”
聂夺答。
叶怀袖忽然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从红色战马上一跃而下大步往大帐这边走了过来。聂夺犹豫了一下还是侧身拦住她,抱拳垂首道:“大档头,主公严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要进入大帐。”
“刀卫营职责何在?”
叶怀袖冷冷的看着聂夺问道。
“誓死护卫主公!”
聂夺认真肃然的回答道。
“既然刀卫营的职责便是誓死护卫主公,那主公身边有危险在,聂夺,你何故在这里观望不前?就算有主公的命令,但你难道不知道主公或许有危险?既然涉及到了主公安危,即便有主公军令难道你们就敢渎职懈怠?!不管主公要做什么,先将那刺客拿下再说!主公要留活口那便留下,也不容的你们这样停步不前!”
这几句话说的似乎有些蛮横不讲道理,毕竟不让刀卫营向前的命令是李闲下的。但却让聂夺出了一身的冷汗:“大档头教训的是,是我忘了刀卫营的职责。”
“随我进去!”
叶怀袖冷声说了四个字,快步往大帐走了过去。
就在她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大帐的帘子忽然被人从里面挑开。挑开帘子的,是一根黑色的铁钎。
当外面的人看到这根铁钎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都忍不住一紧!
聂夺下意识的将那柄巨大的砍山刀提了起来,几乎忍不住就要一刀斩过去。他的刀子已经举了起来,却被叶怀袖拦住。
她熟悉那只握着铁钎的手。
……
……
“来了。”
走出大帐的是燕王李闲,他看到叶怀袖的时候有些许诧异,随即笑了笑,眼神中有几分感动:“千里迢迢的赶来,一路辛苦。”
“来了……不辛苦。”
叶怀袖微微喘息了一口,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一下。说实话,刚才看到那根铁钎的时候她的心甚至停了下来。只这片刻的时间,她竟是脑海里猛的嗡的一声响如炸响了一声巨雷。
李闲将铁钎递给叶怀袖,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大帐地上的尸体有些遗憾的说道:“他是我见过出手第二快的人……仅次于罗士信。如果他手里有一件趁手的兵器,说不定今日这一架会打的时间长久一些。所以……有些不爽快。”
“将这根铁钎葬在那个死了的密谍坟中……相对于尉迟恭来说,虽然死的只是个普通密谍,但那是也我的人。尉迟恭再悍勇,也不是我的人。”
叶怀袖将那铁钎递给身后的缇骑密谍,她看着李闲认真的问道:“为什么要冒险?这样的事本可以轻易简单的解决,何必让自己身处险地?”
李闲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往远处走去。叶怀袖理了理额前垂下来的发丝,缓步跟了上去。
走到大营中一处高坡上,李闲站在那里俯视整座大营。他负手而立,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以后不要这样好不好?”
走到他身边的叶怀袖低声说道。
“我是一个经历过很多次生死危机的人,所以小心谨慎自然是难免的……”
李闲笑着说道:“可也正是因为这人生开始的经历太刺激了些,现在整日被护在重重侍卫中反而有些无聊。怕死和喜欢刺激其实一点也不矛盾……而且自从李世民死了之后我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刺激的事了。这不好,所以我打算看看是谁要来杀我……然后我发现来的竟然是尉迟恭,所以又觉得有刺激事了。”
李闲微微笑着,很久不曾出现在他眼神中的得意一闪即逝:“你知道么……刚才我干掉了一个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