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推进、还是后撤,即使是不敌后的‘撒丫子跑’;陌刀军因每名军卒兵刃加重甲的负重总量均要超过百二十斤,故而就是想快也快不起来。速度迟缓,则是陌刀军的最大弱点和软肋。然而,即使是这种极其明显的弱点和软肋,同样也是可以用陌刀军本身就具有的防护力极强、以及合理的协同配合加以弥补的。
在赶回来的雄阔海的合理调度、指挥之下,陌刀军经过了一番调整、给予了对方的步卒军阵强力压迫之后,既步调协调、各个百人小军阵相互交替掩护着,有条不紊的逐渐向两翼退去。而陌刀军的逐渐后撤,却处使饱受重压、付出了巨大伤亡的对方步卒军阵,恍若急于的‘捞回老本’一样的产生了强力反弹、一拥而上。
而就在此时,随着陌刀军缓缓的撤向两翼,则也给早已经严阵以待、由盛彦师所统率的战车营让出了攻击的空间。伴随着陌刀军向两翼撤去、密麻麻人头攒动的对方步卒军阵的蜂拥而上,排列得森严、整肃的战车军阵,就已经在对方步卒军阵眼前近百步之外张开了‘獠牙’、露出真容……。
此刻,立马阵内的主将盛彦师剑锋一指、言简意赅的一声令下“射——!”紧随着盛彦师的传令吼声,发令的梆子也急促、密集的响了起来……。
‘咯、吱吱……’、‘嘣、嘣、嘣……’、‘嗖、嗖、嗖……’瘆人心脾的弦动声、刺人耳鼓的裂风呼啸声响成了一片,一蓬蓬密如飞蝗、粗如拇指的近五尺长的弩箭挟带着凄厉的呼啸声发自于战车军阵、攒射向了蜂拥而来的对方步卒军阵。在这同时,战车军阵后部高耸着的三幢庞然大物一般的巢车,也配合着弩箭的攒射同时居高临下的洒下了一簇簇的箭雨……。
瞬间,伤重、濒死的凄厉嚎叫声就响成了一片。对方步卒军阵中的步卒,就宛若割麦子一样的,被一片片的放倒;狂喷而起的一蓬蓬血雨,漫空飘洒着淅淅沥沥落下。霎那间,宛若天公陡降血雨一样的狂喷血水,就已经浸染了大地,把大地浸染成了一片凄楚的暗红色……。
陡然间的无情打击,也彻底的击垮了对方步卒军阵前部的步卒们的心理防线;步卒军阵前部得以幸免的步卒们就恍若‘炸了群’的兽群一样,撇下满地横躺竖卧被射中的、甚至还有一些是被一支弩箭穿成一串的死伤同类,失声的嚎叫着,拖曳着兵刃转身就向来路亡命的奔逃而去。
然而,排列密集的军阵,最怕的就是处于失控状态下的调度失灵。军阵前部的步卒因恐惧过度而不管不顾的开始向后奔逃,可是此时军阵后部的步卒却还在按部就班的向前推进着。
这样一来,前后部处于两种状态、奔逃与推进的方向完全相向的不卒们,难免就会‘乱成一锅粥’的冲撞在一起、踩踏在一起,使整个步卒军阵在暂瞬间就处于了一种彻底的纷乱状态。
而在此时,即使是将佐们声嘶力竭的喊叫、毫不留情的予以斩杀弹压,其实也已经根本就起不到分毫的作用,只能是因步卒们更加的无所适从而使的军阵更进一步的混乱下去。如果是明智的将领,这个时候所能够做出的最佳选择就是马上传令:大伙儿‘撒丫子’四散奔逃吧!
此时对方坐镇步卒军阵后阵督战、指挥的主将殷秋做没做出‘马上撤兵’的明智选择不得而知?反正在对方的步卒军阵瞬间就处于了一种完全失控状态下的时候,尚未等盛彦师传令进行杀伤力有所减弱(对方败逃、距离拉长)的第二轮攒射之时,受徐世业委托统率步卒从两翼出击的杨善会,就已经驱动着早已经严阵以待的大队步卒从车阵的两翼喊杀声震天的冲了出来……。
见本方的军卒已经从两翼展开了突击,仿佛还有些意犹未尽的盛彦师,只好一脸无奈之色的放下了再次举起的利剑、咽回去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再次发射军令。可能此刻的盛彦师都在心里暗自的埋怨着杨善会:扬大人你是招的哪门子急呀?让我再攒射一抡、再给对方多造成一些杀伤不好吗?
其实,真正的说起来,杨善会驱动步卒从车阵的两翼杀出,也确实是显得有些过早、没能把时机拿捏到恰到好处。然而,杨善会此时显得过于急迫的心情,却又让人不得不对他有所理解。
身为隋庭的一方重吏、且自负才略的杨善会,多年以来都在与肆虐河北的各路反隋豪强进行着无尽的纠缠、搏杀。但由于受到隋庭及其他各方面的掣肘,使得他一直就未能够完全称心所愿的实现其参与、并平定乱世的宏愿。甚至,不仅是大隋帝国的国运在每况愈下的逐渐糜烂,就连杨善会他自己,也几乎是最后命丧在鄃县小城、出师未捷身先死。
而现在,杨善会终于盼来了可以痛歼河北‘乱贼’的机会,安能不使得他在跃跃欲试中无法完全的控制住情绪?
同样,杨善会、亦包括杨元弘,现在其实在内心里也在刻意的回避着一个现实的问题、且强行的压抑着自身不去联想。那就是:徐世业现在这种完全是‘顺者昌逆者亡’的霸道抢地盘行径。
自圆其说的大道理,毕竟也仅是自我开脱的一种口实。其内在所掩藏着的,其实彼此都会心知肚明;只是回避、不言而已。
因而,身为明眼人的杨善会和杨元弘,自然是既有些抵触、又有些渴望;渴望成为辉煌的缔造者。当然,抵触的原因乃是基于他们现在的身分。但抵触,却也与现在痛歼河北‘乱贼’并不相悖。故而,杨善会才会恍若趋之若鹜一样的奋勇争先。
杨善会的率众从车阵两翼冲出、冲上前去一阵的大砍大杀,也彻底的击垮了对方步卒们的心理防线,杀得对方的步卒只知嚎叫着亡命奔逃而完全失去了任何的还手之力。
此时,则也又显现出了作为窦建德部清河主将的曹旦的个人决断能力。见出击的步卒军阵瞬间就被彻底的击垮,之前还在不断的派军增援上去辅助步卒军阵与陌刀军绞杀的曹旦,此时却马上就紧急的传令:令之前未曾加入战团的后军马上急速撤回城内。在此同时,曹旦亦派人紧急的传令给坐镇指挥步卒方阵的殷秋,令殷秋率军不要再做任何抵抗,尽可能的把步卒军阵的步卒撤出战场、撤回城内。
传完军令以后,曹旦自己也毫不迟疑的就带着一脸晦气当先撤回了城内、上到了清河的城头,并紧急的开始了布防。曹旦所做的这一切安排,都是为了预防备徐世业所部的趁机发起攻城。
至此,在清河城下双方军力展开的强力碰撞也就接近了尾声。杨善会率军对狼狈败逃的对方步卒进行了一番衔尾追杀之后,追及到清河城上的箭矢可及之地,杨善会也就传令全军停止了追击杀,缓缓地退了下去……。
……。
“呀!弘德将军这是咋了!才领军出营几个时辰,咋就弄成这样了呢?咋这样不小心哪?真不让人省心!快让恒雪看……。”可能是闻听到了徐世业受伤、几乎摒弃了大部分掩饰她女扮男装做派的崔恒雪,风一样惶急的冲进了军帐,玉洁的面颊上布满了酡红、明亮的双眸满含着关切之情的紧盯着形象极其不雅的趴在行军榻上、后臀高高隆起的徐世业,语音清脆而急迫的说到。
崔恒雪说到最后,才反应过来徐世业出现‘变异’的部位对于她一位少女来说乃是忌讳,不觉洁面上红晕陡升的赶快缩回了欲抚的纤手、移开了紧盯着‘变异部位’的目光。然而,芳心仍然惴惴不安的她,却又还在不停的用明眸的余光时而偷偷的扫视着……。
还不小心?不是你送的那匹‘破马’自命不凡的从那么高的地方往下跳,我能遭这份洋罪吗?心里暗自腹诽着的徐世业,十分别扭的俯卧着扭首,讪笑着故作轻松的搭话道:“呵、呵!崔公子快坐吧!无妨、无妨!雄统领遇险,前往救助之时不小心摔了一下而已。皮糙肉厚的……,无有大碍!只是行动有些费力而已。让崔公子挂心了!”
表面上还装作不知道崔恒雪是女扮男装的徐世业,说到中途也感觉到自己受伤的部位对于少女一个的崔恒雪来说有所忌讳,故而也就面颊微感发热的缩回去了‘部位’二字,敷衍着说到。
“都行动不便了!还说无有大碍?这要是落下些沉痼岂不抱憾一生?真是太不小……!哎呀!恒雪想起来了!胡伯、胡伯!快些进来给弘德将军瞧看、瞧看!看能否早些恢复?这仗还没打完哪!”不知不觉间显露出‘母性泛滥’情怀的崔恒雪,明眸频瞟间,数落兼关切的不停说着,双眸猛然一亮的仿佛想起了什么,就忙不迭的向帐外脆声的呼唤道。
伴随着崔恒雪呼唤声、帐帘儿一挑出现在帐门处的老仆人胡伯,老脸上仍然是一副波澜不惊、表情不多的状态。随即,在崔恒雪面现羞涩的粉嫩红晕又是斜瞟、又是努唇的示意下,老仆人胡伯也就佝偻着腰身不急不缓走到了徐世业俯卧着的床榻旁边,稀落的苍眉微皱间盯视了徐世业高高隆起的部位一眼,才开口说到:“小……,哦,公子稍回避一刻,待老奴先给将军瞧看、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