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不能孤注一掷的集中所有军力径直北进一样,徐世业也明白:拿下武安郡以后也并不适于集中所有军力全力的东进。在这一点上,暂时接受了徐世业两路出击安排的李靖,倒是同徐世业的想法一致。
背倚太行、凭借中原大地西高东低态势上的优势向东蚕食、拓展,乃是作为一代军略大家的李靖所十分推崇的客观自然条件。何况,在整个河北烽烟四起、反隋豪强如雨后春笋一般此起彼伏的崛起这几年里,反而是太行东麓这一侧还比较安定,民生状况也相对较好。先取之,则也可以站在相对较高的起点。
这也正应了那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往昔山贼、流寇啸聚的太行山东麓(汉末黄巾的发源地、黑山黄巾的盘踞地),在隋末这个乱世反而是河北最为平静的地域。
其实,太行东麓相对较为平静,如果往深层次探讨,则也有着其内在的原因。太行山东麓乃是当年北魏入主中原的首站立基之地,十六岁的北魏道武帝拓跋珪进入河北以后,首先就立足于中山国(博陵)、并改中山国为定州(南北对恃期间的一代智者崔浩、可能就是此时随侍的拓跋氏),取已经在中原‘站稳脚跟’之意。
故而,经过从北魏始相对安定的数百年经营、发展,太行山东麓郡、县的民生状况一直就比较平稳、富庶。
而从徐世业对窦建德比较重视这个角度去考虑,也同样是不适于集中所有的军力都投入到东翼。如果徐世业在清河、渤海二郡就如瓦岗在虎牢关之下一样,与窦建德纠缠不清的相持不下,那就宛若‘丢了西瓜捡芝麻’一般,反而会因未能及时的攻取太行东麓的郡、县而显得有些得不偿失,会大大的迟滞势力拓展的进程……。
自然,之所以徐世业等刚刚赶到邯郸就已经开始运筹攻取武安郡以后的具体军力部署,其中也有在这月余的时间内、主持邯郸事务的凌敬早已经安排好了攻取武安郡的具体办法的原因。
所谓有一利就有一弊。作为原本乃是山贼、水盗身份的王德仁和张升的部众,在战力上也确实是让人不敢恭维。然而,却由于这些部众大多均是本地人,被凌敬派往武安郡充任细作,却能够如鱼得水似的十分胜任。甚至,在这月余的时间里,潜入武安郡充任细作的这些‘地理鬼儿’,已经按照凌敬的吩咐做好了偷袭武安郡的一切安排,就等待着发动的那一刻到来。
同样,闻听到隋庭在武安郡的主官太守的名姓以后,徐世业也不禁在心里暗说:又出现名人了!
现任的隋庭武安郡太守,又是一位原历史曾经扬名隋末一时、后却又不知所踪的人物:齐善行。
在原历史,齐善行人生最为辉煌的时期乃是出任了窦建德所建立的‘大夏国’的左仆射(左丞相)这个职位。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纯按官位来品评,当时的齐善行就是称帝以后的窦建德臣属中的第一人。不过,原历史在窦建德兵败以后,率窦建德‘大夏国’朝廷的残存官吏(其中亦包括窦建德的皇后、窦线娘的母亲曹氏)投降‘李唐’的齐善行,却从此无任何史料记载的不知所终。
由齐善行,徐世业亦不禁又联想到了原历史另一位一生侍奉了四个朝廷、却都地位十分显赫、当时窦建德‘大夏国’的右仆射裴矩(这是一个人生宦海仕途的奇迹、多几句嘴)……。
‘似忠似奸、忠奸难分’的裴矩,现在还在江都的隋庭身为杨广的宠臣。而这个时期,原历史的评价也公认裴矩乃是祸乱隋庭的佞臣之一、是名副其实的奸臣。随后,在原历史宇文化及弑杀杨广、建立所谓的‘大许’之后,裴矩也同样是身居高位。继而,宇文化及覆灭以后,裴矩接着就出任了原历史窦建德‘大夏国’的右仆射。而最后,原历史投降了‘李唐’的裴矩,同样也是荣光无限的得到了李渊的宠信。
据记载原历史八十多岁尚耳不聋、眼不花、反应机敏的裴矩,先后侍隋、侍许、侍夏、侍唐……。乃是名副其实的‘四朝元老’!裴矩,还真可称之为:宦海沉浮中的一朵奇葩!
而原历史评价裴矩的‘忠’,则是因为裴矩出仕早期和投降‘李唐’后,均曾经在对付外夷上堪称功勋卓著。甚至,在裴矩入仕的初期还曾统军靖边。
从裴矩恍若‘不倒翁’一样的宦海仕途经历来看,河东裴氏家族也同样可以称之为人才辈出!裴矩是河东裴氏出身、裴仁基是河东裴氏出身、李渊的密友裴寂亦是河东裴氏出身……。
也许,如果徐世业未来能够做到问鼎天下之时,同样也不会少了河东裴氏家族成员的辅佐?河东裴氏,在原历史就将会是继‘五姓七望’之后,中原大地崛起的一个新兴家族……。
徐世业欲想在剩余的几个月时间内实力飞速的壮大起来,在不久的将来真正能够达到同在关陇地区拥有着庞大势力的‘太原李氏’相抗衡,其实还需要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条件。而这个条件,现在的徐世业还没有太敢去考虑实现的期限。他只是寄希望于能够很快的对河北整合完毕,在‘太原李氏’起兵的前、后,能够进入到攫取这个条件的步骤;在同‘李唐’展开正面强力对抗以前,能够达到这个条件。
这个条件就是:需要拥有一支数量不菲的移动迅捷、飘忽的铁骑。而想要拥有一支庞大的铁骑,所具备的最基本条件自然是需要拥有马匹的来源,夺取产马之地;单单仅靠花大价钱去买,则是远远不够的。
以徐世业现在所处的地理位置堪可企及的产马之地,西北无疑是痴心妄想,那里原本就是在‘太原李氏’势力的覆盖之内。想要夺取西北地区,除非现在徐世业就去‘自寻死路’进攻关陇地区,不自量力的去同关中隋庭的雄厚军力、亦包括‘太原李氏’在内相对抗,舍此别无他途。
舍弃了西北,那也就只剩下了正北和东北;也就是幽燕大地。而徐世业想要拥有幽燕大地的产马之地、进而拥有幽燕铁骑,则就必须要在整合完河北以后,去同‘野心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罗艺、乃至很快就将在渔阳继任格谦‘燕王’之位的高开道进行争夺。
由原历史的‘李唐’对罗艺和高开道一再容忍、能够安抚就予以安抚亦可知,徐世业想要把幽燕大地攫取到手中,也绝非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往昔的历史也同样可以验证了这一点:
汉末之时,拥有着雄厚人脉和并、冀、青三州庞大实力的袁绍,为从公孙瓒手中夺取到幽州,同公孙瓒是整整打了六年之久的僵持战。而闻听到袁绍夺取了幽州、拥有了幽州铁骑(其实,当时的袁绍本身还是拥有着并州铁骑)之后,一代枭雄曹操心惊胆战之余,也只好乖乖的把大将军的头衔拱手让给了袁绍、自身甘愿退居骠骑将军之位。
故而,徐世业未来的逐鹿天下之路,也并非是顺山顺水,而必将是举步维艰的征途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