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洵滞留在老家的日子一拖再拖,棉被翻晒了好几次,迟迟没有起程,没有决定何时参军上前线。
发现这本书以来,他浸渍在对这本书的探查中不能自拔。在贴近周洵心智的话语中,舍利弗的这本《斗战通释》既让他对战争有个清晰的认识,很快升堂入室,探知到战争之精妙,更为重要的是它能隐喻生活,他学会了如何去分析一件事认识一件事。
他对舍利弗敬畏有加,对摩醯首罗这个人更是钦敬至极,闻鸡起舞,枕戈待旦,激动得无法入睡。他似乎又发现了一个新世界,一个存在于人内心的世界,这个世界比所见到的任何世界都合理。
然而这本书是如何决定了周洵一生坎坷命运,让他摇摆在人魔之间,爱恨之间,欢乐和痛苦之间,还是要循序委曲地讲说。
周洵开窗,天已经发亮了,冷风透进屋,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爽快。到屋外转了一圈,立马觉得脑袋昏沉双睛胀涩,两脚轻飘飘的,原来这都因连续有几天亢奋未眠。
周马岭离中心城区不太远,轰炸声时有耳闻,有天夜里一枚炮弹正落在周洵家前的一间空房内,弹片嘘嘘从耳旁飞过。战争的召唤在紧锣密鼓声声催逼着他。
东边生出了漏斗云,黎明被遮蔽,预示着一场风暴将要临近,必须离开了,带上他要带的东西,把门窗关闭严实,将屋上锁,周洵告辞老人,顶着狂风踩响春雷,向一个不知道的未来出发。
他来到一个街镇上,遇见很多似曾相识的面孔,但没有人跟他打招呼,似乎没有人认识他。
当街上,国际患难同盟用汉语和英文写就的招兵的横标在风中飘扬,周洵找到一处报名点,有两个年轻的着军装的女人,正坐在登记处大门里头,几个男人还有一个着军装的男人,象无所事事地站在外面街上,对面有几个老年人犹豫地围成一团,看着这边的登记处,好象要进来,又顾忌这几个男人。
稀稀的雨点打在周洵的脸上,他再没有犹豫,走进了这家登记处,那个穿军装的男人也跟着周洵进屋。
其它人还是站在屋外,那一团人见周洵进屋,也一起朝登记处走过来,但他们到了街心还是被阻止了,重新回到原来的地方向这边看。
女官将一张表递给周洵去填写,周洵写完了又交给女官,着军装的人从女人手里把表拿过去看,又把表交给那两个女人,叫里面的人添碗粥出来,周洵接过粥吃起来了。
那男人又指着房子后边的通道口,让周洵到后面去,周洵拎着自己的东西进去了,有人发给他一套军装,一个大包,还有一床棉被,又指给他一个房间叫他进去,周洵进入了,那里还有三个大概跟周洵一样,已经通过登记的四十多岁的人,他们早把新衣服穿在身上了,坐在长条靠椅上看电视。有人递给周洵一支烟,他推辞了,忙着穿衣整理自己的东西。
把这些都按别人说的做好后,周洵没有看电视,对着窗向外面看,外面雨很大。
到半下午时候,有辆拉人的车急促地开进了后面的大院里,那个着军装的人推开门,要他们四个,各人都把自己的东西带齐了,跟他上车。
车把他们拉进一个小火车站,陆陆速速有人送新兵进来,站台上聚集着不少送行的亲友。
不一会有辆货车开过来,刚停下了,车厢里冒出两个军官的上半身,他们摘下帽子对着站台猛晃,站台上响起了哨声,接着听到哐啷一声响,车门大开,在地面列车指挥员的催促下,百十号新兵鱼贯而入到一节黑洞洞的闷罐厢,车又慢腾腾的发动了。
周洵背靠着车厢,静听着喀嚓喀嚓声沉沉入睡了。车停下了,又是哐啷一声响,周洵被震醒,一束光照到周洵的脸上十分刺眼,接着听到有人大声吆喝他们下车,车里的人一个接一个走出来,随着前面的人向大山里走,没走几步,前面传话要后面人跟上队伍跑步上山。
周洵听到叫跑起来,回头找跟他同来的那三个人,他们都隔他老远,不好意思自己走,反而在原地等他们到来,替他们拿东西。队伍跑起来也没有多快,山没有多高,一路上到山顶,快用了两个小时,这中间不时有炮弹在他们身边炸响。
到处都炸着这种盲目的炮,虽都是新兵并没有人对炮弹太在意。
他们都上到山顶上,原来山顶上是一个飞机场,进到场内的每个新兵都分发了一提食品和水,有个军官模样的人将他们集合在一起开始训话,介绍了他们是地方军运工作人员,现在将他们交给部队,希望他们要为家乡增光,多多立功受奖,并大致讲了他们要去的目的地。
百多号人分乘三架直升机,品字形向西北飞去。
几小时后飞机在乌市降落,他们要在乌市训练一个月,之后飞离国境去往华沙与外星人作战。
周洵下飞机就尝到严寒的滋味,听说这里离乌市有一百公里,基地在茫茫雪域中,积雪有两米来深,雪下是沙漠。到了部队,每个新兵再配发一件大衣和毛毯。
周洵跟着部队按部就班地训练,从也没有打算显山露水,因为舍利弗对战争的讲解,就从军人的基本素质开始的,觉察到这些训练课很有意义,很科学,别看简单的一排排走着队列,好象打仗用不上,舍利弗说了,那是军人的基本素质,是整体意志和服从意识的形象表演,时间长了会成为一个人的本能
他就想从当好一个普通士兵开始,决心全身心地投入进来,从一个战士的身份来感受战争。他特别留心战术课,就是从练中体会自己的部队的指挥、作战,也体会外星人的战术,体会与外星打仗的特点,但是思想课教员给了他猛醒的一棒。
思想课讲的是战区形势,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教员,他有张胖墩墩的脸,目光有神从不发笑,外貌有点象蒙古人,他缓慢地讲汉语,周洵不知道他是哪国人。他从外星人讲起,又讲到人类,讲到这场战争。
外星人来自地芯,身高不过一米二,体重大约三十公斤,但他们骄傲自大根本不把人类放在眼里,他们的攻击线拉得很开,从挪威至葡萄牙西班牙攻势强大,不分主次地强攻。
人类的核武器对付外星人一点作用也没有,他们都是象鬼魂一样的闪灵人,枪炮都没有用途,但是他们可以利用美军制造的这些东西来打人类,教员感叹地说:“人类的所有武器都是对付人类的!针对外星人都成了废铁,人类节节败退,原因首先是武器上的,我们对付外星人,就好象是赤手空拳对付强大的现代化美式装备!”
但是教员也说了,外星人并非不可战胜,组织异灵人主动攻击,捣毁他们使用的美式武器,进攻没有效果,他们就不会耀武扬威了,这是第一步。如果人类中能找到异能强大的,一举就可以打败外星人。
周洵这才知道这些外星人就是自己在地芯遇到的那些人,他与外星人交过手,他听教员这么一讲,知道人类节节败下阵来的根本原因了,觉得这个教员讲的一点也不虚妄,深有启发,摩拳擦掌,自己好象有用武之地了。
但部队的训练依旧是老套套,没有针对性训练。根本不了解外星人这是很危险的。
半个月时间过去了,外星人己跨过了大西洋,主力分成两股,一股驻在马德里,一股驻在斯德哥尔摩,正要进攻法国和德国。因为前方战事吃紧,基地不得不提前结束周洵他们这一批人的训练计划,立即把部队拉向华沙。
周洵他们抵达华沙后,明显感到外星人猛烈的进攻,炮弹一颗接一颗的打下来,山摇地动,同来的都吓傻了,原来的满腔热情,现在都不知道到哪去了。
部队给每人都配发了枪支和子弹,周洵分在步兵营的导弹部队,这种专业士兵本来是专门打击敌人坦克的,现在不知道对付外星怎么作战。
那同来的三个老乡也有一个跟他做同样的事,那人姓胡,比周洵大十多岁。其它两个也在这个步兵营。部队来华沙都猫在山洞里,不准予外出。整天听着炮弹就在耳畔炸响,真让人得神经病。
他们吃饭的时候凑在一起,另外三个打算逃回国内,但周洵一直在想自己的事,没有想过要逃走,他没有插话。
在华沙还不到两天,由于外星人的炮火越来越猛,前方伤亡越来越多,依上级指示这支部队要前往法国前线,增援法国与瑞士边境线附近的一支部队。
就在部队出发前的一小时,周洵的一个老乡因逃跑被枪毙,一共有五个中国人在这次逃跑事件中被击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