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与燕卿南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迟疑之色,暗暗点头,彼此身形缓缓靠拢,结成互为援助之势,即便是有任何危险也能及时反应过来,想来凭借二人的修为便是龙潭虎穴也能闯上一闯,为玄骨灵液这等天下奇物冒一些风险也是应当。
台阶湿滑,上面长满了一层层斑驳的青苔,像是许久也没人走过一般,若是不小心一个趔趄,可能就会坠入无尽的深渊,摔得个粉身碎骨。
虽然在场众人都拥有御空飞行之力,可是陈昊却总觉得这台阶之外似乎暗潮涌动,根本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那无法看透的灰色迷雾,也不知道隐藏着多少杀机。
他静静的站在那老迈影徒的身后,等着他第一个踏入这迷雾之中,便如鸿门宴中忌惮佳肴中的毒液的酒客,要设宴的主人请人先行尝试一般,无论何时,谨小慎微,这才是生存之道。
老者并没有半丝犹豫,身形如水般整个没入雾气之中,仿若慷慨赶赴沙场般坦然,在他的双眸中感觉不到半点畏惧,似乎下面风平浪静,根本没有猜测中的那般惊涛骇浪,漩涡重重。
陈昊略一迟疑,却见燕卿南也施施然投入那些灰色迷雾的怀抱,他只得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迈开脚步,足尖触及那迷雾的刹那,身形便自然的整个滑入其中,想要慢上一线都是无从做起。
只觉得眼前一暗,刺骨的冰寒直入骨髓,两侧石柱上那些淡蓝色的幽火变得若隐若现,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前路混沌,想要后退更是迷蒙不清,这种感觉,便如同在沙漠中遇到了沙尘暴一般,四处昏天黑地,根本不辨方向。
陈昊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台阶只有一丁点宽,若是行差踏错摔下深渊,那可是有性命之忧,他举目四顾想要朝着燕卿南靠拢,却发现二人才一进来便像是陷入了两个不同的空间,根本无法感受到彼此任何的气息,仿佛在这地底深处只有孤零零的自己,一种空寂之感突然生出,恐惧正在一点点侵蚀过来,带来黑暗以及死亡的韵律。
脚下的台阶突然颤动一下,让陈昊不由皱起眉头,难道这些石阶存在了不知有多少年,如今竟完全风化腐朽了不成?若是崩塌那可大为不妙。
颤动若有若无,他仔细分辨感觉着,先是吃惊,后来却是疑惑,这台阶虽然没有腐朽,可却载着他朝着某个方向挪动着,犹如活物一般。
他手臂轻震召出一柄青色气剑,正想试探一番,临了却又住了手,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妥,现在还没有产生什么危机,反而是他的鲁莽举动可能招来不测之祸。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他现在已经确定那么年迈的影徒是玩了什么花样,这些迷雾,应该是某种特定的阵势才能凝聚而出,是阵势那便有解决之道,可是他却选择了隐瞒,一张脸是古井无波,让人挑不出丝毫破绽。
早知如此,当初真应该让那燕卿南将其搜魂夺魄才是,此刻也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他想了想,挥手凝聚成一朵青莲,金色的古经依然漂浮在肩头,洒下一片柔和而坚韧的光芒,虽然还没有发现什么危险,但还是未雨绸缪为妙。
少顷,前方突然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某些身形瘦小的生灵在走动一般,伴随着阵阵低沉的嘶吼之音,仿若在未知中潜伏着一头择人欲噬的凶兽,此时此刻正朝外透散着无穷杀机。
小心!陈昊心中一突,脚下轻动,感受着一套劲风擦着脸庞袭过,凌厉的气息带起阵阵呼啸破空之音,一时间在这封闭的地底空间内听起来犹为刺耳。
恍惚中,他只觉得脚下的颤动之势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四周的迷雾都在缓缓散去,而他心中一直提心吊胆的袭杀终究是没有再度发生,让他不由暗暗舒了口气。
远处的景象若隐若现,他挥动着手中的兵刃想要驱散参与的迷雾,却突然听到一阵低低的嗡鸣作响,剩下的雾气便如潮水般的渗透出去,没有半点在此地留存。
竟然是一个溶洞!陈昊打量了番四周的环境,只见一根根硕大的石钟乳倒悬于空旷的洞顶,点点水珠正从其中坠落下来,不时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四处寂静,只能听到他行走的沙沙脚步声以及胸膛内的火热心跳。
绕过一处巨大的岩石阻隔,他尝试着洒出神念想要捕获一些必要的气息,却发现此地普普通通,除了大得没变没影之外,竟是没有半点特异之处,种种的禁制陷阱没有散透出半点气息,除非对方的布阵之术能够瞒天过海,竟然能逃过他的火眼金睛。
虽然疑惑,可是手上还是暗暗紧了紧,此处的环境十分陌生,更是处在深不知多少里的地底,在不在那玄冰峰内都未可知,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朝着一个方向不停行走,约莫有半个时辰左右,四周再次传来刺骨的冰寒,他才想探明此处的端倪,可是紧接着却心中一突,只见无穷的灰雾再次吞没了他的身躯。
难道这迷雾竟然是如同潮汐一般,周歇性的时涨时落?
陈昊眉头锁紧,干脆盘膝坐下调息起来,在迷雾之中无法辨明方向,即便是有所建树到后来可能发觉是无用之功,反倒不如以静制动,摸清楚这其中的规律。
可他紧接着却睁开双眼,暗道一声不好,那种地面颤动之感竟然再次传来,他就跟一艘汪洋之上的浮舟一般,顺着洋流随风飘荡,根本不知要前往何方。
怎会如此!他现在可是有些慌了神,这种手段简直闻所未闻,一时间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根本无法想到应对之策。
他连吸了几口气,迫使自己有些发烫的头脑沉静下来,苦苦思索,只求那灵光一闪,柳暗花明。
尝试着挥舞剑刃驱散迷雾,可是此时的雾气却是十分坚韧,道道剑气只是让其翻涌不定,却是没有半分变淡的趋势,仿若有某个源头在朝着此处不时喷涌着雾浪一般,薪不尽火不灭。
终于,一切再度停止,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周期,只是四周的景象却是大变,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古怪的水池旁边,池水幽蓝不知有多深,他只差临门一脚,便会摔入这幽潭之中,被那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的彻骨寒意给生生冰封。
好险!若是那迷雾迟散去一刻,说不定此刻已经酿成了惨剧,自己将在重重坚冰之中做最后的生死挣扎。
生死不过一线之间,这般惊心动魄之事让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后怕不已。
连忙退后几步,他打量起这口古怪的水池来,水池宽约数丈,深不知几许,幽蓝色的光芒从水中透出,将池边映得光怪陆离,也不知道是池底的矿物还是水中的独特生灵。
几片长长的水草在岸边垂落,叶片细小而惨白,终日不见阳光,也不知道是靠着什么样的力量存活。
正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几声高亢的嘶鸣,声音中带着丝丝喜悦之情,陈昊连忙将身影隐入一处大石的暗处,准备静观其变。
令人吃惊的是,发出这嘶鸣之音的竟然是数头体型巨大的蝾螈,长长的舌尖不时伸出,正一点点的饮着那水池中的水,它们的额头上有着淡淡的凸起,不时散发着淡黄色的荧光,将那刺骨的深寒阻隔在外,无法给其造成任何伤害。
陈昊暗叹一声,适者生存,说不定此处的生灵便是因为外在的条件而产生了进化,那些水草如此,这些蝾螈亦然。
蝾螈不多久便已喝足,满足的嘶鸣几声,与同伴彼此触碰一下头颅,便转过身想要离去,可陈昊算准了那迷雾就快到来,连忙暗暗缀在它们身后,茫茫沙漠中有年老的骆驼能够在沙暴之中辨明方向,陈昊相信这些生灵也是如此,否则无法在此处生存如此长的时间。
他释放出神念,暗中凝聚成锁链之状,套住了一头体型硕大的蝾螈的脖颈,后者有些不适的摇了摇脑袋,朝着四周打量一阵,终究没有发现什么,这才加快脚步跟上了同伴。
迷雾再一次如期而至,四周迷蒙一片,大地颤动不已,可此刻的陈昊有了指路明灯,再也不像之前那般被动,他跟随着那头蝾螈时而东、突,时而北进,身形闪动,快如疾风。
耳旁的呼啸之音缓缓停歇,他定了定神,发现迷雾再一次变淡,四周的景象犹如从画中跳脱出来慢慢变得清晰,他骇然的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斑驳破碎的广场之上,在前方是一根横卧的巨大石柱,大约有数百丈之长,粗约数十丈,仿若一座小山一般。
尤其让人惊叹的是这石柱上竟然有着刀砍斧凿的痕迹,竟像是某座高大无匹的建筑残留之物。
那该是如何的鬼斧神工,只是这般宏伟的建筑,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地底之中?陈昊一颗心砰砰直跳,有些猜测自己可能揭开了一段尘封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