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跨过高高的门槛,将仍然还是很厚的雪层踩的“嘎吱”直响,来到了木屋前的土坪中央,双手垂立,眉目低低,感受着那一阵阵的沁人心脾的味道,有雪的淡雅,土的芬芳,梅花的浓香,冰窟窿内流淌的泉水的甘甜。
一只出外觅食的雀鸟低低叫了一声,整个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它的身形急转朝下,显然是发现木屋的存在,觉得这儿可能能给它挡风遮雨,却没想到还没落在地面,那土坪上的一道身影突然动了起来。
静如处子,一动却如奔雷,他打的是一套无名拳法,每一击都能发出嚯嚯的破空之音,拳势绵绵不绝,所挂起的风将地上的雪层都卷了起来,洋洋洒洒弥漫了这片天空。
侵如火,疾如风,势如猛虎,形如金刚,一拳可裂开山川大地,震碎苍穹。
“喝!”随着那道身影猛地一步顿下,整个土坪上的雪全都被震飞数丈,露出了下方棕褐色的泥土,那只雀鸟吓得惊惶失措,奋起余力在漫天飞雪中左支右闪,总算逃过了难关,落在土坪外的一颗高大的槐树上休息,小胸膛起伏不定,似乎已是累得不轻。
“陈哥儿果然好身手!”一阵拍手叫好声从屋中响起,从里面走出几道人影来,却不是那李氏三兄弟又是谁?
陈昊微微一愣顿时恍然,自己方才练拳入了神,没想到竟造出了这么大动静,屋内的那几人都是武者,反应比常人来的敏锐,自然全都被惊醒过来。
他转头四处看了一眼,只见雪块簌簌坠落,土坪上已满是狼藉,心里不由得舒了一口气,还好虽然有些夸张,不过并没有超过武学范畴,否则这几人就不会是惊叹了,连与自己相处都会变得惶惶然。
“这么早累得众位都起身,倒是在下冒昧了。”陈昊朝着几人歉然一笑。
“说得哪儿话,即便你不打这一趟拳我们平时这会儿也都醒了,何况学武之人能见识到这么精纯的拳意,于我们也大有助益,说不定时机成熟突破瓶颈时还得仰仗这次的经历呢,真计较起来我们反而占了大便宜。”李成瑞摇了摇头回道。
“好了,那便不说,我们现在便去那北川镇么?”陈昊松开方才握紧的一对铁拳,轻蹙起眉头。
“嗯,便由三弟带你去吧,虽然有着地图,可是这山沟沟弯弯绕绕,不熟的人可有些走不惯,甚至有时候会兜了好大一圈绕了回来,至于我们,却是要去跟你们相反的方向,踏雪门欠我们快有半年的俸禄了,这笔账也该跟管事的算上一算了!”李成瑞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你们要去踏雪门闹事?”李成泽闻言急了起来,这件事昨天两位哥哥可没跟他说。
“放心,不是闹事,只是拿回自己应得的钱,想来宗门应该不会这般是非不分吧!”李成瑞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李成泽脸色一变,连忙摇头劝道:“千万别去!若是宗门还有些情义,哪能大冬天的不管我们的死活?至于有理?理在他们嘴上,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踏雪宗虽然在北地不算是什么,可对于我们来说还是一个庞然大物,我们吃罪不起,何况有了陈哥儿给的那些金钱即便是过上一年都不在话下,何必去冒那个风险?”
“话虽如此,可是每想到自己给宗门拼死拼活的完成任务却连一丝半点的报酬都没有得到,心中总是有些不甘。”李成瑞紧皱起眉头。
“大哥,这回你听我的,可千万别去宗门那儿,它需要你时自然百般拉拢,若厌恶你时那无异于龙潭虎穴,那些钱没了就没了,只要想想办法还能赚回来,他踏雪宗不给钱,大不了我们以后也不给他办事儿,惹不起,我们还躲不起么?”
“大哥,三弟说得在理,就听他的吧,我本来也想劝你,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李成辉见状连忙趁热打铁道。
“那好吧,这回就听你的。”李成瑞重重叹息一声,脸上显得十分不甘。
一旁的陈昊将这些全都看在眼里,暗暗点头,他心中已是生出了一个决定,不过却并没有选择在此刻说出,而是招了招手,对那李成泽说道:“走吧,今天可是个大晴天,不要等到雪化了那可就十分难行了!”
李成泽点了点头,小跑了几步,踩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与陈昊两人缓缓消失在蜿蜒直下的小路中。
……
北川镇说是一个集镇,实际上却比一些小的城池还要大上许多,之所以一直沿用此名,也是四周百姓的习惯所致,祖祖辈辈都这样叫,到了他们这一代一时也就改不过口。
这儿的交通还算便利,有数条宽敞的驰道从阵中穿过,时不时能看到一辆辆马车从上面驶过,上面全都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这世道并不太平,虽然与镇中并不远,但也难保不会碰上红了眼拦路打劫的。
可即便是花费心思去掩饰,车子本身的重量却是瞒不过行家的眼睛,这就跟船舶吃水深浅是一个道理,尤其是在这地面上铺有厚厚白雪的冬天那更为明显,车轮的每次碾过都会留下深深的印痕,暴露了其内潜藏的货物的众多秘密,一旦被匪贼确定为大有价值,他们便会邀集同伙进行疯狂抢掠,甚至于与镇中的守卫军对峙都在所不惜。
这并不是夸张,事实上,北川镇的历史曾经便发生过数次这样的事件,匪贼围城,官兵不敢迎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抢掠了一队队商户再扬长而去。
陈昊轻皱起眉头,这些都是路途中那李成泽说给他听的,他看得出对方有些担心,站在驰道上更是四处张望,他不由上前拍了拍此人的肩膀,口中淡淡说道:
“放心,有我在,只要那些匪贼敢来,保管他们有来无回!”
李成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看过陈昊杀那灰袍人,一击必杀!确实有说出此话的资本,不过紧接着他却心中再次一紧,因为他看到对方脸上突然露出来一阵奇异之色,正待追问,却感觉一股大力从衣襟上传来,回过神来后才发现自己已被扯到了道旁的一处高高草垛之后,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压得低低的声音。
“噤声,有人来了,人数还不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