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之上,风浪滔天。
杨时站在船头,任由海水溅在他的身上,他的脸色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已经60多岁,但是他的身体却极为硬朗。面对大海,他只有无尽的豪迈之情,却没有丝毫的恐慌。
“呼延大人,梁山的双鞭呼延灼也是你的族人,可是如此?”杨时道。
“不错!”一个30岁的青年站在他的身旁点头道。
此人叫做呼延庆,乃是北宋末年平海军指挥使。他精通各国语言,在历史上,他曾经和马植一起出使女真,和女真人商议一起灭辽。后世的演义小说中也常常提及此人,对他极度夸赞。他也是宋朝开国名将呼延赞的后人,而且他的辈分极高,虽然他的年纪比呼延灼要小,但是他的辈分却比呼延灼高了两辈。
“这次从高丽归来,如果武栋仍旧不愿意归顺朝廷,你便去河东,说服呼延灼、呼延廷父子,让他们弃暗投明,你可愿意?”杨时道。
“我自然愿意!”呼延廷点头道。
杨时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笑容。虽然现在天下局势有些艰难,武栋这个反贼已经做大,但是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他觉得只要朝廷上下用心,想要剿灭反贼也是容易至极的事情。
“江南、四川,这都是天下富饶之地,现在都在朝廷的掌控之下!只是江南刚刚经历过方腊之祸,想要恢复还需要时间。这两地的粮食产量远远超过北方,而现今梁山最大的问题就是粮食!他们穷兵黩武,纵然打下了大片的领土,但是没有粮食,不用多长时间他们就会自己崩溃,北方的百姓必然会揭竿而起,到时候就是他们的末日。”杨时又笑道。
一直到现在,朝廷从上到下,几乎所有的官员都认为梁山存在粮食问题,只要控制住粮食走私,想要对付梁山也不难。
“贼寇毕竟是贼寇,想要得到天下,那是痴心妄想!身为大宋的子民,竟然没有忠义之心,武栋此人真是罪该万死,梁山的所有人都罪该万死!先生也是,非要去高丽说服那武栋,在我看来,我们就应该出兵直接剿灭这些反贼就是了。”呼延廷道。
“反贼手下的兵力也不少,如果出兵剿灭的话,天下又要遭受兵灾,这绝非我所愿意看到。”杨时摇头道。
“先生仁义,在下佩服!”呼延庆道。
他们两人所乘坐的船只是登州水师提供,此刻听到两人的对话,旁边的水手、船工们脸上都露出不屑的表情来。梁山当年还没有打下高丽就已经收服登州,这登州水师和登州海关也一直是阮小五在负责,他们表面上是朝廷的官兵,实际上都是梁山海军的属下。
这船从早上出发,刚刚走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突然远处出现了无数的大船!杨时、呼延庆本来在船头欣赏风景,此刻都是面色大变。
“这是怎么回事?对面怎么有如此多的大船?”呼延庆急忙将船上的水师将领叫了过来,开口问道。
“那些应该是梁山海军的战舰。”那将领淡淡的道。
“快,赶紧离开这里!”呼延廷下达命令。
“呼延大人,你有所不知,梁山海军的战舰速度极快,我们现在根本不可能逃离,我看不如就在这里呆着好了。”那将领又道。
“糊涂!赶紧返回!”呼延庆喝道。
“好吧,我试一试。”那将领撇嘴道。
然则那将领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实际上这船根本动都没有动,等到呼延庆着急想要把将领再次叫过来的时候,梁山的海军战舰已经将这船团团的包围。
一共有上百艘大船,每一艘大船上都站满了士兵,所有的士兵手里都拿着强弓!领头的一艘大船竟然长达40余丈,宽有十余丈,杨时、呼延庆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大船,一时间都看呆了。
“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大船?”许久才听呼延廷惊叹道。
他们所乘坐的已经是登州水师中最大的船只,但是和此船相比简直就好比婴儿站在成人面前一样。
很快从对面的船上架起了十余块木板,两艘船连了起来。
无数的士兵从对面冲了过来,这边的士兵也不拦截,而是微笑看着那些人。又过了片刻,一员将领从对面过来,那些士兵看到这将领纷纷行礼。他只有20多岁,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等他来到大船上之后,立刻拱了拱手,道:“杨时先生,呼延将军,久仰大名了。”
杨时修养极好,纵然是这种危险时刻,他的神情仍旧镇定,只听他道:“阁下是谁?”
那青年将领笑道:“在下是梁山海军第一军军长阮小七,两位定然没有听过我的名字了?”
杨时、呼延庆一愣,他们确实没有听过阮小七的名字。这些年来梁山的势力越来越大,占领的地方也越来越大,但是梁山出名的也只有武栋、林冲、花荣、岳飞、韩世忠等人,朝廷对于其余的将领了解的极少。不过两人都知道梁山大都督之下,最大的是军团长,军团长以下则是一军之长。这人只有20多岁,但是已经是一军之长,看来地位非同小可。
“原来是阮将军,不知有何指教。”杨时道。
“我们大都督听说两位要前往高丽,所以特命我来迎接。”阮小七笑道。
其实杨时、呼延庆刚刚从汴梁离开,梁山情报部门就得到消息。等两人来到登州,相关的情报已经送到高丽,并且武栋也已经做出批示。阮小七的海军正在蓟州一带,所以武栋便派他们去把这两人接来。
“你们好快的消息啊!”杨时皱了皱眉,他以为自己的行动都是绝密,却没有想到梁山已经知道。
“两人还请上我们的船上来吧。”阮小七再次笑道。
“不用!我等乃是大宋臣子,就在这登州水师的船上就好。”杨时摇头道。
“实不相瞒,辽国的皇帝就在我们的船上,他听闻两位在这里,也想见见两位。”阮小七又道。
“什么?辽国的皇帝?”两人一下子呆在了那里,他们虽然都知道梁山打下了辽国,却没有想到辽国的皇帝竟然就在这大海之上。过了片刻,杨时点了点头,不再拒绝。等来两人到船上之后,对于此船之大感觉的更加明显。站在这大船上,旁边的船只都成了小不点一样。巨大、浩瀚、宏伟,一切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此船。
“好船!”杨时不由得赞叹道。
“此船乃是高丽十余家船厂费数年之功研制而成,为了研制这宝船,江南的知名船匠几乎都被请到了高丽。现下这船在整个梁山也不过十艘,你们今天见到的只是其中一艘。此船长四十四丈,阔一十八丈,上面可安置一千五百名官兵,上面又有火炮,大海之上,无人能敌。”阮小七笑着道。
本来这样的宝船是明初才出现,当年郑和下西洋坐的就是这样规格的宝船,现今在高丽,梁山却已经研制出了这样的巨型宝船来。
杨时皱了皱眉,对于火炮是什么,他并不了解。但是这船只如此巨大,上面的士兵数量如此之多,只怕大宋的水师根本无法抵抗这样的宝船。不过他虽然担忧,但是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中原的战争向来是以陆战为主,梁山的船只再大,海军的实力再强,对于大宋的威胁都极为有限。在他心里,这船最终被归于奇技淫巧的范围之中。
等来到船舱门口的时候,杨时先是整理了一下衣服。不管怎样,里面坐着的都是辽国的君王,曾经和大宋的皇帝平起平坐,即使他现在下台了,他也必须保持一定的尊敬。
船舱极为宽阔,里面极为明亮,如果不是身在大海之上,他们还以为来到富贵人家的厅堂了。在船舱中坐着几人,其中一人正是辽国皇帝耶律延禧,其余的人则是萧奉先、萧嗣先、李处温、萧干等人。这些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毕竟是亡国君臣,心情又怎能好起来。
“大宋杨时见过辽国皇帝陛下!”杨时虽然没有跪拜,但是也躬身行礼道。
“他已经不是皇帝陛下,就在前两日,大都督传来旨意,此人已经改称辽王。”阮小七在旁边提醒道。
“你们何德何能,敢把辽国的皇帝陛下将为辽王?”杨时转头质问道。
“何德何能?我们灭了辽国,俘虏了他们,别说是降为辽王,就算是直接杀了,也不算什么。”阮小七有些好笑的道。
当初朱武对于辽国的这些君臣还颇为尊敬,但是阮小七乃是渔民出身,平日里性子洒脱,对于这些辽国君臣可没有丝毫的敬意。他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来,辽国的那些君臣却也只能暗暗的叹息,谁也不敢开口反驳。
“辽国被灭,那是天意,不是你们梁山的能耐!陛下放心,我去了高丽之后定然会劝服武栋,让他归降大宋,至于诸位将来也可前往汴梁。陛下到了汴梁之后,我大宋仍旧会给与你君王待遇。”杨时又道。
“劝服武栋,归降大宋?”耶律延禧等人听到这话之后却呆在了那里,都难以置信。现在梁山已经占据河东、辽东、燕云十六州,整个北方大半都在梁山的控制之下,梁山军力之强更是远远超过大宋,现在梁山怎么可能投降大宋?难道那梁山的大都督是天生就想当奴才的命?还是说他是疯子、傻子?即使他愿意归降大宋,只怕他手下的将领们也绝不会答应的吧?
辽人毕竟是辽人,虽然失去了江山,但是他们却绝不像杨时这样的迂腐。在耶律延禧等人的心中,征服天下靠的是剑,不是嘴。
杨时乃是天下有名的大儒,他们以前在辽国也曾经听说过,但是现在听了杨时的这番话,却又对他小看了许多。可是很快杨时和这些人交谈起来,他侃侃而言,儒家经典语句不断的从他的嘴里突出,对于许多天下之事他不时的说出自己的看法来,旁边的耶律延禧等人又敬佩至极,心想此人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或许此人真能说服武栋。而阮小七则是听的头晕眼花,他这些年虽然也学了一些文字,但是如何能够听得懂大儒们的长篇大论啊?
宝船速度极快,仅仅两日的时间,宝船就来到了仁川港的码头,此刻终于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