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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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世家媳》试读1

书名:世家媳

类型:历史时空

标签:种田、宅斗

简介:上辈子,她是老太太眼中合格的世家媳,却在老太太去世后,被姨娘陷害致死。

这辈子,她不会拿任何框架框住自己,因为她要做的,是替母亲报仇,给自己报仇。苏家,只是她复仇的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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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提亲

屋内的氛围有些凝重,丫鬟婆子们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梢间软榻上的老太太神色凝重,虽喜怒不表于外,但偶尔往屋里瞟的眼神,间或流露出的焦虑,能让人看得出老太太心里的担忧。老妇人单手搭在旁边的扶手上,整个身子的中心都往那扶手上靠着。这老妇人,便是理国公府的老祖宗。

下首坐着一个穿着藏青色道袍,手拿拂尘的道士。道士看起来四十多岁,但双眼清明,下巴留着山羊胡须,脸上无半分焦急抑或是担忧,倒是与梢间里的华贵又沉闷的氛围格格不入。

良久,里屋急奔出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丫鬟神色惊慌,到老太太跟前先福了身,这才说道:“林大夫让奴婢先与老太太说说,大少爷怕是挨不过这个冬天,让您好生做好准备!”

说着这话,丫鬟眼眶红了一圈,哽咽起来。

老太太脸上的神色又沉了几分,看向道士的目光多了几分希冀。

“你说的法子果真管用?”老太太语调压低了几分,但声音却不大也不小,可也能听出老太太实在是不待见这道士。

道士笑了一下,起身向老太太作了揖,“若是老太太信了贫道的说法,又如何到了这个地步。”

老太太对道士不满,只看了他一眼,沉默了许久,屋子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偶尔发出“啪”的一声,老道士倒是个沉得住气的,也未坐下,就那么站在一边。

老太太的腮帮子动了几下,几次欲言又止,待过了片刻,才说道:“说!”

这次的言语中道士少了几分不满,甚至带着微乎其微的希冀。

道长双目半眯,左手拿着拂尘,右手手指掐动了几下,缓缓的说道:“京城不久前有一户官宦家刚从西南回到顺天府,那户人家姓陈,长女的生辰八字恰巧与大少爷的八字相生……”

老太太又沉默许久,仿佛在犹豫到底该不该相信道士的话,她招了招手,在跟前伺候的夏妈妈便上前一步,弓着身子等着老太太发话。

“你去派人打听打听,那姓陈的官宦家到底是个什么底细……”顿了顿,老太太又说道:“算了,去请了王媒婆,再把彦宁的庚帖带去吧!”

夏妈妈福了福身,退出梢间,走过外间,撩起帘子走了出去,只见她穿过两条抄手游廊,又从后花园里走过,绕过假山,走出垂花门,又穿过了整个外宅,才从侧门离开府里。

理国公府乃先皇御赐,老太公是开国元勋,先皇登基后封了三个异姓王、五个异姓侯、六个国公,但理国公府却不是最华贵,也不是最得圣恩的。

老太公过世之后,便由老太太打理着家业,又做主把国公府的牌匾拿下来,如今改为苏府。老太太有两个嫡子,大儿子在媳妇怀上孩子之后便穿着道袍离了家,后来在媳妇的灵堂上出现了一次,便又消失不见。只留下苏大少和她这个老婆子相依为命。幺子十五岁不到就离家跑到江湖上闯荡,不知生死。

如今这府上的事情都教给庶子媳妇打理,可自己的嫡长孙却平白的害了这么一场病,眼见着药石无医,如今之计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

陈府宅子里,陈夫人看了苏府下人送过来的帖子和书信,眉眼中多了几分喜色。虽说苏府是大户人家,身份高贵,可那个苏大少的命都被阎王掐着了,只等时日到了,这人也就没了。若大姑娘嫁到苏府也能享得荣华富贵,外头的人也不会说她这么继母待大姑娘不好,当然,最重要的是让她心里头少了一根刺。

合上书信,陈夫人又看了一眼夏妈妈身边站着的媒婆,那媒婆笑得和善,陈夫人笑着说道:“劳烦夏妈妈和王媒婆,您且先小坐一会儿,我这就把大姑娘的生辰八字送过来。”

王媒婆在官媒里名声好,苏府竟把王媒婆都请来了,也算是给足了陈府脸面,陈夫人自然高兴。

夏妈妈松了一口气,只要这陈夫人打算送庚帖,那这事儿就成了。

没过多久,陈夫人跟前的管事妈妈就把庚帖拿了过来。夏妈妈只当做样子看了一眼,毕竟这八字是大老爷亲自算的,当不该错。

夏妈妈眉眼温和,虽是奴才,却有着大家子的气派,说道:“不知道可否让奴婢去看看大姑娘?”

“自然,毕竟是给苏大少爷做妻,品性也该让府上放心才是!”陈夫人略带讨好的说。

夏妈妈点点头,陈家也就过世的老太公中了殿试探花才发家,大儿子陈佑扬也就在成都府做了几年知事,年前才在京城捞了一个从八品的詹事府左春坊左清纪郎。这官阶虽不大,可毕竟是詹事府的,在太子跟前侍奉左右,将来升官是肯定的。不过就算以后能升官,可苏府要娶陈家大姑娘,那也是陈家大姑娘高嫁。这陈夫人对夏妈妈客气,也是很自然的事儿。

陈夫人只吩咐了管事妈妈带着夏妈妈去大姑娘的院子,越往里头走,夏妈妈的脸色越不好看,虽然她平日和善,可饶是如此,也觉得这陈家大姑娘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清苦了些。

这院子外头的墙破败不堪,坑坑洼洼的,显然陈家买了这座宅子之后就没有来修缮这里。

再往里头走,院子里连花草树木都没有,不过这地上的雪竟也全都清扫干净了,虽说看起来简单,却也没有让人觉得萧索。

夏妈妈暗地里点头,看来这大姑娘虽然不受继母的宠,却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

夏妈妈来之间,便早就有人来院子里知会了,陈如锦吩咐跟前的丫鬟都打起精神,一点都不能马虎了,又让大丫鬟尔珠在外头迎夏妈妈。

这不,夏妈妈刚踏进院子,尔珠就笑脸迎了上来,恭敬的福了福身,说道:“姑娘在里头候着,让奴婢出来,不敢怠慢了妈妈!”

夏妈妈心里对大姑娘的评价又高了一分,这大姑娘心里倒是明白,没有降低身份来迎她这个奴才,不过见这丫鬟的装束,在大姑娘跟前也该是个得心的。

进了屋子,夏妈妈真忍不住在心里给大姑娘打抱不平,这还是嫡长女该住的地方么,就连她这个在苏府有些脸面的管家婆子,屋子里也摆着几件有脸面的物件。

此时正见大姑娘坐在内屋的软榻上,另外两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双手贴着中间的裤缝站在两旁,看着就觉得精神。

夏妈妈的脸色也就柔了下来,给大姑娘福了身,才站在正中间仔细的打量起这陈家大姑娘。

她记得方才看庚帖的时候见到陈家大姑娘闺名如锦,一听就是个喜气的名字,长相端庄,举止也大方得体,只要稍稍再学一些规矩,不就是一个大家子主母的派头么。

“尔英,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妈妈拿凳子过来!”陈如锦唤了一声。

夏妈妈已经,整个人都回过了神来,这才说道:“谢姑娘赐座!”

“妈妈不需多礼,我这里简陋,招待不周,可别让妈妈见笑!”陈如锦笑呵呵的说道。

“老身就先谢过姑娘!”夏妈妈见陈如锦面色上并无太多的不满,却还是说道:“姑娘可听说了老身府上大少爷的事情?”

陈如锦点点头,神态与先前并无太大的差异,笑着说道:“夏妈妈有话直说!”

夏妈妈看着陈如锦的笑容竟觉得渗人,打了个寒颤,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你这婚事也就是给我家大少爷冲喜的,可说不定什么时候,少爷就走了。若少爷的病好了,兴许你多半时间也就是陪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是个明理的,你若是不想嫁,没人能逼你!”

陈如锦当然知道,若苏大少死了,她就得在苏府守寡,若苏大少活了,她的身份也尴尬的很,毕竟娘家的身份不高。另外夏妈妈也很隐晦的告诉她,苏府不是外人想象的那般好过。虽然夏妈妈没有明说,可只要长了点心的,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尔珠这三个丫鬟却变了脸色,却得了陈如锦一记警告,就算三人有不满意的,却不敢说出来。

夏妈妈对陈如锦的印象又多了一条,御下有方。

“我想清楚了,夏妈妈只要稍稍使点银子便能打听到我的情况,您说,我若不嫁,这日子……再说,老太太定是个慈悲心肠,不然也不会让你跟我说这番话。”

夏妈妈也不多说,她毕竟是苏府的人,自然更想陈如锦嫁过来冲喜,便起身说道:“这亲事得办得快,奴婢已经差人回府请老太太把聘礼准备了,就等着姑娘赶早的嫁过来!”

夏妈妈对自己的称呼改了,显然已经认定了陈如锦能嫁进苏府。

夏妈妈离开陈府之后,车夫便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她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想着方才陈如锦那番大方规矩的做派,却未曾想竟是装出来的。

这车夫自然是她留在这里向陈府门房打听陈如锦品行的,竟没想陈如锦竟是个飞扬跋扈的主儿,曾经竟在大冬天把自己的庶妹推下池塘,也难怪这陈府夫人不待见她。这事儿得告诉老太太。

……

陈如锦让尔珠把夏妈妈送出去,这才慵懒的靠着引枕,让尔云把炭火拨得旺一些,多添一些碳。

“大姑娘,这个冬天还没过完呢,若咱们现在就把碳用完了,那不得冻得跳脚!”尔云愤愤的拿着小钳子往炉子里扔了两块较小的碳进去。

“小妮子,咱们兴许再过几日就不在这里住了,这么节约做什么。对了,你去找夫人说说,咱们这儿的碳质量不好,烟味重,弄几斤银丝碳来。”陈如锦笑得欢乐,与方才的端庄相比,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尔云想了想,心里头的不愤顿时被雀跃代替,“奴婢这就去拿,哎哟,奴婢可听说府上现在总共只剩下两斤银丝碳了,咱们这屋里头从早到晚,怎么说也得用那么一两斤吧。”

陈如锦轻唾一口,“你这小妮子,赶紧去办呗。”

尔云吐了吐舌头,撩起帘子出去,大姑娘要嫁进苏府,她就不相信夫人不让她拿碳。

见着尔云出去了,陈如锦让尔英伺候她午睡,躺在床上,盖着温暖却有些旧的被子,她唇角扬起了一抹微乎其微的弧度。

回来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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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翻脸(一)

陈如锦重生了,正好重生在母亲过世,周姨娘被抬成陈府继室的那一年。

那一年,她在父亲眼里就是一个心如蛇蝎的女儿,连亲妹妹都敢害。

那一年,她被诬陷推周姨娘的女儿陈如钰到池塘,连累了母亲,又被周姨娘设计,让父亲休了母亲,母亲不堪受辱,上吊自杀。

那一年,她在陈府里,不再是掌上明珠,只是一个没了母亲的恶毒小姐,被府上所有人厌弃。

在记忆里,正因为在那一年受到的打击过重,她从一个娇生惯养,有些飞扬跋扈的小姐,变成了一个畏畏缩缩,懦弱的弃女。

可三年后陈家刚到京城,便有苏府上门提亲,她以为终于能逃出陈府的牢笼,不再受煎熬,却连给母亲报仇的机会都没有。却未曾想,也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跳到了另一个牢笼。

夫君丰神俊朗,是京城所有未出阁女子心目中的良人,只见了一面,她便爱上了他。可她是冲喜的媳妇,娘家的爹拼搏了几年才拼出了一个正六品的詹事府左春坊左中允。这也还是靠着苏府的脸面才升到了这么一个官职。夫君看不起她的身份,可她却傻傻的认为只要自己做一个贤妻良母,总有一日能得到夫君的尊重。可惜她还是太傻了,明知夫君厌她占了正妻的位置,占了他心爱女子的位置。他那心爱的女子,最多也只能做一个平妻。

可偏偏老太太护着她,连平妻的位置都不给,也只能做一个姨娘。

夫君厌弃她,老太太在世的时候,有人护着,府上的人待她还算客气。但老太太过世之后,她依旧傻傻的阻止夫君和那姨娘的爱情,自然得不到什么好果子,最后却是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陈如锦根本就睡不着,却闭着眼,默默的任凭泪留下来。哪怕已经过去了许久,再次想起这些事情,她依旧想痛哭一场。

当有些事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明知会发生什么事情,却依旧没办法改变过程,但结局,却能改变的。

就算重生了三年,她也没办法阻挡周姨娘成为陈夫人,也没办法躲过嫁到苏府。她没有实力,没有背景,在陈府孤立无助,哪怕有一身医术,也不可能配置毒药杀了周姨娘和自己的父亲。

杀了又如何,没了周姨娘,自己的父亲还是会娶另外的女人,还不如这个知根知底的周姨娘在身边比较好应付。而自己的父亲若现在死了,没了陈府,他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子,去靠谁?

曾经也想过寻到外祖父一家帮忙,她让乳娘杨妈妈捎信去外祖父家,才知道外祖父老家的祖宅竟然易主,杨家人早已经不知去向。

重生前什么都没有,重生后,依旧什么倚靠都没有。其实当初她也怀疑过,母亲素来坚强,怎么可能被休了就自杀?但她没有证据证明母亲是被杀害的。当初庶妹陈如钰落水,虽然是自己的贴身妈妈,母亲的陪嫁丫鬟做的,但也不相信母亲会对一个根本就没有威胁的庶女下手,而让她被诬陷。

既然重生,这一切,她都要查清楚。上一世,她还记得苏府老太太对她的千般好,虽然不知道缘由,但真心假意她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而如今,又要重入苏府了。呵呵,她虽然会再次遇上苏府大少爷,却再也不会痴心妄想的得到苏大少的爱慕。想起上一世爱慕过的男人,虽然已经过了三年,可血液依旧止不住的沸腾,那股早已经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恨意,也随之被掀了起来。

陈如锦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多了一抹清冷和理智。

上辈子,也只有苏府老太太庇护过她,自己现在没办法报仇,不等于将来就没有机会报仇。所以她必须得嫁到苏府,哪怕……依旧会成为那人的妻子。

老太太的庇护对于她来说是个契机,也只有如此,她才能报仇。

擦干脸上的泪水,陈如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知道,再一次隐忍了三年,能见到老太太了。

……

那头,尔云去陈夫人屋里头说起要银丝碳的时候,陈夫人直恨得牙痒痒,没想到这三年连打落牙齿都能忍着吞进肚子里的大姑娘,竟然敢来找她要银丝碳。十月份的时候他们才搬到京城,什么都没有准备好,那银丝碳基本上都卖得差不多了,转完了整个京城也才买了拿了二三十斤,就连她这屋里头都是搭着那些劣质碳过的。这不,十一月才过半,银丝碳也就剩了那么三五斤,没想到尔云这丫头一开口就是两斤银丝碳。

她真后悔应了这门亲事,让陈如锦的腰杆直了,敢让她的丫鬟给她脸色。可偏偏,她又不能不给,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欺压陈如锦。

“待嫁入苏府,我看你还怎么横!”陈夫人强压着怒意。

陈夫人心平气和的让尔云跟着身边的管事妈妈去取了银丝碳。尔云对陈夫人越发恭敬的行了一个礼,这才跟着管事妈妈出去。

待尔云把银丝碳拿回来了之后,陈如锦吩咐尔云把所有的劣质炭赏给院子里头的丫鬟婆子。特得意的把其他的那些劣质炭搬回自己的屋,又搬了一半去杨妈妈的屋子里。

陈如锦含笑,反正就算银丝碳用完了,不也可以让陈夫人再去买嘛,府上的陈夫人可是出了名的贤惠。

是以第二天,陈如锦又吩咐尔云去陈夫人那里去拿碳。

陈夫人气得咬牙切齿,没想到让陈如锦嫁到苏家竟成了陈如锦给她添堵的借口。可她还必须得答应。

尔云还没有回去,陈夫人竟听到外头的丫鬟说陈如锦过来了。

陈夫人赶紧平息了怒火,现在还不是她能生气的时候,以后陈府还得仰仗苏府呢!

陈如锦进来,恭恭敬敬的给陈夫人行了礼,她现在是待嫁的姑奶奶,府上可不敢有人忤逆了她。她的本质是个骄纵的,压抑了这么多年,也该好生看看她如何骄纵一把。

待陈如锦坐下,才说道:“母亲,这些日子女儿觉得住的地方实在是太冷,得添一些碳才行。”

陈夫人笑容满面的说道:“方才你的丫鬟尔云已经跟我说了,这不,我就吩咐了于妈妈去外头看看,还有哪家有卖的。”

“如锦就知道母亲是个疼人的,昨天女儿吃着厨房里头的饭菜,实在是倒胃口,咱们府上的厨子做的菜怎么这么烂了,女儿可记得以前厨子做的莲藕拔丝不错。您也晓得,女儿就要出嫁了,往后回府的日子不多,您好歹也该满足女儿这么一点小小的奢望不是。”

屋子里头的丫鬟婆子全都低着头,不敢看陈夫人的脸色。

陈夫人额头上青筋都快蹦起来了,扯了扯嘴角说道:“大冬天的哪里有什么莲藕,这京城的新鲜吃食不少,我让人去请京城最好酒楼的厨子给你做些菜如何?”

陈如锦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垮了下来,“母亲,我也不过就想吃一点莲藕,您也太小气了。再说了,我爹虽然官不大,可咱们家却不缺钱,一点平常的藕而已,还不至于买不到。以后我若是在苏府,被下头的丫鬟婆子碎嘴子的咬舌根说我在娘家没见过世面,女儿倒是没什么,可咱们陈府……毕竟爹爹还得做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