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还是不去!
不管如何回答,她们二人已经走进了死胡同,不论如何回答,都是错。
楼玉茗目光一寒,随即柔和了起来,说道:“听说你那糕点铺子卖的是蛮夷过来的糕点!”
言语中带着细微的轻蔑。
心容微微一笑,“不管是什么点心,只要有客人买账就行了。”
她看着楼玉茗,正巧碰上楼玉茗的目光,四目相对,竟有些敌对的意味。二人一问一答,楼玉茗言语中虽有不屑,不过是掩饰她的本意罢了,她不过是想打听富贵花开到底卖的什么糕点,先前虽有人说那蛮夷的糕点不错,可苏州毕竟很少有蛮夷来这里,是以他不知道那蛮夷的蛋糕长成什么样子,味道如何。
突然,楼玉茗觉得自己对富贵花开一无所知。但心容的话,虽也只是一句,却也告诉楼玉茗,富贵花开出的点心有不少客人买,至于长相如何,味道如何,顾客喜欢就行,你现在还不是富贵花开的客人,对你说这些也无用。
心容这句话看似柔和,却依旧对楼玉茗轻蔑,所以楼玉茗根本没得一点便宜,倒是心容本就占了先,二人再相对,楼玉茗的气势就弱了那么几分。
方大少奶奶呵呵的笑了两声,说道:“咱们女人不就喜欢吃点心嘛,到时候心容妹子的铺子开了,咱们也去买三两次,尝尝味道。若味道好了,咱们自然就去捧场了!”
不得不说方大少奶奶要圆滑得多,这已经算是示弱了。
楼玉茗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方大少奶奶的话,毕竟都是初次见面,用不着剑拔弩张,方才不过是试探,只要不是小肚鸡肠的人,都不会在意。
心容也明白方大少奶奶的意思,出手不打笑脸人,楼玉茗和方大少奶奶对她并无恶意,她也顺着台阶下了,“到时候我一定在铺子还未开起来的时候便拿一些做出来的点心给你们送过去。”
她蹙着眉说道:“只是最近这段时间恐怕是不行了,做那些点心需要牛奶,我初来苏州,没有固定的奶源,将来等铺子开起来了,也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奶源也不是大问题,你若信了嫂子,便让嫂子给你寻农场,点心里加奶也该用不了多少!”方大少奶奶接过话。
心容摇头谢过方大少奶奶的好意,“那些点心最需要的便是牛奶,自然不是新鲜牛奶了,新鲜牛奶不管处理得再好,都会有腥味。那牛奶还要进行加工,至于如何加工,我却不知晓的,只有富贵花开另外一个管事的蛮夷人和他教出来的几个师傅知晓。”
这么一说,方大少奶奶和楼玉茗越加感兴趣,本来商人就重利,薛心容又是李家的表小姐,在李家虽是外人,却也得宠得很。何况富贵花开将来肯定还是得在苏州,她们自然也不想得罪了这么一个有身份,又有实力的人,若将来有机会合作,那就更好了。
见心容没有透露关于牛奶的事情,楼玉茗和方大少奶奶也不再追问,倒是楼玉茗问道:“你需要多少牛奶,是否会一直固定?”
心容说道:“如今我只能从章老爷的农场得一些牛奶,估计还需要一个这么大的农场来提供牛奶。”
楼玉茗强压住心里的惊骇,虽然章老爷家里农场大都闲置着,可要把这个农场要过来,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楼玉茗心里对心容的看法又提高了一个层次。
她说道:“我楼家倒是有三个农场,不过其中两个农场养马,另一个养了一些牛羊,却没有养专出奶的奶牛。你若是想要农场,我倒是可以提供,只是奶牛,你却要自己去寻。”
楼家的农场,也只有拿两个养马的能赚些钱,至于剩下的那个,却年年亏本,楼家早已经想把农场卖出去,只是农场大都拿来养马,也只有那些生意做得大的家族才会买,不过价钱压得太低,卖了又觉得可惜。如今却也如鸡肋一般,弃之可惜,不弃却有浪费了不少钱。
心容惊喜不已,没想到这天上真有掉馅饼的事情,若富贵花开在苏州有一个农场,外加章家的那个农场,再在散户里收一些,至少一两年内不会担心奶源。
至于价钱么,富贵花开想在苏州立足,本来就支出了一大笔钱,买一个农场还是绰绰有余,只要价钱不会太高,她还是愿意出的。
心容说道:“只要有现成的农场就好,富贵花开还有些时候才会开张,如今又有章府农场提供的奶源,这段时间倒是可以养一批奶牛。楼姑娘,不知道何时可以去看那农场?”
楼玉茗唇角化开一抹笑,冰冷的面容多了一丝热度,“如今咱们也熟悉了,你叫我一声玉茗姐就是。你若想去看看,随时都可以。”
如今快要过冬了,楼家有许多生意都进入了淡季,她手上的事情也差不多处理完,算不得忙。
“这段时间不是要弄花魁赛吗?”心容狐疑的问了一句,弄花魁赛应该会忙吧!
“这花魁赛咱们这些商家不过是捧场做个面子,来不来都无所谓,再说了,这花魁赛又不是天天有,那些姑娘也吃不消啊!”方大少奶奶说道。
就在这时,耳中的琴声消失,四周商讨的声音大了起来,心容抬起头环顾四周,就见一些人四处打招呼,显然是都是熟悉的人,都在生意上有来往,哪怕是同行,也会有合作的时候,是以四处都起了相互恭维的言语。
“寻香见过方大少奶奶,楼姑娘,还有这位面生的姑娘!”寻香从台子上下来,先去章咏那边一一行了礼,就往三个女子这边来了。
只见她轻移莲步,身后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
“寻香姑娘今日这首曲子,可比你往日的都好!”楼玉茗看着寻香说道。
不知是不是幻觉,心容觉得楼玉茗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她忍不住多看了寻香几眼,果然是个有教养的,言行举止没有半分越举,又不让人觉得僵硬,声音如黄莺般婉转,下巴尖尖的,是个瓜子脸。一双眼睛柔和似水,无可挑剔。
“也就是平日的曲子,兴许是你多时未听,现在听着便多了些味道!”寻香温婉一笑,心容竟觉得这个寻香是一个与柳云儿一样的女子。
她的目光朝心容身上挪过去,楼玉茗便赶紧说道:“这位是李家表小姐,年龄不大,却也不敢小看,你若有什么难处,将来找她帮忙,兴许就可以度过去了。”
“我不过是一个大宅子里面的小姐,这次也是得了表哥的光,能来这画舫,今日第一次见寻香姑娘,只觉得惊为天人。”心容谦虚的说道。
寻香柔和的说道:“我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不过懂得一些音律,混口饭吃罢了!”
她学着心容的口气,逗得方大少奶奶“咯咯”直笑。
“我说你们三个,别在这里文绉绉的了,寻香姑娘撇下这么多大男人到咱们这里来,兴许待会儿那些男人便寻了咱们三个的麻烦,说咱们抢了寻香姑娘!”方大少奶奶说笑。
寻香拿起酒杯说道:“寻香敬三位一杯!”说完,长袖掩面,她头微扬,待袖子放下来,酒杯已经空了。
楼玉茗和方大少奶奶都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心容迟疑了瞬间,也抬起酒杯。
呛人的酒精味顿时从鼻孔扑出来,心容神色微变,显然不大喜欢烈酒,好在这一次她没有像第一次饮酒那般,一杯酒醉倒在地,只是她双颊酡红,显然不胜酒力。
寻香心细,看出了这一点,只是笑了笑,对心容三人行了礼便离开。
心容的一双眼珠子却看着寻香消失,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待寻香的身影完全消失,她才问道:“这位寻香姑娘是什么来头,竟能入你们二位的眼。”
“寻香的父亲以前是苏州知府,只是后来犯了事,被抄了家,家中的奴仆都买了,主子们也都入了贱籍在乐坊和青楼里。寻香也算得上我的闺中好友,只是我却没办法帮她。”楼玉茗的眼神暗了暗。
心容一下子便被勾起了好奇心,能养出这么一个女儿的家里,就算再坏,也坏不到哪里,朝廷竟派人抄家,显然是重罪。
“听说是贪污!”方大少奶奶压低了声音,“还有私通乱党!”
心容一惊,突然想起夏侯辰和李肃来苏州,不过既然已经把乱党查出来了,想来是有另外的事吧!她的眉头忍不住皱了皱。若是私通乱党的话,想把寻香给弄出来,不是很难,是非常非常非常的难,根本没有任何的可能让寻香脱籍。可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个人才啊,莫非就这么给放走了?
头疼啊!
“若寻香能得花魁,她的日子该要好过一些,老鸨子也不会太为难她!”楼玉茗说道。
心容却不会这么认为,虽然楼玉茗在经商上很有天赋,可毕竟不是男人,没有进过哪些腌臜地方,那老鸨应该恨不得把寻香给榨干吧。天琼楼这次在寻香身上投入了这么多财力物力,怎么说也要捞回来一些。
“玉茗姐,咱们明日去你家农场看看吧!”
“好啊,不过价钱上我却是不会吃亏的。”楼玉茗说的明白,若心容出价太低,她也不会卖。
心容点头,浅浅的笑了笑,黑色的眸子多了一层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