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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在一片花团锦簇中竖起一座凉亭。此际正值傍晚时分,程学东不停的摇着扇子兀自满头大汗,正在跟虎丘三兄弟痛陈为上之道。哥仨心不在焉的听着,时不时的瞎打岔。
程学东老生常谈,无外乎还是自由社架构太松散,陈氏兄弟权柄太重,陈天浩人中之龙,如今借助李谢二人在官场的支持,加上自由社庞大的财力,由他们兄弟管理的长江龙实业这两三年发展日新月异,在商业上多条战线出击,其中在包括商业地产,码头建设,内陆船运以及仓储配货四大行业领域里都已成业界老大。现在长江龙实业的员工只知陈天浩兄弟而不知自由基金会才是真正的老板。更不知道自由社有位大龙头叫李虎丘。
每次程学东念叨这事儿,虎丘便故意同尚楠和东阳说起中东冒险的经历,胡乱打岔。这次虎丘决定给程先生吃个定心丸。说道:“首先陈天浩纵然是刘邦之流,我李虎丘却不是项羽,这个年代更不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的时代,大家都在共产党的治下施展所长而已,我容得下他的原因有很多,除了这人重情义外,最重要是我能吃住他,而他也很清楚这一点,咱们办自由社的目的不是为了一家一人唯我独尊,而是为了当初那个单纯的梦想,自由社旗下的企业员工知道谁是老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的企业是否将自由的理念传播到每个员工心里头,其他皆属虚名末节。”
尚楠道:“宝叔的徒弟赵一龙现在已进入长江龙实业,程先生不妨在他身上多操点心。”
燕东阳说的更直接:“虎哥希望能跟陈家兄弟善始善终,让赵一龙进集团的意思不是为了限制他们兄弟的权柄,而是为了打压跟随陈天浩的那几个无知者的野心。”
李虎丘道:“有句话叫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程先生忧心的事情其实未必起始于陈天浩兄弟身上,因为他们哥俩清楚我李虎丘是什么样的人,更清楚在共产党治下,没有李援朝和谢润泽那样的人物的支持,长江龙实业绝没可能发展的这么快,识时务者为俊杰,从当年事便不难看出,陈天浩绝对是俊杰,让程先生感到困惑的其实只是些幻想拥立之功的投机份子,赵一龙过去清除掉几个也就够了。”
李虎丘侃侃而谈,到申城这些天,表面看每日里游山玩水不务正业,却没想到贼王兄弟早把一切摸的一清二楚。程学东听罢多时,不禁喟然长叹。不仅未生出竖子不堪与谋之心,反而萌生出一种无力感。谋士最大的悲哀不是经纬空藏于腹中不得施展,而是遇到了一个曹操一样精明的老板。唯一让程学东感到欣慰的是,李虎丘的确是够懒的一个人,他虽然完全有能力自己做好许多事,但不到万不得已就绝不会去做。所以程学东清楚知道,他在虎丘身边还很有用。
程学东看着无忧无虑的三兄弟,有些人彼此之间,仿佛有种很奇怪的吸引力,正如铁和磁石一样,彼此只要一遇着,就会被对方牢牢地吸住。他们只要彼此能在一起就会觉得很开心,万里逃亡也只当做一场游戏,困饿在荒漠中也无所谓,甚至连天塌下来他们都不会在乎。所谓事业和财富在他们眼中未必及得上梦中美人一个温婉的微笑。
江堤上种植着繁茂的护堤绿化带,盛夏时节,野花怒放芳香袭人,此刻江边温酒伴着傍晚清凉的江风送来的花香入口,果然惬意非凡。此情此景岂非正是畅饮高歌斗酒欢谑的美好时光?程学东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既多余又俗不可耐。
这个江湖从来没什么不同,所不同的只有人而已。自苦者自困其中才会身不由己,纵然置身在这清风花香中仍不免心焦浮躁,多少把扇子也难以驱除掉心头的燥热。
江心忽然翻起一朵大水花,一条通体雪白的大鱼在水中掠过,燕东阳兴奋的撮指吹哨,招呼铁翎去抓鱼。
下一刻,他们的桌子上便多了条美味的江鲜。李虎丘那把威震江湖的飞刀便成了炮制这大鱼的厨具。
飞刀还是厨具?程学东若有所思。
“清音俗世流,纷争几时休,若能破名利,太虚任遨游”。能堪破世俗名利,无论是做什么事,即可心安理得,亦可快快乐乐,所以李虎丘兄弟活的实在是比其他人自在的多。但他们却不是那种避世的隐士,他们知道世上尚有许多罪恶之事,世上尚有许多罪恶之人,都需要有人去解决。他们都清楚没人能彻底解决所有罪恶,但他们乐此不疲。不管是杀几个贪赃枉法的巨贪大恶还是扶起路边跌倒的小孩子,他们享受其中。他们相信“世上事能解决之人解决之”,力所能及者不论是去邪恶斩凶徒,还是种几棵为后人乘凉的树,都意义非凡。所以他们就毫不犹豫地去做了。
而此等人即在他身旁,他可与之交友,举杯同醉。而不像那诸多英雄模范,放个屁都是字正腔圆完美无缺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有这等为人的胸怀,纵然随性些却也当得起不世之才,而他竟有缘与此等人交友,真应当浮一大白。
江流飘飘,任我飞舞,湖光漫漫,任我逍遥。
程先生思绪飞扬,酒不醉人人自醉,不大会儿竟醉了,放浪形骸纵酒狂歌。
入夜时,江边鱼宴尽欢而散。程先生心结大开,回去休息。李虎丘哥仨最近忒闲,打算过江去对岸的花花世界锦绣江湖中逍遥一番。尚楠要去招呼船,却被李虎丘拦住,望着湍急汹涌的江流,笑问二人道:“游过去如何?看谁先到对岸,最后一个请客。”话音刚落,燕东阳一猛子扎进江中。李虎丘有过被马春暖逼入江中的经验,刚要说先把身上的现金电话包起来,这边尚楠也已跳入江中。只见小楠哥分水劈浪,宛如浪里白条江中白龙,顷刻间就超过了东阳。李虎丘哈哈一笑,顾不得身上的现金电话,一头扎入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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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公路旁,哥仨衣冠不整,托着湿淋淋的衣服,拿着湿漉漉的现金大眼瞪小眼。相视一笑,水性最差笨鸟先飞却还是输了东道的燕东阳提议找一家自由社旗下的买卖啜一顿。在最后时刻反超东阳的小虎哥说那还用你请什么客?燕东阳说钱都湿成这个样子,你让我拿什么请客?
此时已是夜里十点钟,天气燥热的原因,之前路上的行人很多,到了此刻才渐稀。马路对面的胡同里忽然跑出个红裙子小女孩,娇小的身影笨拙的跑上公路,不远处一辆宝马车由远及近飞驰而来,车速极快,转瞬间便要撞上小女孩!
东阳的话音刚落,李虎丘竟忽然消失在他眼前,尚楠比虎哥稍慢一步,东阳往公路上看时,李虎丘已在间不容发的瞬间从路上抄起那个小女孩,飞身避过那辆飞驰而来的宝马车。尚楠则一跃跳上毫不停顿的宝马车。那司机仍在驾车狂奔。燕东阳从斜刺里冲上去,亮出肩头狠狠撞在宝马车侧面,那车被撞的打横甩了出去。尚楠在车翻以前砸碎了轿车的风挡玻璃将车里喝的醉醺醺的司机揪了出来。
小女孩的家人刚从胡同口追出来,两个老人和一对儿年轻夫妇。李虎丘抱起小女孩迎上前去,行至一半儿时忽然面色一变。对面四个人瞬间手上多了几把枪!贼王预判准确,提气轻身一跃数米,刹那间惊险的避过第一轮射击。
与此同时,尚楠手中的醉汉也突然发动,这人长的矮墩墩,但力量却大的惊人!一下子握住尚楠双手,死死扣住后发力猛撅,尚楠一下子竟不能挣脱。转头冲东阳虎吼一声:“快去帮虎哥!”
燕东阳刚要转身去支援李虎丘,宝马车的后门忽然打开,从里边蹿出一人,身高两米以上,雄壮异常,忽的一下扑过来张开双臂要抱住东阳。燕东阳毫不理会,仍要去支援虎丘,这人手上却多了个套子,甩手一丢便套中了东阳的脖子。燕东阳勃然大怒,发出一声怒吼,拉住钢丝绳发力一扯,竟将那巨汉扯到近前,一拳打在巨汉鼻子上,登时将鼻梁砸塌。巨汉跪倒在地,却伸出双手牢牢抱住了东阳的双腿,死也不肯撒手。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好的刺杀行动!目标正是自由社大龙头。
李虎丘避过第一轮攻击,四名神枪手,八只无声手枪连续发出的噗噗射击声不绝于耳,但失去了突然性以后,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于久经大敌,心意如神的贼王而言已没多大威胁。李虎丘闪展腾挪,追身的子弹接连落空。
可是如此处心积虑安排起的刺杀行动又岂会这么简单?
就在此时,李虎丘怀中的“小女孩”突然动了!她抱住贼王手臂的那只小手,腕子一翻,一支针管从袖子里露出来,湛蓝色的针尖闪电刺入李虎丘的手臂。同时,她的双脚猛蹬李虎丘小腹!李虎丘被踢后原地未动,反而是那“小女孩”凌空窜起数米,半空中尖声叫道:“快开枪!药物没能注射进他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