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瑜跳上屋顶的时候正好看见杨虚彦一飞冲天,绝尘而去。他远远看见寇仲已经背着徐子陵逃走了,沈落雁的人有好几个被杨虚彦伤了。沈落雁一脸寒霜,看见走进来的宋玉致和孙瑜,勉强露出了微笑说道,“真是让客人见笑了,荥阳居然出了小贼。”
“可不是小贼吧!”宋玉致神色凝重,“玉致看其中一人的身手背影,觉得颇像影子剑客杨虚彦,不知道他潜伏在姐姐的院子中所为何事?莫不是要刺杀姐姐?”
沈落雁愣了一下,说道,“我是无名小辈,怎么会想这刺杀我?”虽然这样说,她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已经在思索什么了。
宋玉致接着说道,“姐姐乃是魏公的左右手,怎么会是无名小辈?”
沈落雁掩着嘴,笑了笑,但是还是难掩忧色,“我会将此事尽快告知魏公,也提醒他小心提放刺客。”
宋玉致见她还是有些忧虑,便问道,“可曾丢了什么东西。”
沈落雁沉吟了一下,“丢了一本重要的账簿,不过没什么,偷东西的小贼我知道是谁。”
宋玉致于是不说话了。
孙瑜抹了抹嘴唇,心想是不是这个时候走比较好。
却不料沈落雁看见了孙瑜们居然主动说起来护送他离开的话题来了,按照沈落雁的说法是瓦岗寨忙于军务,一时之间没有招待云中子道长的闲暇了。
胡说八道,估计是你现在急着和宋阀勾勾搭搭,又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急着把我送走!孙瑜这样想,或者是相反,想借着我把瓦岗寨和宋家结盟的消息放出去也不一定。不过他还是表示,他本身就想向魏公和沈军师辞行的。
宋玉致倒是对孙瑜颇为感兴趣,在询问了孙瑜一些他的情况之后,居然感叹说,“想不到道长有这样的慈悲心肠,玉致都想和道长一起四处逛逛看看了。”
做梦去吧,你对于你的家族来说,也是一枚棋子,注定要为自己家族的命运奉献自己的全部力量的。孙瑜对于宋玉致的恭维只能够表示表面上的感谢了,实际却不能放在心上。反正这丫头最终不是会被寇仲的家伙骗么?
孙瑜自己出了荥阳城,猜想接下来的剧情大概是寇仲想办法从沈落雁的手上换回来素素,然后想办法和徐子陵一起从荥阳城中逃出来。至于中间寇仲怎么闯入沈落雁的宅中,结识了宋玉致,那只能说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了。孙瑜自己只能够在荥阳城外,耐心地等待着他们的重新出现。好在他准备齐全,各种野外生存物资样样不缺。
这一日晚上,他在占了一处废弃的庄园烧了火烤烧烤,将魉皇鬼放出来给它吃萝卜,自己烤野兔子肉吃,魉皇鬼灵气十足,同时卖相依然很萌,孙瑜正在想是不是将这只兔子带在身边,增加自己的亲和力。别的了不起的道士,有骑驴的,有骑虎的,骑豹子的,自己带只兔子,这是在隐射自己是只兔子吗?孙瑜感到不寒而栗,立即把魉皇鬼收了起来。
正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这里有一处庄园,不如今晚在这里休息一下,令姐似乎有些受不住了呢!”
接着便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刘大哥,我没事的。”
然后是寇仲和徐子陵的声音,脚步声进了,寇仲猛然叫道,“有人!”
一开始被叫做刘大哥的人说道,“此处既然路边,想必也有行人在此休息,”他高声叫道,“朋友,我们是路过的行人,今晚也要在此休息一晚,你先到,打扰了。”
孙瑜微微一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时候几个人已经走了进来,看到大厅里面坐着孙瑜正在烤肉,寇仲和徐子陵都愣了一下,有些吃惊地叫道,“居然是你?”
被素素叫做刘大哥的乃是窦建德麾下大将刘黑闼,这时候一脸疑惑地看了看孙瑜,又看了看寇仲和徐子陵,“你们认识这位道长吗?”
寇仲和徐子陵相视苦笑,“这件事情说起来很长诶。”
孙瑜耸了耸肩膀,扬了扬自己手上的兔子肉,说道,“两位真是有缘啊!”又看了看刘黑闼说道,“这位就是夏王窦建德麾下大将刘黑闼吗?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刘黑闼很是吃惊,“道长认识我?”
孙瑜很想回应他一句我认识你妹!但是还是笑了笑,说道,“天气这么冷,不如大家围着火坐下来聊一聊吧!”
寇仲和徐子陵对视了一眼,带着素素小心地在孙瑜身边坐了下来,刘黑闼、诸葛德威和崔冬也坐了下来。
孙瑜看了一眼寇仲和徐子陵,又瞥了一眼素素,“你们从沈落雁的手上逃出来了?倒是厉害啊!”
寇仲嘿嘿一笑,说道,“道长你去荥阳干什么?”
“去见见李密,顺便问一问他打算怎么治理天下。”孙瑜淡然地回答道。
刘黑闼一拍大腿,叫道,“原来你就是宣扬仁政的那位云中子道长!”
孙瑜瞟了一眼这位相信自己被宁道奇忽悠活不到四十岁的家伙,回答道,“是我。”
刘黑闼眼角动了动说道,“道长,你何时去河北?夏王很想见你。”
“我短时间内北上不了。”孙瑜回答道,“我要先转去洛阳。”
“哦?去干什么?”徐子陵好奇地问道。
孙瑜笑了笑,“据说道门第一人将在洛阳将和氏璧交给慈航静斋的传人,我要去搅搅局,以便让天下人知道即使是道门第一人也不代表天下所有的道门。”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寇仲一拍大腿,“道长说的不错。”
刘黑闼听了孙瑜的话,也暗暗惊心,觉得这个人大概也代表着某个宗教势力。不过眼下大家随随便便地聊着天,说当前世上发生的几件大事——一是李阀谋反,抱着突厥的大腿;二是吐谷浑复兴,王子伏骞更是不世的武功奇才;第三是李密使祖君彦传檄天下数杨广的十大罪状。里面果然出现了,“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的句子,祖君彦将因罄竹难书这个成语留名千古就是了。
刘黑闼在言语中表现出了对于其他势力的极度鄙视,要么鄙视对方的实力,要么鄙视对方的人品。从这个角度上讲,他也很有打嘴炮的潜力,反正每个人都有破绽就是了。李家尽起精锐试图入关占领长安,刘黑闼边说刘武周窥视李家老家太原,而同时又说宋老生和屈突通乃是隋朝名将,李家入关面临着如何险峻的形势。
实际上李家既然造反,绝不能够龟缩于太原,这样就等于偏安一隅。而入关就等于掌握了天下大势,握住了隋朝最精华的部分,所以即使是隋朝最了不起的将领镇守长安,也要拼此一搏。打仗如果一点风险都没有的话,那还叫做打仗吗?嘴炮人人会放,战略谁都会规划,可关键是战略能够实现,具有可操作性,这就要看人的因素了。刘黑闼可以嘲笑李家的血统,但是不能够无视李家的军事能力,有时候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谁会想到日后李世民入关中势如破竹呢?
所以听到了刘黑闼很解气地指点江山的气势,孙瑜就不禁摇了摇头,嘴炮是一种恶习啊!
这时候大家又说起江湖上成名的年轻人,讲到了杨虚彦、侯希白、跋锋寒,寇仲和徐子陵与之齐名,大家嘈嘈闹闹正说话间,寇仲突然竖起了耳朵,“有人来了。”
诸葛德威和崔冬急忙想要灭火却被孙瑜阻止了,“有人来了有什么担心的,让他们进来好了。”
“是骑兵,人还不少!”口中补充道。
诸葛德威脸色一黯,“来不及了,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了。”
孙瑜道,“这有什么可怕的,难不成他们还能够找我们的麻烦不成。”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人声,“本人拓跋玉,奉家师毕玄之命,特来向寇公子、徐公子两位请安问好。”
大家的目光落在了寇仲和徐子陵的脸上,寇仲为了拖延时间大声应道:“我两兄弟仍是生龙活虎,拓兄!不!该是拓跋兄,多谢你关心了。这么夜还把我们围着,惟恐我们会逃走,究竟有何贵干呢?”
刘黑闼已经对其他人点了点头,将兵器分发,准备出来应战。
外面的拓跋玉哈哈笑道:“贵国有句话叫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弟今趟千里而来,是奉有师命,想向两位藉道家瑰宝《长生诀》一看,路途辛苦,两位兄台谅不会教小弟失望吧!”
孙瑜咦了一声,说道,“居然敢觊觎广成子师兄的道统,真是可恶,你们不要害怕,让我出去找他们的麻烦。”
那拓跋玉顿了顿又笑道:“未知另外三位仁兄是何方好汉,好让小弟一并认识。”
屋子里的人都吃了一惊,只从这人耳朵之灵,便知对方乃一等的高手。只不过他没有说到孙瑜,寇仲和徐子陵知道孙瑜是高手,但是刘黑闼他们很是奇怪,从孙瑜身上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高手的气息,不过如果只用眼睛去看的话,倒是觉得孙瑜气度不凡,用气息去感受却觉得对方是普通人,想必是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
孙瑜大踏步想这屋子外面走去,正在这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举步跨入门来,就像来探朋友的悠然自若,左手还提着个灯笼。此人年在二十五、六间,头扎英雄髻,身穿武服,外加一件皮背心,样貌俊俏,肩头挂着一对飞挝,颇有点公子哥儿的味儿,乍看又似弱不禁风。他肩上挂着的飞挝,两挝形如鹰爪,中间系以丈许长的细索,一看便知极难操控。
他迎面看见了孙瑜,不禁露出了一丝疑惑的表情,站在原地仔细打量了一番孙瑜,又嗯了一声,这才拱手道,“不知道道长是何人?”
“正要和你这毕玄的徒弟说明,”孙瑜笑得露出了牙齿来,“长生诀乃是我道统传承,岂能胡乱与外人借看。”
拓跋玉面色一沉,“你是何人?”
“这是广成子道长的师弟,云中子道长是也。”寇仲在后面急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