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调用各部精锐,太子丹是有要求的,那就是尽量会骑术。
北边五郡,原本是东胡诸戎之地,多有游牧之民,燕国占领这么几十年,虽然大力推广农耕,但毕竟地广人稀,农耕和畜牧并不冲突,因此这五郡仍还属于半农半牧之地。
半农半牧,自然就有不少善骑之人。
这个时候的牧民,包括东胡匈奴之属的全牧民族,虽然已经有了马鞍和缰绳,但都还没用上马镫,双脚垂在马侧根本用不得力,坐下马行得慢,那倒还略微轻松,不过骑在马上,身体随马起伏罢了。但要是战马奔驰,不但要双腿夹住马腹以稳住身体,往往还需借用双手之力。不是长久训练,熟悉马性之辈,根本就做不到。
郦商军中善骑之人约有五百,几乎是全部来自五郡边地,至于原来桓礼和曹参所带过来的部署,别看战阵拼斗或许是勇不可挡,真要放在马上去奔驰,只怕半数都坐不住身子,更别说什么开弓放箭回到格斗了。
好在太子丹所配发的马具,不但马鞍完全是按照姬丹印象中的高桥马鞍,其他马镫、嚼铁、马蹄铁都是一应俱全。
即便是对于善骑之人,初见到这些装具也都是大感惊奇。
马鞍也就罢了,即便是形式有所不同,可一看形状也知道是干啥的。按上了马鞍,马镫垂在一边,不用说,也知道只是要放脚的了。
放上去一试,将佐们都是称赞不已,有了两个这东西支撑,坐在马上,可是得力不少。
而对于马蹄铁的功用,爱马之人更是知道其利。
听匠师说这都是太子亲自指点所制,将佐们都是叹服。
枉自己长在马背之上,和马打交道十几二十多年,居然不如太子懂马、爱马!
至于那些原本就不善骑术的,反而没这么大的感触。
反正从来没有骑过马,有没有马镫,刚上去都是一样坐不稳的。
越是坐不稳,越是双脚来回用力找平衡。
马镫虽然是固定在马鞍上,但马鞍在马背上,是靠肚带固定,总是有一些晃动的。刚一上去,越是害怕,越是脚上用力。
双脚之力,那里能一样,三歪两歪的,一不小心,就掉下马来。
桓礼所带的秦军降卒,多是来自关中腹地和河东郡。这里人烟稠密,全是农耕之地,除了耕牛,大牲畜就不多了,可没有骑马的习惯。纵然有些人原本负责驾驭战车,养护马匹,但说起骑术来,可就只能说不会了。
桓礼所部在比武之时大出风头,压了五郡边卒一头,这些将佐悍卒别看嘴里不说,心里可是很有点憋气。
待到见了现在这些人被战马折腾的狼狈之态,这些五郡边卒可算是大快心意。
不过,如今各团编伍,已经将所有人全部打散整编,都已经混杂在了一起,一块厮混了二十多天,军中同起同坐,都已经熟了,见同伴狼狈,嘲笑几句之后,自然都要相互指点些诀窍。而不会骑马的,看别人在马上奔驰自如,心里自然羡慕,况且自号勇士,又怎么可以不如人呢?所谓知耻而后勇,本身都是身手矫健之人,又有高手教导一二,练个两三天,也渐渐的找到些感觉。还真就能在马上坐的住,走的了。至于打马快跑,学的快的,三五日功夫也还差不多可以做到。
太子丹每隔两日,总要到军中督查操训,将士们的进步当然看在眼里。
对于操训,太子对郦商等人提出了明确的要求。
每人都是双马配备,将马分到各伍,将士们要自我养护和调教马匹,和自己的战马建立起默契和感情。
战马的调护,可说是一个技术活,粗心不得。可从军中选善于养马、驯马的几个高手,先把如何养马,驯马经验总结出来,整理成细细的条文,然后按由上到下,逐一落实。同时,每团皆配属一个调马师,按左军侯官秩待遇,专一负责全团马匹的养护监督和指导。
两个月之内,所有将士务必骑乘精熟,熟练掌握控马冲锋,急停,快速转向,跨越等各项动作,但有不能达到要求的,一律调为辎重后勤军卒。
两个月后,开始操训马上刀术、箭术,同时,逐步开始操训阵型和单骑间的配合、各伍间的配合,掩护和冲锋的配合,到明年春季,必须成军。
原本军中马上斥候,也都用弓箭,只是原来骑在马上,用不得力,所用之弓大都偏软,太子当初赶制马鞍马镫时,曾选了几个军中士卒试用,在步卒所用长弓上做了一些改进,如今配发的弓,比之步卒所用,射程稍近,但比东胡和匈奴所用的骑弓则力强不少,射程威力约在其两倍左右。
这些改动,将士们稍加熟练后,还都能适应,只是这马上刀术,却是让郦商等人煞费脑筋。
原本军中武艺,或以步战,或以车战。无论步战也好,车战也好,都是双脚有根,可用腰腿之力,况且都是用长大兵刃。步卒惯常所用长戈长戟,多在一丈五尺到一仗八尺之间,而车上武士所用,则多在两丈,更长的甚至能到三丈以上。
但骑在马上,身法于地上不同,使用兵刃的习惯和动作当然就很不一样,况且太子丹给全军配备的,是按照后世刀型打制的专用马刀。
这批马刀可是费了太子好大的力气。
后世麻岛的图样,他倒是记得清楚,可是现今钢材铁料能不能跟的上,能不能达到批量生产甚是关键。
马上砍劈,需要刀刃锋利是其一,关键和对方兵刃互格,单是锋利,如果太脆,一碰就断,那可就让将士白白送命了。就为了这个,姬丹可没少往工坊里跑,一是帮着公孙泽改善炼炉工艺,而是和公孙泽领着一批工匠,钻研打制技艺。
好在燕国下都本就是燕国冶铸发达之地,这里除了是燕国冶铜铸币的一大基地之外,对于铁制农具和兵器铸造打制还颇有些基础。有了这些具备实际经验的工匠们的支持,太子丹就凭着他自己所记的那点二五眼的知识,指点着公孙泽兄弟和工匠们,居然也把炒钢法和灌钢法给试验成功了。大大的提升了精铁和钢材的产量,不但制造了足够的铁制农具分发到桓齮的屯田军中,并在下都地区大加推广许芝等人改进后的铁制耕犁和铁脚耧车,同时,也满足了军中的初步需要,不但给郦商军配置的头盔都一律是精铁铸造,将士所用马刀更是达到了相当完美的程度。
这马刀全长约计四尺半,采用钢夹熟铁打制而成,刀刃部钢锋淬火,刀背则不淬火,以期刚柔相济。前面刀身将近二寸宽,背厚一分办,略略带些弧形,刀柄和刀身之间是椭圆形护手,刀柄略向下垂,后面有一个圆环,刀柄上用丝线缠绕,涂以黑漆。全刀之重,恰好八斤。外面木壳,同样漆为黑色。
按照太子丹的要求,每位将士都是配以双刀,以便战阵更换使用。
刀是新刀,军是新军,如何能让这新军把战马和钢刀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太子丹可是不甚了了。好在太子丹还记得天朝太祖一句名言:“群众是真正的英雄。”所以,在把自己所知的也不知道对不对的用刀之术和骑兵战术全部给郦商等几位高级将佐讲清楚讨论一番之后。太子丹专门叮嘱郦商等人,实践出真知,到底如何用刀,如何将人马之力极大的用到劈砍之上,务必要在训练中总结出来,一边总结一边推广。现在多费点心思,总比到了战阵之上吃亏强的多。
同时,为了既让将士们训练得法,又保护好这些好不容易才打造出来的利刃,太子丹还给每人配了一个和刀同长同重的铁条,在训练时当做刀用,既保护了钢刀,又避免了一些误伤。
太子对本军如此看重,各项配备都是极为精美,饮食上更是全部管饱,每三日还都有肉食,军中将佐自然体谅太子苦心,操练整训搞得热火朝天。三个月过去,这批军卒连东城之地都没有进过一次。整日憋在军营当中,这西城之内,整日人喊马嘶,杀生振天。
每每从东岸过来,一听到校场上的嘶喊之声,太子丹都是精神一振,暗自琢磨,就这支军队,要是拉到草原上去,只怕万数东胡之兵未必能吃的住。至于那些三五千人的部落,扫荡起来绝对是轻而易举。
这些军卒们虽然吃的好,用的也好,可是每天的操训,也都是累得够呛,可就是再累,这晚上也睡不安生,按照规矩,这晚上必须要去照看马匹,添草添料,谁的马要是坏了,那军法可是丝毫不容情的。
就这样的生活,别说太子丹送来的那些宗室子有些受不了,就是原本在武阳军中的士卒都很是不习惯。
不过,没办法,这西城金的来却是出不去。
马镫,马刀,这是太子丹从后世盗来的宝贝,对于骑兵战术和骑兵在战争中的作用,起到了革命性的推动作用。太子丹还指望着在扫平大漠之后,能利用这一套东西,建立一支横扫天下的铁骑呢!
偏偏这东西发明出来很难,可要仿制的话,看一眼就行。为了尽可能的封锁消息,免得被人学了去,姬丹对于妄自想从西城逃出去的人,斩首都不带心疼的。
一晃五个月过去,郦商之军已经大有摸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