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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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赵谋

秦国君臣在忙活着做攻赵的准备,而赵国的大将重臣也在紧张的判断着形势,确定本国的下一步行动。

邯郸的赵王宫中,赵王偃静静地坐在五级台陛之上,面色沉静的听雁门守杨清砚禀报假相李牧出使秦国,为秦王置酒的诸般经过。

大殿门口处,放着的是秦王政赐给李牧的金玉财帛。详细的清单列在竹简之上,就摆在赵王迁的面前。

就算不知道这是秦王政的圈套,李牧也不会贪图这点钱财,把自己至于受疑之地。更何况,秦王政明明没按着好心。

不过,不收白不收,收了交给大王就是了。

赵王偃当然知道李牧对代北之地安危的重要性。

当初孝成王在时,朝中重臣对李牧面对匈奴采取固守不出之策不满,将李牧召回,结果匈奴人年年大掠财务丁口而去。无奈只好又请李牧出山。用了数年的功夫,李牧整顿兵马,示弱于敌,最后一举全歼匈奴十万兵骑,打的匈奴远遁大漠,十来年不敢近边。

李牧功劳是大,可朝中君臣对李牧也是略有微词,代地军卒不少,军市之税租可也是着实不少,李牧拿了这块,全都用来赏赐军卒将士,从没有往朝中交过丝毫。

这回李牧出使,按说秦王所赐,李牧拉回自家去,别人还真不好说什么。可李牧偏偏将数千金之物原封不动的给送上来了。

看着殿上的那些金玉财物,赵王偃心中原先对李牧的小小不满早已扔到了天外。心道:“金玉在前丝毫不取,全部交回朝中,李牧乃真忠良也!”

赵国虽小,但赵王偃毕竟乃是一国大王,对这些金玉还不至于十分惦记,听杨清砚说完经过,赵王偃微微一笑道:“这些金玉之物,乃是秦王所赠,李卿留下自用也就是了,何必让你千里迢迢的带回来。”

“也罢,既然你拿回来了寡人就算收下,待你回去之时,还将这些带上,就算寡人慰问代地众将士的赏金好了!”

这也是应有之义,杨清砚忙深施一礼,道:“臣待代地将士谢大王奖赏!”

赵王偃问道:“李卿乃是大将,目光一向敏锐,不知这次出使,可察知秦人实图?”

杨清砚恭声回道:“将军与臣在秦将近一月,和秦国君臣多有交往,秦王政和其重臣大将,俱都对臣等都是极为热情,赏赐赠送可为一证。”

“李将军牧曾道:秦赵屡次大战,秦朝中之人,对赵多有仇恨者,如赵使往来谋和,主事之人热情相待尚可在理,如今无论老幼,都是笑脸相迎,可见乃是早有布置所为,其中当是有诈!”

“更何况秦人待我赵国使臣,轻蔑着有之,羞辱者有之,恃强凌之者有之,数十年来,从未有如此殷勤客气之态。”

“我军上次抗秦虽则大胜,阵杀其上将,然其兵马,不过损三万有余,以秦东西千里,南北两千里之地,区区数万之伤亡,远逊于当初长平战胜之损和邯郸大败之伤亡,不过略伤皮毛而已,实不足以动起筋骨也!”

“况两年以来,秦军南攻韩,东攻魏,以偏军为战,夺韩魏二十余城,人口数十万,兵马反更为雄壮,况郑国所修大渠已毕,其数万劳役都已罢归。且关中之地尽受其利,田无干旱之伤,粮草之备倍丰往日。”

“当初秦不及今日,尚孜孜于伐赵不止,视我赵为平灭诸侯之大碍,况秦今日之强乎?”

“我赵者,秦之数十年之仇也,秦燕者,十余年之交。今燕丹潜归,触犯于秦,此不过个人之怒也”

“嬴政虽幼,然当其都城为叛臣所居,初战不利之时,嬴政亲统弱旅,一举平定大臣之乱,使王位转危为安。有此观之,秦王政实有枭雄之姿也!”

“以枭雄之姿,行此薄怒之事,竟许燕于赵,坐视我赵开疆扩土,其中有诈显矣!”

“故李将军牧与臣等暗议,燕丹所说之事,十有八九,大王与大将军连燕制秦之策,实乃大善!”

赵王偃听着杨清砚的分析,不断点头,道:“卿所言大为有理,可见以李卿为使确实妥当!”

庞煖坐在杨清砚上首,他是人老成精之人,这么多年的风雨过来,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当初想趁机攻燕,也不过是觉得赵强燕弱,既然说秦有意谋和,自己趁机能稳住秦国,那么攻伐燕国虽不可能一举灭之,但拿下几个城池,再立新功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郦生那番话让他觉得,如果能联合燕国,好好的坑秦国一把,或许功劳要更大。

再说了,如果真的大胜秦国,夺回些疆土城池,把秦国打的一两年不敢正视赵国,那么自己再挥得胜之军北上伐燕,燕国无人,区区燕丹黄口孺子,就算有几个谋略之士相助,又能顶了什么大用,岂不又是一份战功到手?

所以听杨清砚一番话说下来,秦国确实有伪盟欺赵的意图,庞煖这心里反而隐隐有些高兴,比得了大王金玉之赏还要高兴。

老了老了,没想到还真是自己大显身手之秋呀!

不过,明知其计,想胜秦军也不是那么简单。

秦军的战力,可是还在赵军之上,最次的评价,也和赵军不相上下,而秦国的国力,还远在赵国之上,如果像廉颇当初在上党那样,打成死守对峙之局,就算是最后胜了,也只会是惨胜。也要元气大伤,吃亏的怕还是赵国。

所以这一仗,要打,就要抓住一支秦军,干净利索的歼灭,将秦军给打疼,打怕。

当然,这样想是没错,可秦军的数量还在赵军之上,如果大举进攻赵国,动用的兵力绝不会少于二十万,自己能机动调用的赵军,也不过这个数,想快速吃掉秦军一大块,必须是分而制之。

知道秦军会采取什么攻伐行动呢?

庞煖不断捋着花白的长须,笑问杨清砚:“杨守随李将军一路西行,不知李将军对攻防之策有何高见?”

庞煖这岁数、位置和战功,对于杨清砚来说,也是甚为佩服的,见庞煖问,杨清砚对庞煖一拱手,很是恭敬的答道:“李将军和末将一路行去,对邺地九城甚是忧虑,此九城处长城、漳水之外,与秦境东郡和河内之间并无险阻。秦军朝发夕至,我城低兵少,恐不易固守。秦军诸将,都是久战之辈,自也瞧得利害。定会先取九城。”

“九城一旦失去,秦军兵临漳水,寒冬之际,漳水冰冻,秦军直逼长城之下,对我赵防守实为不利!我赵必然需重兵防之”

“秦军一部以此牵制我军,其余或攻河济,或取上党诸城,皆有可能。”

庞煖点点头,李牧说的确实有理,邺地九城守不好收,真要都丢了,秦军直逼漳水长城之下,防御态势也很是不妙。

如果有机会,能在漳水之南,择近河之处,建两座大城,互为呼应,作为南岸的桥头堡,那对于秦军进攻来讲,可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现在是来不及了。

邺地也好,河济之间数城也好,都是平原无险之地,自己想调大军困住秦军一部歼灭,外面秦军强力救援,自己既无太多的兵力优势,又无险阻可用。只怕又是打个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局面。

如果能把秦军引到上党山险之地,或许利用地形分割秦军,调用优势兵力打个歼灭战,倒还真有些可能。

但上党之地,城小人少,本地可用之兵不多,从邯郸到上党,滏口陉山路崎岖难行,要想在上党搞个大动作,不但要先输送一批可战之军上去,还要预先运送粮草辎重。这么大的行动,想要瞒住秦军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杨清砚又道:“虽然秦军或东或西均可,不过,以李将军看来,上党诸城,如同秦军肉中之刺,一旦上党诸城不守,秦上党、太原之军,日后对我赵居高临下,威胁更大。上党诸城易守难攻,秦军既自以为得计,定会趁机攻之以逞其意。”

庞煖也在琢磨,按说在河济之间与秦大战,诸侯应援方便,如果秦赵僵持不下,齐、楚、魏大军快速出动,定可让秦吃个大亏。可惜的是,齐国自守不战,魏国衰弱无力,又被秦大的怕了,楚国李园新任执政,内部不稳,也不敢出动。想在河济之间对付秦国,实在是难了点。

而要想取太原河东之地,必先在上党有一场大胜,乘胜追亡逐北,适当的时候,李牧再从代地南下。夺取太原郡还真是很有希望。

这可需要调动秦军呀!

先期调动秦军还好说,无非燕赵之间把局做的精细些,逼真些罢了。

但后面呢?

邺地给了秦军甜头之后,只怕河济之间和漳水长城这边,就要强力顶住,让秦军觉得再无良机,上党哪里,再有所示弱,才可能吸引秦军坚定攻打上党之心。

秦军分兵,自己东面要死守,西面要痛打,也是分了兵,这仗不好打呀!

不好打也要打,否则这仗打不出什么大名堂。

庞煖也是习兵之人,当然知道先机意味着什么,当初自己不是出其不意,改从河东攻秦,又怎么可能攻入函谷之后!这次能让秦自以为得计,就是难得的机会。

庞煖当即对赵王偃道:“大王,以臣之见,秋收之后,当召中山、和邯郸之军二十万,由臣率领北上燕赵之境,佯攻燕地以诱秦攻!”

“邺地九城,边收边运,各城赋税,一律加三成收取,全部运至漳水之北,九城之军,集中于邺城据守,秦军不来便守,一旦来攻,稍加抵抗,就要快速收缩回漳水长城固守!”

“河济诸城,一旦收秋,立刻全面征召士卒,入城待敌,示敌不可攻!”

“各地赋税,明运中山,暗中潜送阏与十万石,和顺五万石,以备大军使用!”

“代北之军,宜早做准备,战机一开,李将军可率五万精锐直下太原!攻略太原诸城,一来扩土,更要让太原秦军不能东下增援上党。”

“上党之战,老臣一力当之,定要痛击秦军!”

赵王偃听庞煖说的豪迈,心中也是激动,如果能再次大败秦军,也算是为当年的长平之败报仇雪恨,况且庞煖还有夺城掠地的想法。

赵王偃挺身而起,道:“甚好!自寡人以下,任卿调遣,务必让秦军大败而归,不敢轻视我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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