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丹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他这边刚刚一动,外面伺候的几个侍女已经推门进来,端来清水,手巾,服侍姬丹梳洗、着服、冠带。随后请来尉僚、鞠功等人,各自上了饭菜。
早上无酒,菜自清淡,这饭依然是小米饭。
各人用完,侍女们收拾已毕,一侍女道:“公子,我家大人有事,早到军中去了,午时即归。临走交代,公子身份贵重,望暂勿出府,以免为屑小所乘!”
又道:“公子如觉得闷,可和几位大人在府中四处走走。或是要看什么书籍图册,公子尽管吩咐,妾婢去给公子取来”
姬丹谢过那侍女,想到昨日一谈,甚是融洽,这联合抗秦一事,李牧既然有意,如何推动,何时推动,相信李牧自会选准时机进行。
李牧不让自己出府,当然不是恶意,毕竟自己这身份还是隐秘,不出李牧府邸,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既然不出府门,那就在李牧府中转转吧,看看这赵国方面大员的府邸如何!
很快,侍女们将姬丹等人领入了府中的花园。
花园中,如今正是寒冬季节,并无奇花异草,触目所见,反倒是大树参天,枝杈之上,还留有不少冰雪,更有化了一半的,在下垂的树枝头上,形成长长的冰挂。
这树如此巨大,定是原先就有,并非修建时才栽的。沿着假山和围墙,则都是缠缠绕绕的藤萝,寒冬腊月的,叶子早就没了,只剩下七扭八绕的枝蔓。
转过一个弯,陡然开阔,面前是一个数亩大的园内湖。只是天冷,湖水早已冻成一片,天上阳光照下来,亮亮的晃人眼睛。
湖边石径弯弯,随山势凸凹而曲折,远处青松浓郁处,露出一抹飞角斗檐。隐隐传来叮咚之声。
姬丹沿着湖边,信步而行,愈走,乐声愈加清脆。
转过一个山脚,一台巍然而起。青石台阶,足有三十之数,上建一亭。
乐声正是自上面传来。
姬丹缓步上台,尉僚、鞠功和领路的侍女亦步亦趋。
台上,一女临湖抚琴!四个侍女,捧了铜盆、手巾、熏香等物,在侧侍立。
见几个人上来,那几个侍女略略俯首微笑,见过几人,并不出声招呼,想是怕扰了主人演奏。
那女子背对众人,双臂起伏之间,琴声淙淙,鞠成听的明白,乃是高山流水。
姬丹前世是个乐盲!
从小在农村长大,本就没有学习的机会,赏乐的环境。就算在大学,为了讨好美眉的欢心,也曾附庸风雅的去听什么音乐会,但也不过是看点介绍,记点常识,好在小美眉面前卖弄一下而已。实际上除了好听,不好听,热闹还是不热闹之外,姬丹前世还真不会再用别的词去形容音乐。
不过,燕太子丹是懂得,一国太子,没有不知道礼乐的道理。融合了两世记忆的人,这点优势还是很明显的。
好在,琴声很好听。
更何况,还可以趁机欣赏美女。
旁边的侍女,虽然一个个都很清秀可爱,但姬丹觉得,这些人加起来怕也赶不上这个弹琴的少女。
白毡,红裘,黑发,很简单!
简单之中,一举一动,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
姬丹的眼中,只有这个曼妙无比的背影。
琴声悠悠,余音绕梁!
那女子微微俯首,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旁边的一个侍女,探身过去,轻声说了句什么。
那女子听了,扬首嗔道:“如何还是这般不懂事,倒让我怠慢了贵客!”
声音清脆中,带着一点娇嗔,煞是好听。
姬丹立刻轻声笑道:“原是我等来的唐突,不该扰了主人雅兴!”
那女子站起来,转身,俯首,微笑道:“贵客何必客气!小女子李瑛见过贵客”
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那女子举手投足之间却是风姿绰约,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姬丹陶醉中,拱手,行礼,看向那女子的面容。
十八个炸雷在姬丹脑子里轰开。一切都僵住!
霹雳闪电一般,只有几句话在脑海里来回冲荡。
如何是你?
怎么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你也来了,在这里等我!
前世之缘,今生还能相聚!
那女子看姬丹痴痴呆呆的僵住,也是错愕。
随即眉头一皱,粉脸一红,转身下台而去。
侍女们收拾了瑶琴、白毡匆匆而去。连带路的侍女都撇了撇嘴,跟着退到了台下。
只留下姬丹和尉僚、鞠功三人,站在台上。
尉僚很是错愕,一贯见太子都是从容大度,今日何至于失态若此?
不过一女子而已,纵然美貌无比,太子岂能如此失态!
传到李牧耳中,岂不是让李牧小瞧?
尉僚赶紧拉拉姬丹的袖子,低声唤道:“太子,!太子!”
姬丹痴痴呆呆,扭过头来,看着尉僚:“她也来了,她在这里!”
尉僚迷惑不解,惊道:“太子,太子,你怎么了?她是谁?”
姬丹四下看看,台上只有自己三个人,猛然一惊,疑惑道:“人呢?怎么没了,难道刚才又是一梦?”
尉僚跺跺脚,哭笑不得:“太子,什么一梦!太子莫非糊涂了?”
姬丹看尉僚如此神情,很是不解:“我糊涂什么?难道刚才没人在此?”
鞠功在后赌气回道:“当然有了。”
“可是一绝色的女子?”姬丹追问一句。
“那女子确实美貌!”鞠功回答的有点咬牙切齿。
姬丹仰首大笑:“你既来此,可见老天待我不薄!”
尉僚已经脸色很不好看了,道:“太子,此女虽美,还望太子以大事为重。”
姬丹听尉僚语气不善,看他面色难看,有点不解:“尉卿这是何意?”
尉僚气道:“太子乃一国储君,在此乃是和李牧合议大事,见一女子即失态如此,若让李牧知道,岂不是为他所笑?”
“况天帝梦授天下于太子,平日从未见太子谢天一语。而今不过见一女子而已,太子称老天待太子不薄,难道太子心中,天下之大竟不如一女子耶?”
姬丹的脑子,这时候才重启完毕。
尉僚这话说的很重,姬丹瞬间就明白,刚才自己肯定是在震惊之下,言谈举止肯定是出格了,否则怎么会让虽然狂放不羁但一向对自己敬重有加的尉僚给说出这话来。
天知道,怎么会她也出现在这里!
前世苦恋数年而不得,却是一朝穿越,两世隔绝,如今见了,我如何不惊?
难道这不是上天给我的补偿?我难道不该感谢上天?
天下之大,天下之大还不知道是谁的呢!要是老子晚穿二十年,俯身在扶苏身上,凭老子的先知先觉,那肯定是老子的,肯定不会让小兄弟胡亥给夺了去!可现在成了倒霉的太子丹,只能苦苦挣扎逆天而为,哪天死都不知道,我感谢老天个屁!
只是这话想想可以,却没法说出口。
她在这里,不知道还认不认得我!
姬丹问道:“那女子可说了什么没有?”
鞠攻恨得都有点幸灾乐祸了,道:“没说,啥都没说,怕是人家也生气的很!”
看来这事不那么简单。
哎呀,当然了,我是燕太子丹,已经和前世面容相貌大不相同。只是留了前世的记忆,她哪里认得出我来!
或许,那根本不是她,只是酷似而已。
或许,这就是她的前世吧?
难道这就是两世姻缘?
姬丹在这琢磨,鞠功在一边看姬丹一会微笑,一会疑惑,不由恨恨的哼了一声。
真是忠正君子!看鞠攻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姬丹心里给鞠攻戴上一顶高帽。
算了,怎么也不能让身边人失望不是?
王家无小事,就算这是自己的两世姻缘,那也是国事,这要连尉僚和鞠功这一关都过不去,此事怕是要平添波澜!
必须想法让两人接受并助成这件事!
姬丹看看两人,笑道:“你们很生气,是吧?”
两人心里说是,不但是很生气,还是很很佷生气!但嘴里还是应付道:“臣不敢!”
姬丹笑道:“是不敢说,不是不敢生气!”
还没等两人接话,姬丹忽然脸色一板,急速说道:“其实你们错怪我了!此女关乎大燕国运!”
“什么?”尉僚再聪明,一时也反应不过来,好像没听懂,此女关乎国运?
“你们知道此女是谁吗?”
“不知道”尉僚和鞠功一齐摇头。心道:人家给你打招呼,你痴痴呆呆的,连话也不回,人家直接走了,谁知道那是谁呀?难道你就知道了?
姬丹声音压得低低的,道:“记得我说的当初天帝授梦一事?”
两人点头,好歹算是回答。
“天帝最后,曾让我看过一个图画,上面一个女子,道是大燕王后的画像!乃是我的千世之缘”
尉僚还是心思转的快,奇道:“太子,你是说,这个女子和画像上差不多!”
姬丹很是肯定,道:“什么差不多,就是她!肯定是她!”
鞠功却有点不解:“太子,你才看了一眼而已,后来就呆了,太子真能肯定?”
看尉僚、鞠功这反应,还是有点半信半疑。姬丹觉得这事需要从头论证一下。一定要让两个人心悦诚服,才能让他们积极主动的为自己去办好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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