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妙真心情不好,待手下人安排好了住处之后,照顾着两个儿子吃了一些东西,便独自出了院子,走到了村边,找了一处无人之处坐下,继续想这次她领着儿子离开楚州城的决定是不是有些太意气用事了一些。
不知不觉之中天色便彻底的黑了下来,杨妙真越想越觉得不太放心,宋军此时大军压城,而城中早已显现出军心不稳的情况,李全现在头脑又有些发热,一心想力抗宋廷,楚州城虽然城墙坚固,防御工事众多,但是坚固的城池往往都是从内部被人攻破的,李全这次留在楚州城,可以说是凶多吉少,一旦军中哗变的话,李全能安然撤出楚州城吗?
杨妙真越想越觉得不放心,忽然间有些对这次她一怒之下弃李全而去的行为有些后悔,猛然站起来,打算再返回楚州城,即便她无法扭转战局,起码也能帮李全一臂之力,危急时刻最好能将李全救出来再谋后路。
可是就在她想要返回楚州的时候,又有点犹豫了起来,因为她又想起了李全今天的态度,想要规劝李全放弃于南朝为敌,现在以李全的性子,一定是不可能的事情,假若她又带着儿子返回楚州城的话,岂不是又将两个儿子也带入了险地了吗?
于是杨妙真又有些犹豫了起来,于是焦虑的在村头来回踱步,心中各种念头不断的闪现,一时间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杨妙真忽然间心生一种警觉,这种警兆乃是她多年行军打仗之中培养出来的预感,虽说不是很准,但是多时还是会有所用处的,杨妙真当心生警兆之后,赶紧朝村子外面的远处观望,但是夜晚人眼视线有限,却无法看得清远处,倒是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于是杨妙真便找了一个树根再次坐了下来。
不多时杨妙真猛然又站了起来,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面,因为她坐在地上,忽然感觉到了地面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震动,这种震动对她这样长年行军打仗的人来说,一下便感觉出了似乎有一支骑兵正在朝这个方向奔驰而来,这么晚了,这里又是李全军的辖地,宋军大军压城,本来李全军应该都集结在楚州城四周,怎么会有一支骑兵朝这边赶来呢?
难不成是李全不放心他们娘儿几个,派人来寻他们回去不成?但是杨妙真又不太相信这个念头,因为以李全的性子,现在是绝不会服软的,要是不是李全派来的人的话,那么又会是谁派兵来这里呢?
杨妙真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头,赶紧转身朝着他们临时征用的那个大院快步跑了回去。
“都起来小心戒备!村外似乎来了一支兵马,不知道他们的来意如何,大家打起精神小心戒备!”杨妙真刚刚走到大院门口,便立即对她手下的那些兵卒们叫到。
听闻杨妙真的话之后,随行的那些兵将立即便紧张了起来,现在楚州城已经成了战场,四周说不定会出现什么人呢,保不准可能会是宋军奇袭的兵马,假如撞上宋军的话,他们就麻烦大了。
于是这些兵将们赶紧关闭了大门,纷纷拿起了手中的武器,屏住了呼吸,做出了戒备的架势,并且安排人手登上院墙朝四周观望。
不多时在村外果真出现了一支骑兵,这支骑兵数量大致有六七百人左右,这些人一路直接扑到了袁家集村子的外面,并且迅速的将村子给包围了起来,每个人都打起了一个火把,将村子外面照的通亮,这些人在围住了村子之后,一些人留在村外,把守住了村子的各个出口,一大半人则下马带着武器跟着一个似乎是头目的人走入了村子。
一个趴在院墙上的兵卒伸头仔细观望了一番之后,借助着这些人手中的火把看清了来人的服饰,于是脸色放松了下来,扭头对下面的人叫道:“没事,不是宋军,是咱们自己人!开门吧!”
院子里面的人一听他的话,也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器,并且打算将大门打开。
“先不要开门!事情有点不太对头!”杨妙真听罢之后,忽然伸手阻止了手下兵卒开门,因为她忽然心中产生出一丝疑虑。
这事儿确实不太对头,因为以她对李全的了解,以李全的性格,这个时候是不会低头认错的,而且这队人马的来势也很不同寻常,假如是李全派他们来的话,绝不会派来这么多人,而且这支兵马全部都是骑兵,在李全军中骑兵数量很是有限,一下子派来这么多骑兵很不正常。
兵卒们听了杨妙真的话之后,停下了手,纷纷回头注视着杨妙真,杨妙真令他们搬来一幅梯子,亲自登上了院墙,伸头朝着院外观看,仔细一看之后,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她看到外面来的这支北军明显是来意不善,许多人手持弓箭刀枪,一幅虎视眈眈的架势,而为首之人杨妙真认识,此人名叫张惠,以前是盱眙军总管,这次被李全调至楚州协助防守楚州城。
但是此人绝非李全亲信之人,而且早几年投靠李全的一个北军头领,根本算不上是李全的核心将领,李全即便是派人来找她母子回楚州城,也绝不会派此人来做这件事,何况看张惠的架势,根本不像是来接他们母子的,更像是来抓人一般。
杨妙真更是心生警惕,悄然传令院子里面的随行兵卒立即拿起武器,占据院落高处,做好御守准备。
而这个时候张惠骑着马也来到了院门前面,对着院子喊了起来:“恩堂可是在院子里面吗?小的张惠,特受恩府大人之命,前来接恩堂以及二位公子返回楚州,还望恩堂开门,让小的面见恩堂!”
张惠倒是显得很客气,开口恩堂,闭口恩堂,显得对杨妙真十分恭敬,杨妙真始终都在墙头看着张惠,听他把话说完之后,杨妙真立即答道:“原来是张将军呀!失敬了,张将军说是我家官人派你来接我们母子,请张将军回去吧,我意已决,今天是不会随张将军回去的!两个公子已经睡下了,张将军就不必进来了,以免打搅了他们休息!你回去告诉我家官人好了,就说我不肯回去便是!”
听罢了杨妙真的话之后,张惠皱了皱眉头,但是强装笑脸,继续说道:“不成呀恩堂,李恩府有令,让小将务必要将恩堂和二位公子带回去,假如恩堂不随小将回去的话,恐怕恩府大人不会饶过小将的!还望恩堂体谅一下小将的难处,还是开门随小将回去吧!”
杨妙真越看越觉得这个张惠来意不善,忽然心生一计对张惠问道:“张将军说你是奉我家官人的命令,特来这里接我们回去,那么你可有我家官人的信物吗?抑或是有什么凭证没有?”
张惠听罢之后脸色一变,干咳了一声之后,有些尴尬的答道:“小将是受李恩府口头的将令,因为走的匆忙,并未取得什么信物抑或是凭证,不过小将乃是受恩府所命,还岂能有假,恩堂还是莫要猜疑才是!”
“大胆!此时乃是两军交战之时,你身无将令,更无信物以及任何凭证,却擅自带兵离开驻地,莫非是另有所图不成?我看你也是我们北军将领的面子上,今日可以不再追究你的责任,还不给我快快带兵返回楚州,更待何时?难不成你还能强行绑了我们母子不成?”杨妙真在院墙上大声对张惠喝令道。
张惠这个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变了,他心知今天是不可能诈开院门了,杨妙真已经对他开始起了疑心,于是将心一横,哈哈大笑了起来,随手摘下马鞍上的两把单刀,用刀指着杨妙真叫道:“杨四娘,你果真是心思缜密,厉害的紧呀!哈哈!既然如此,你也休怪我姓张的不客气了,老实告诉你,我早就看不惯你家姓李的所作所为了,他没事总是要招惹宋廷,眼下却被宋廷追究,却要拉着我等一起送死,我们也不傻,才不会跟着他去送死呢!
现在既然你自己离开了楚州城,正好就便宜了我姓张的了,告诉你,我正是要拿下你们母子,去向宋军请功,今日你如若聪明的话,就开门服绑,让我将你们送至宋军之中还则罢了,如若不然的话,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这刀枪无眼,伤了你们就莫怪我张某不义了!反正死活不论,只要带着你们母子的人头去,也照样可以领赏!
我奉劝你一句,还是快快打开院门吧!”
听罢了张惠的话之后,杨妙真当即便气炸了肺,果真这厮没安好心,居然想要杀了他们母子,向南宋邀功,气的杨妙真当即便怒骂道:“张惠小儿,你狼子野心!居然想要临阵倒戈,拿我们母子人头去邀功,我看尔敢!今天你有本事就来吧!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能杀得了我杨四娘,来人,放箭,不得让他们靠近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