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是因为手上人才不够用,李汉皱眉叹气。这个年代国内本就因为种种不足,导致教育以及人才的培养远远落后于西方列强,每年虽有不少学子或公费或自费出国留学,但是学成之后多数受到朝廷的拉拢,暂时不是他能奢望的。还有少部分又心向革命,他并不是大威望之人,就算拉拢来了几个培养出来,但是只要孙黄回国,几个月后的南京临时政府一句话,没准他又为别人做了嫁衣。
“这事就此揭过吧,让情报司清理干净了....还有,为防止消息走路引起武昌反击,命令武昌那边的所有情报人员就地潜伏,吴兆麟....吴兆麟身边的那人不能再联系了,刚刚买通的几人也要注意把尾巴清理干净,同盟会...同盟会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还是一个不可匹敌的庞然大物...”
“是...先生....”
拿下京山的短暂好心情顿时散了去,事实上他收到的坏消息可不只有沙洋失守跟情报司出了个大纰漏两件,还有一件对他而言谈不上好坏的‘坏消息’。
“武昌那边到底在想什么?降将张景良出任汉口民军统制吗?嗯?所协第二协?....我记得第二协归吴兆麟统帅.....这么说来,开始排挤武昌起义的一批功臣们了吗?看来黄兴赴鄂之日不远了!”
随手拿起方才送来的一封电报,这是应城方面刚刚发过来的,方才李东来手下情报司的干将青犬派人前去毁尸灭迹时却意外的发现少了一具尸体之后,一行人经过一番辨认之后发现凌乱的草丛中隐隐有些血迹延伸往很远的地方,才知道竟然有人逃了去,青犬亲自跑过去查看了一下之后,顿时就明白了跑了个李济臣,虽然不解他中了自己正中心口的一枪后为什麽还能活下来,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在派人搜遍了附近,都没有找到他的痕迹之后,青犬顿时意识到了不好,立刻便赶去通知了当时正陪着李汉入城的李东来,所以,李汉也只来得及看了粗略的看了一眼应城那边刚刚发过来得两封电报。
电报是两天前的情报了,武昌最近不太平,初组建不久的情报司到底底蕴不足,吴兆麟失了势之后,之前花了大功夫才打通的他身边的线如今作用也不比之前了,要不是李汉知道武昌重要,又挤出了些银子让情报司重新拓宽了情报网,如今可能很难拿到武昌那边的第一手情报,尤其是军事跟同盟会、共进会高层动向。
“先生,这张景良有什么不妥吗?”
刚刚情报司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李东来明显比之前显得谨慎了许多,发现大帅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那封电报之前他也看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这张景良虽然是清军降将出身,不过他在军中素有威望,虽然较之黎元洪差上不止一筹,却也称得上鄂军一员大将。传昨日他指挥民军曾在渝口东五里遭遇清兵,一番交战令清兵留下两百多尸体,军政府有意思让他接管汉口城防....大帅认识此人?难道他身上有什么不妥吗?”
李汉摇了摇头,这位主在历史上可是大大的漏了一把脸,在民国初年甚至成了‘汉奸’和‘大清忠臣’这两个矛盾词组的代名词,他身为汉人却对满清朝廷愚忠到了极点,甚至不惜以妻儿为保证,像军政府求来了汉口司令官的位子,在小小的对清作战取得一些胜利,打消了革命政府的怀疑之后,就在随后的大战中背后私通清军,不惜出卖民军汉口布防,甚至在战至正酣时强令民军撤退,自乱本家阵脚,可以说,历史上汉口的陷落以及阳夏战争的惨烈、战事的不利局面,此人至少要附上一半以上的责任。
当然这些都不是让李汉记住他的原因,据说这位生前在当代文人中声誉不佳,说其骂声一片都不为过的名人,没想到却在死后快一个世纪之后,堂而皇之的进入了某地方政府的当地名人堂之中,更有官员为私利,不惜请一些专家、学者为其歌功颂德。
若只是无耻的吹嘘什么‘促进民族融合’在和谐的天朝还算能够说得过去,但是请人称赞其品质卓越,堪称古人忠君之典范就有些过了,竟然还有人为其作序,利益一词果然诱惑,竟然能将黑白颠倒,可怜数千亡魂哀嚎无人闻听,果然古来可笑。
说来不巧,李汉的父亲,在国内文人界颇有些名望,他之所以能够记住这些,完全是因为,当时受邀请的学者之中就有他父亲,不过被很有民国文人风骨的老头子拒绝罢了!
摇了摇头,他回答道:“我听说他被俘之时甚至曾漏死志,宁可为满清鞑子掉了脑袋也拒绝接受军政府的半碗饭....没想到几天之后又不惜将妻儿老幼为人质,结果借同盟会、共进会之争夺了汉口民军总司令之职,个中之变....兴许也只有武昌那边已经红了眼睛的一群人才会相信吧!”
他脸上有些无奈,后世他家的老头子拒绝为其立传的时候,他家的老头子,那位国内资深近代史教授曾经详细的为他介绍过此人历史上的大过,说句不夸张的话,当时因他一场愚忠,几乎折损了两千以上的新生的武昌军政府的精锐老兵,要知道这一批人可都是经过朝廷训练多年的精兵,而当时的军政府手中掌握的这样的新军也不过四五千上下,一下去掉了一大半,剩下的又要分散三地驻守,才造成了历史上军政府自他之后一直未能夺回汉口的劣势,并损失了数千军政府士兵。而战事上的失败又影响到了政治上,才致使南方革命势力普遍患上了恐袁症,导致南北议和时北方占尽好处。
毫不夸张的称呼此人乃是历史的罪人也不为过。
李东来不是笨人,眼睛微微一眯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隐隐脸上多出了一缕算计之色,不过很快就褪去了,毕竟才刚犯事,他心中也明白,先生虽然不说,但是对于情报司越过自己私自行动的做法有些不安了起来,当下便躬身请示道:“先生的意思是武昌那边要吃亏?”
李汉点了点头,起身来到屋内悬挂的地图前,默默计算起了鄂中方面的得失起来。
“需要属下想办法通知武昌那边吗?”
李东来有些拘谨的问道。
李汉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不必了,你当武昌那边都是傻子吗?熊秉坤、蔡济民等人都曾经是军政府巨头,要说没提醒军政府注意此人是不可能的,结果还不是一样....武昌那边的水深着呢,我有感觉....孙黄二人就要来了,甚至袁世凯....看朝廷的意思也将要出来重掌大局了,让他们输一场打醒某些人也是好的...”
他微微顿了顿,脸上才多出了几分笑意:“....至少对于鄂中来说,是好事.....武昌那边的手伸的有点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