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好了?你慢点说,别惊着主子。”
一见三安子这样,陈双喜心一跳,知道外面肯定又出什么事了,不然三安子不会如此慌张。
打在木兰围场得知吴三桂旧部复叛之日起,康熙已经听到太多“不好了”,脸色当即一变,右手食指微微一动,精光一闪,直剌三安子,厉声问道:“什么事?”
三安子被皇上盯得有些发毛,气也不敢喘一下,急急道:“主子,盛京又有急报到,贼子们不仅焚了我大清列祖列宗的陵寝,还将老祖宗们的尸骸给盗挖了出来!贼兵们将显祖宣皇帝的头骨送到了盛京,让咱大清出金银去赎别的老祖宗呢。”
“什么?!”
一听贼兵将祖宗尸骸给挖了出来,康熙本就发白的脸此时变得更是惨白,全无一丝的血色,张嘴想要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直直的站在那,一言不发。
见皇上好像傻了一般,陈双喜吓坏了,忙扶住康熙,轻声叫了一句:“主子?…”
康熙身形一动,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一个箭步冲到三安子面前,一把揪住他喝问道:“老祖宗的头骨在哪!”
“主子…主子…”
三安子一阵窒息,手指南边急道:“在…在东华门外,正往南书房来呢。”
康熙闻言松开三安子,默不作声回到长椅边,突然大叫一声将长椅踢翻,然后跟个孩子似的往地上一蹲,掩面痛哭起来。吓得陈双喜和三安子还有几个随侍的小太监慌忙跪了下去,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
奉康亲王之命将显祖宣皇帝头骨送到京城的是正黄旗前锋营都统桂祥,从盛京出发时,就一身白布装裹,人还未到宫城外,就已经嚎啕大哭起来,吓得宫城值守的侍卫以为是哪个王爷死了呢。
待知道是送显祖头骨至京,瞬间,宫城内外乱成一团,值守的侍卫处急令内监取白布,顿时,宫里人人披白,哭声震天,惊得正在慈宁宫念佛的太皇太后也坐不住了,急忙派宫女来问,哪个王爷不在了。
大臣们也被宫城的动静惊了过来,一听贼兵挖了永陵,把几位显祖皇帝的尸骸给盗掘出来后,全惊呆了,满大臣们还没开哭,汉大臣已经趴在东华门捶地痛哭起来,哭得是撕心裂肺,好像他们家祖坟被人扒了一样。满大臣们见状,也回过神来,顿时跪了一片,把个东华门外跪得是水泄不通,人人皆在嚎啕大哭。
新晋大学士,南书房行走汤斌哭得是最伤心的,因悲伤过度,竟然晕厥过去,吓得侍卫们赶紧将他抬出人群,七手八脚的抢救,好生折腾一番后,汤斌才回过神来,醒后第一反应仍是张嘴就哭,哭得眼泪哗啦啦的,待到后头,也没泪水可出,嗓子也哑了,便在那干嚎,但却是情深意切,令群臣刮目相看,均道不枉皇上如此破格重用他,汤斌确是忠臣,咱大清的好奴才啊!
索额图赶到东华门外时,群臣们已经哭倒一片,靠前的好地方全被占了,他不好意思让那些正悲伤的大臣们腾位子给他,只好在边上寻个地方开哭起来,一边哭一边不忘让都克简赶紧通知太子,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过来,好在皇上宣召之前,让群臣和皇上看到太子殿下的悲痛。
明珠这边也没闲着,他一直在兵部和南书房两边跑,忙于调兵遣将,筹备军粮的事,闻听显祖宣皇帝头骨到了东华门外,大吃一惊,顾不得两天两夜没合眼,急匆匆的便赶了过来。当然,他也不忘让人去通知皇长子。到了东华门时,见索额图已经在那,明珠冷哼一声,面容一变,眼泪说出就出,也不往前挤,就在那“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他的哭声很是沉重,且很有规律,甚至叫人听了还有几分音律之意。与周围人的哭声一应一合,抑扬顿挫,煞是好听。
和阿兰泰等人赶来的高士奇见明珠在那正哭着,下意识的便想与他跪到一起去,但念头一转,却是趁明珠不注意,拉着阿兰泰寻了个不起角的角落跪了下去。
就这般哭了有大半柱香,宫里才传来太皇太后懿旨,让桂祥奉显皇帝头骨至乾清宫,宗室王爷、六部满汉尚书、侍郎与大学士、八旗各都统一同入内。
怎么是太皇太后的懿旨?
群臣们都是一怔,很快就联想到皇上的身体,都是心头一重,有资格到乾清宫的赶紧过去,没资格去的依旧留在东华门外痛哭,但在哭声下,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开始谈论起关外战事。有的人甚至想到这永陵被掘,不是断了咱大清的龙脉吗?这龙脉被断,可如何是好?
十五岁的太子胤礽与十七岁的皇长子胤禔都已赶到东华门外,均被内监迎进乾清宫内,余者皇三、皇四子等因年纪尚幼,在各自额娘的带领下都候在皇后的坤宁宫中,嫔妃大多不知发生什么事,这会都担心受怕的,打探消息的太监宫女是一拨又一拨的来回坤宁宫与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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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皇上,金盒之内便是显祖宣皇帝的头骨,贼军传书盛京,要咱大清以十万金、百万银、三百万石粮食、十万匹战马、十万幅铠甲赎回肇祖原皇帝、兴祖直皇帝、景祖翼皇帝的尸骸,否则便要...便要...”
乾清宫内,桂祥脸上挂满泪水,泣不成声。
“便要什么?”
见孙儿形神枯萎,精神不佳,人还在恍惚之中,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心中一痛,厉声问桂祥。
“他们便要将祖宗们的尸骸挫骨扬灰!”桂祥说完,哀号一声重重的磕了个头,顿时鲜血渗出,十分的狰狞。
殿中群臣听后先是一片安静,然后一阵骚动,发出惊叫声。老庄亲王顾不得年迈,一个箭步便扑在了那金盒上,将盒子死死的抱在怀中,老泪纵横,一众王爷们见了,都是悲愤莫名,顿时,乾清宫内哭声一片。
博尔济吉特氏心中震骇,望着桂祥那鲜血直流的面孔是呆怔不语。
“朕不杀贼,枉为天子!”
康熙已经反应过来,眼睛瞪得好像是铜铃一样,向前走了几步,红着眼睛,喘着粗气怒声的说道:“朕要御驾亲征,朕要亲手杀光这些贼兵!”
“朕要御驾亲征,朕要亲手杀光这些贼兵!…”
康熙的咆哮声回荡在大殿内,一遍又一遍。
“皇上!”
博尔济吉特氏见孙儿过于激动,忙轻声叫了一下,声音不大,可康熙的动作顿时是停了下来,回过头来莫名的看着祖母,不知她叫自己做什么。
博尔济吉特氏没有和康熙说话,而是问桂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贼兵何时掘的永陵?”
“回太皇太后话…”
桂祥当下将吉林乌拉失陷和永陵被挖的事情从头到尾对太皇太后说了遍。
博尔济吉特氏听后,凝思片刻,起身走到台阶下,盯着那金盒打量许久,突然轻声说道:“你们怎知这盒内头骨便是显祖宣皇帝的?当年太宗皇帝修兴京陵时,哀家在盛京,多少知道些永陵底细,地宫之秘,一般人不得而知,贼兵是如何打开地宫的?”
“老祖宗的意思是?”
康熙不明白的望着祖母,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那边老庄亲王的哭声也是抽然而止,愣愣的望着怀中这个金盒。
“以哀家看,这盒内八成不是取自永陵的祖宗尸骸,哀家想,贼兵还没有这个本事能开得了永陵地宫的门!”
博尔济吉特氏说完扫视一眼群臣,斩钉截铁道:“这盒内头骨定是假的,是贼兵想诳我大清的计策,哼,用一些不知名的人骨就想诈我大清如此多金银,真是贪婪愚蠢透顶!莫说这盒内不是祖宗的,就算是,咱大清也不能拿银子去赎,和这帮贼兵没有什么好说的,哀家就一句话,打!至于怎么打,就由皇上看着办吧。”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出了乾清宫,留下一殿目瞪口呆的王公大臣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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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庄为博尔济吉特氏死后尊号,本书中采原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