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国标是从林海省龙原市一个贫困的山村里起家的。他能够走上今日的领导岗位,付出了大半生的心血。他对于基层干部的心态与脉搏,把握得十分到位。他知道,在林海日报上宣传一个年轻的干部,意味着这名年轻干部将要被海中市委提拔使用!
按说,韦国标不会过多的关注这样的事,厉中河无论如何怎么提拔,都不会影响到他韦省长的个人利益,也不会影响整个林海省的发展大局,可是,当他一遍一遍地阅读着张丽丽采写的这篇文章的时候,他突然之间有一种感觉:这个厉中河,今年刚刚二十三岁啊!二十三岁的年龄,竟然担任了乡镇主要领导干部,这在林海省的官场上,还是异常的鲜见的。那么,厉中河靠的是什么呢?他凭什么能走上今日的领导岗位呢?他有什么过人之所呢?
想到这里,韦国标拿起桌上的座机电话,就要拨号。
然而,韦国标刚拨了几个号,又将电话放下了,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海中市市长张东方的电话。
韦国标给张东方打电话的行径,与昨晚秦德来与厉中河打电话的方式几乎是一模一样,先用座机拨号,拨号之后又挂掉,改用手机。他们都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对手窃取。
寂静的省委省政府大院里,似乎在掩盖着一波又一波浪潮。
张东方此时也刚刚进入自己的办公室,一进办公室便接到了省长韦国标的电话,还是有些始料不及。
“省长,您早,我是东方。”张东方异常客气地道。
韦国标似乎并不跟张东方客气什么,直截了当地道:“厉中河的情况,你们清楚么?”
张东方一怔,道:“厉中河是鸡鸣县清河镇的代镇长,今年二十三岁,曾经到桃花沟挂职三个月,然后调到了鸡鸣县扶贫办,接着被任命为鸡鸣县工农共建办主任,然后又到清河镇担任代镇长……”
不得不说,张东方的记忆力是惊人的,身为海中市的市长,能够把下面一个乡镇干部的履历情况牢牢记在脑子里,算他有点能耐。
“厉中河是谁提拔起来的呢?是谢天成呢还是戴咏华?是你呢还是徐金桥?”韦国标问。
张东方又是一怔,像韦国标这种高级别的领导干部,问出这样的问题,说实在的,有点跟他的身份不相符合,他不应该问“是谁提拔的”,应该问“他是怎么被提拔起来的”。
不过,张东方根本没有时间多想,韦省长之所以能对他这样提问,实在是因为自己是他韦省长的人啊!
“省长,厉中河是被戴咏华提拔起来的。”张东方道。
“你知道其中的细节么?”韦国标又问道。
张东方很是客观地回答道:“应该说,厉中河能走到今天,是鸡鸣县委作出的决策,咏华同志时任鸡鸣县委书记,他对于鸡鸣县的掌控力还是比较强的,清河镇作为鸡鸣县经济的领头羊,咏华同志任命厉中河同志为清河镇代镇长,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看来,厉中河是咏华同志的人啊!”韦国标若有所思地道。
“咏华同志虽说因为上次本市的劫狱越狱事件而受到了牵连,但咏华同志在用人方面,还是体现了很大的宽容,据我所知,厉中河和咏华同志的儿子戴强强曾经数次发生过激烈的矛盾冲突,咏华同志对于厉中河,始终没有埋怨,而是对自己的儿子强力斥责,并亲手把自己的儿子送进了看守所!”张东方用一种客观地口吻说道。
可以看得出来,戴咏华跟张东方之间的关系绝非一般!否则,张东方不可能在韦国标面前说他这么多的好话。
“应该说,咏华同志是一个很有能力的领导干部!”韦国标道:“这几年来,省里对咏华同志的工作还是十分满意的。”
张东方一听,眼睛里闪现着一抹明亮的火花,道:“省长,我和咏华同志跟您干了这么多年,也实在不忍心看着咏华同志因为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而葬送了自己的政治前途啊!”
说这话时,张东方并不知道电话那头的韦国标露出了轻微的笑容。
韦国标说道:“东方同志,关于咏华同志的问题,省委会酌情予以考虑的,这两天,我将组织一个会议,具体讨论一下咏华同志的问题。”
不待张东方说话,韦国标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刚才的问题上,道:“谁才是厉中河的支撑力量呢?”
张东方毫不犹豫地道:“是傅老!”
“呃——”韦国标稍稍愣了一下,眉头猛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良久,韦国标才道:“东方同志,鸡鸣县的干部队伍,真的很复杂啊!”
张东方一怔,心里咯噔一下:韦省长猛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实在是意味深长啊!那么,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他是不是因为上次以私人身份前来面见傅老结果碰了钉子而耿耿于怀呢?还是因为他对鸡鸣县现任县委书记谢天成心怀不满呢?哎,真让人难以捉摸啊!
“东方同志,你安排个时间吧,我要跟这个厉中河同志见见面。”韦国标道。
“啊——”张东方倒吸一口凉气,难道,韦省长要提拔厉中河了?
由不得张东方多想,韦国标便继续道:“这件事,一定要保密。”
“好的,省长,我一定尽快办。”张东方道:“那么,省长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韦国标沉吟了一阵后,道:“正好我今天要到下面调研,就定在今天下午一点半吧。”
“好的,省长,我现在立即安排地点。”张东方道。
韦国标道:“对了,还有两个人,我也想跟他们谈谈。”
“哪两个?”张东方的神经已经崩得紧紧的。
“一个是鸡鸣县县委书记谢天成,一个是鸡鸣县公安局局长葛斌。”韦国标道。
张东方的脑子,几乎有点无限制地膨胀了,胀得他有点发晕,天啊,韦省长这是想干什么呢?他究竟是何意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