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延回到了桃花沟,直接来到了刘黑蛋家里找厉中河,商量选举之事。他的心情是激动的——十年前,他从桃花沟村委的位置上被人赶下台,如今,他受厉中河的盛情邀请,重新回到了桃花沟,十年漂泊在外,他的思想也转变了——这桃花沟实在不能继续这样贫穷下去了,必须脱贫!他这次回来,也不是竞争什么村领导,只要给个职务就成,只要能给村里做点工作就成。这一点,厉中河已经跟他谈了很多次了。他完全接受厉中河的观点。
然而,刘黑蛋和厉中河竟然都不在家。刘黑蛋的老婆张志青是一个相貌还算不错的女人,待人接物也很有一套,她认得张德延就是桃花沟十年前的村委大人,赶紧把张德延让了进来。
张德延询问张志青厉中河和刘黑蛋的去向,张志青却回答不上来,让他等会。
于是,张德延只得放下行囊,一边抽烟一边等候。
却说厉中河和刘黑蛋一大早出门,主要是到桃花沟村户家里走访,跟大家探讨桃花沟的情况,听大家诉说关于脱贫的想法后,把这次选举的事跟大家说了,希望大家支持史怀英当上村支书和村委会主任。
让厉中河十分欣慰而又郁闷的是,桃花沟几乎所有的村民们,竟然都赞成让他厉中河来担任村支书。
厉中河知道自己在桃花沟群众中的威信很高,但他却不能担任桃花沟的行政职务,因为他只是一名挂职干部!
不过,让厉中河欣喜的是,史怀英在桃花沟村民们中的威信还真的不低,她的口碑比郝祥林、赵尽忠、徐浩洋、疯狗婆等村干部高出的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厉中河和刘黑蛋两个奔忙了这几天,并没有白费功夫,厉中河的设想,得到了群众们的大力支持。
厉中河知道,这并不是自己努力的结果,而是人家史怀英多年来努力工作的结果。自己今日的工作,只不过是一种“推波助澜”,让群众们从内心深处真正支持史怀英踏上桃花沟最高领导者的职位!这对于桃花沟而言,绝对是好事一件!
正确的路线确定之后,领导干部之决定因素!作为重点大学政法系出来的高材生,厉中河深深懂得这一点,桃花沟太需要一个真正能带领群众脱贫致富的能人了!而在此之前,厉中河已经与徐浩洋、赵尽忠等人详细地商量过这件事。徐浩洋对于让史怀英担任村委书、村委会主任这件事起初并不支持,他现在是村委会副主任,将来虽说还是一名副主任,可以说地位没有多大改变,但厉中河说得很明确:“浩洋兄,你跟史怀英比起来,在村民们中间谁的威信高呢?”
对于这个问题,徐浩洋无言以对,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在桃花沟的威望并不是很高,根本不是史怀英的竞争对手。
“浩洋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厉中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在桃花沟现在的两委里,经过这段时间的选举,肯定有人要被淘汰出局,你不会不明白吧!”
“啊——”徐浩洋大惊,他知道厉中河这次是想把郝祥林打下去了!他更知道,谁要是得罪了厉中河,谁便没有好下场!郝祥林便是一个明显的例证!他曾经在桃花沟呼风唤雨怎么了,在桃花沟一手遮天怎么了,他竟然被厉中河这样一个小小的挂职干部给拿下去了!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厉中河这个人,太他马难对付了。
最终,徐浩洋听从了厉中河的建议。
紧接着,厉中河又找到了赵尽忠。
让厉中河欣慰的是,赵尽忠这一次竟然十分爽快地配合着他。厉中河说什么,赵尽忠便答应什么。
赵尽忠的话十分坦诚:“小厉,这阵子我也想通了,咱们桃花沟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咱们得让群众们过上好日子,咱得选出一个真正让群众信得过的人出来,担任桃花沟的当家人,我嘛,虽说在村委会干了这么多年,没啥政绩,哎,如果以后一直这么干下去,这在不是个事儿。”
“老哥,你能这么考虑问题,兄弟很高兴。”厉中河坦诚地道。
“其实,我跟你说实话吧。”赵尽忠道:“自打你来了桃花沟后,这三个月时间,我的思想变化很大,我和浩洋跟郝祥林,还有疯狗婆,我们几个以前一直都把史怀英孤立,现在想想,真是不应该。”
“主要是你们这些人太围着郝祥林转了。郝祥林说什么,你们就去干什么,你们没有一点自己的主心骨!而且,你们也没有从桃花沟的大局出发来考虑问题。”厉中河坦诚地道:“桃花沟这么偏僻,四面八方都是高山,连江石镇都不理不问的,更别提县委县政府了,所以,桃花沟的历任村干部也没有什么发展村庄的进取心,这一点可以理解。”
“小厉,你现在是咱们桃花沟的挂职副主任、副书记,而且参与村务管理,可以说,县里对你的工作还是认可的。”赵尽忠坦诚地道:“我觉得,你在咱桃花沟的时间呆不了多久就要升官了,所以,你现在必须出政绩!在桃花沟作出了政绩,可以为以后的发展铺路!”
听着赵尽忠的话,厉中河眼睛大亮,他想不到赵尽忠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发出如此言论,实在是难得又难得。
“老哥,等史怀英上台之后,我希望你一定要支持她的工作。”厉中河道。
“放心吧,我虽说从村长降到了副村长,但我不会郁闷的。”赵尽忠道:“咱这全都是从桃花沟的发展大局着想的嘛。”
厉中河笑了。
……
夜色已深。
郝祥林穿戴整齐,独自离开了家,沿着曲曲折折的青石板小路,敲响了祁大骡子家门。
祁大骡子本已睡熟,但郝祥林来了,这老头赶紧披着衣服开了门。
郝祥林先跟祁大骡子寒暄了几句,接着便拿出了十块钱,塞到了祁大骡子的手里。
祁大骡子大惊:“这,这,这是……”
郝祥林压低声音道:“后天就要选举了,希望你能选我一票,如果我能连任,到时候不会亏待你的。”
听着郝祥林的话,祁大骡子一时间怔住了,因为,今天上午的时候,厉中河和刘黑蛋刚刚来过,也跟他谈起选举的事,厉中河不是为自己拉票,而是为史怀英拉票。当时,祁大骡子满口答应,一定要选史怀英!现在,郝祥林也来拉票,使这位老头子十分郁闷:到底要选史怀英呢还是要选郝祥林呢?
凭心而论,祁大骡子对郝祥林并不感冒,郝祥林平时在村里见了他,也是趾高气昂的,但郝祥林把十块钱塞到了他的手里,他的心动了,十块钱啊,这可是十块钱啊!
“祁叔,你放心吧,等我这次连任之后,村里每回分米分面,给你多分一袋!”郝祥林拍着祁大骡子的肩膀道。
“啊——”祁大骡子听着郝祥林的话,眼睛再度闪亮起来。
作为一名普通的农民,祁大骡子这辈子没有多高的觉悟,谁给了他好处,他就听谁的,史怀英虽说人不错,但史怀英从来都没有给过他什么好处。
一念至此,祁大骡子挺直腰杆,道:“祥林,你放心吧,我一定会选你一票的!”
郝祥林笑了。
待郝祥林离开了祁大骡子家里,到下一户村民家拉票,一个黑影闪进了祁大骡子家里,此人正是刘黑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