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显世连忙赞同的附和道:“此言甚是,此言甚是。陆大帅,这次吴绍霆肯定会抓着这件事不放,不把我们打倒必然不会罢休。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呀!”
陆荣廷慢慢的问道:“那依如周老弟的意思,我们当如何应付?”
刘显世眼睛转了转,压低了声音说道:“既然吴绍霆不仁,那就休怪我们不义。他自以为东南两省势大就敢目中无人,若我西南三省联合起来对付他,未尝没有得手的机会。”
陆荣廷没有急着说话,他看了一眼李根源。刘显世的目光也随着转移了过去。
李根源是云南革命思想浓厚的政客,与蔡锷的交情也不浅,唐继尧这次将其派往梧州代替自己出席大选,正是希望借助李根源的名望来展现诚意。
尽管陆荣廷对李根源不放心,但刘显世心里很清楚,李根源是一个绝对站在云南利益上的人物。如今云南和贵州都被牵连到贿选案,如果不能妥善的解决问题,云南在执政府的利益必然大有损失。所以在这个时候,大家是有同仇敌忾的一面。
“印泉兄,这次唐都督派你代言,自然是出于对你的信任。这次吴绍霆擅权专断,有意打击我们西南势力,要是唐都督在这里也一定会与我们联手对抗吴绍霆。现在你可要给咱们一句话,要不然我们只能电联唐都督再商此事了。”刘显世故意忧心忡忡的说道。
“陆大帅,刘大人,虽然李某仅仅是代理参选事务,不过今日之事来的突然,吴总裁那边也确实太过草率,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就横加指责,实在是大伤人心。在这个时候我们西南三省若能联合,或可制衡吴总裁,到时候也能给我们一个公正的交代。”李根源郑重其事的说道,他以为刘显世所言的联合仅仅是指政治上的联盟。
陆荣廷与刘显世交换了一下眼色,二人意识到李根源还是太过软弱。
刘显世现在没有心思在乎李根源,他与唐继尧早先就有过计划,云南和贵州很容易就能达成一致,目前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广西省的立场。当即,他再次向陆荣廷问道:“陆大帅,那您的意思到底是.........”
陆荣廷深意的一笑,说道:“吴绍霆经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今他却仗势欺人,为了保全自己的权位不惜萧墙之内大动干戈,这等自私自利之人凭什么领导我们南方?凭什么大呼小叫共和民主?既然吴绍霆要犯我等,我等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刘显世心中暗喜,争取到陆荣廷这个大外援,接下来的事情可就好办多了。他立刻说道:“陆大帅果然深明大义。梧州这里的乱子只怕会越闹越大,咱们留在梧州恐怕会有不利,我打算今晚就动身返回贵州,详细之事大可择日再议。”
陆荣廷转向李根源,说道:“李先生最好也赶紧发一份电报给唐都督,让其不要再赶来梧州了。我们姑且在等几日,看看吴绍霆到底怎么处理这件事,一旦他要拿着鸡毛当令箭向咱们下手,咱们可要步履一致的联名反对才是。”
李根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答应道:“陆大帅此言甚是,在下一定尽快转达唐都督。”
商议已定,陆荣廷与刘显世没有什么可继续再谈下去的话,没过多久刘显世与李根源便相继告辞离去。刘显世上了轿车直接返回自己的居所,着手安排今晚秘密返黔的行程。
李根源在出了花园之后,立刻换上一副心事重重的脸色。之前他听得刘显世与陆荣廷的对话,尽管二人没有说的太直接,可自己并不傻,或多或少猜出了刘显世和陆荣廷的打算,他们这是要联合起来采取武力对付吴绍霆。
他预想的出来,一旦双方动起手来,整个南方执政府也就分崩离析,到时候还有什么各省利益可谈?做为了一个有政治意图的人,他是不希望看到这一幕发生,毕竟南方执政府的前景有目共睹,只要双方能退让一步,化解这次危机,对大局总是好的。
上车之后,他犹豫再三,对司机吩咐道:“去邮电局,我要发一封电报到重庆。”
在这个时候他能想到扭转大局的人,只有远在重庆的蔡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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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调查委员会花了足足四个钟头的时间,一一审查由银行送来的记录,同时也找到几个涉案议员做了交流,终于确定这些记录的真实性。直到傍晚时,那些被拘留在大会堂的议员们饿了一整天,再次聚集在一起爆发抗议。
调查委员会一时讨论不出安置这些议员的方法,只能遵照吴绍霆的意思,将这些议员转移到梧州警察总局的牢房收押。这是梧州警察总局成立以来第一次接纳这么多犯人,为了腾出足够的牢房还不得不提前释放一些轻微犯罪者。
尽管涉案议员反抗的情绪更加严重,可最起码不在联合会馆闹事,眼不见心不烦。梁启超倒还是流露出几分同情心,派人购置了一批新的毛毯送到牢房,同时还安排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安抚这些涉案议员。
调查委员会没有休息,面对这次轰动的事件他们必须尽快做出处理,于是众人连夜工作,甚至连吃饭都是由食堂送到办公室的便当。
他们现在面临两个大问题,其一是关于对贿选的量刑,这个问题梁启超和吴绍霆之前有过严重分歧,所以被推为首要议案。其二则是此次贿选案牵扯到云贵两省,处理了收受贿赂之人,又该如何处理行贿之人?
吴绍霆坚持予以重典,不论行贿还是受贿的双方,都要严惩不贷。他甚至还草拟了一份量刑的参考,对收受贿赂、行贿的数额以及事件背景的不同,逐一递增刑法的力度,甚至连无期徒刑和死刑都列在其中。
岑春渲见过之后,大为赞叹不止,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这种考量处置的方法。
不过在场大多数人仍然心有顾虑,中华民国从《临时约法》到《正式约法》再到《南方公约》,都没有可以参考的地方,这么快就公布重刑并实施在这些涉案议员身上,实在是大有不合适,甚至还会有适得其反的影响。
“震之,在此之前没有这等刑法规章,然则事后突然强加法律,未免对涉案人员大有不公平。如果是之前公布这等条规的话,于情于理才算说得过去。再者,此次来初犯,又是在非常环境之下,理应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才是。”熊希龄认真的说道。
不少人纷纷点头附和。
吴绍霆知道这次涉案的议员当中有不少进步党籍,这让熊希龄心中生出偏袒之意,打算尽力维护进步党的名声。他现在的重点已经不再应付贿选案,半个钟头前接到消息,刘显世在傍晚时低调的乘坐火车离开梧州,很显然对方是忙着回到自己的地盘着手下一步准备。
“秉公,之前在这个问题上我已经强调了很多遍,不要拿初犯来当借口。正是因为触犯,正是因为是在非常环境之下,如果我们法外开恩,那就等于制造了一个极其恶劣的开端,往后违反乱纪只会更加猖獗。”他摆出威严的姿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