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戈化玉帛本就是件幸事,倘若又能因此而达成各取所需的协议的话,那就更是锦上添花的大好事了,是该浮一大白的,哪怕是因此而大醉一场也值得了,更何况主殷勤,客豪爽,这一场酒从午后一直喝到了夕阳西沉,畅快淋漓之下,饶是吐蕃使节团一行十数人都是酒量极豪之人,也架不住王府诸多酒国英雄的劝酒,全都喝趴下了,瘫软如泥般地被王府侍卫们送回了外藩馆,而身为主人的李贞尽管有一大帮王府高手们帮着挡酒,加之自身也是酒精考验的战士,却也喝得晕晕乎乎地,虽不至于分不清东南西北,却也是脚步有些子虚浮不定起来,待得送走了吐蕃使节团,也沉不下心来去书房议事了,略有些蹒跚地便往自家后院行去,本想去瞅瞅自家那胖乎乎的小屁孩,可到了院门口才知小家伙折腾了一下午方才睡着,也就没敢去打搅,生恐那小子哭将起来没个完了,索性连门都不进,逛荡着便往明月公主的小院子行去。
按大唐体制,亲王纳孺人虽比不得纳王妃那般礼仪繁琐,也用不着在皇宫里入洞房那般隆重,可也不是随随便便便能打发过去的,毕竟亲王的孺人可是有着正五品官阶的正式妻室,除了须得皇上诰命之外,尚得由礼部派官员前来主持婚事,还得到女方家去迎亲,除此之外,夫妻婚前不得私会也是条禁令,其正规之程度与纳王妃相比也就仅仅只差了在皇宫入洞房这么一条,可因着李贞远在塞外,这一切也就从简了,不过嘛,该办的酒宴之类的玩意儿还是要有的,毕竟明月公主的身份不同一般寻常女子,只不过李贞信不过龟兹王那班,并没打算让明月公主归家而后去迎娶,只是在大都护府里辟了个独门院子让明月公主先居住着,等四月八日大婚之后,再搬入侧院居住,当然,派去服侍明月公主的侍女、下人们却是不老少,再加上龟兹王送来的陪嫁丫头、老妈子之流的人物,人数众多得简直比王妃裴嫣那儿还要热闹上几分,这人一多,眼就杂,李贞还没走到院门口呢,早有眼尖的侍女便瞅见了他的到来,一早便去禀明了明月公主,等李贞到了院门口,明月公主早已领着一起子莺莺燕燕地迎到了大门外。
“妾身参见殿下。”明月公主见李贞满脸红晕,脚步虚浮,口中说着参见,可人却紧赶着抢到李贞身边,伸手搀扶着李贞那略有些子摇晃的身躯。
“啊,本王没事,呵呵,没事,只是来看看小月儿,想本王了么?呵呵。”李贞今儿个确实喝得有些高了,口中便没了遮拦,这大庭广众之下,连私房话都往外蹦了出来,顿时令明月公主羞红了脸,而一帮子使女们更是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满院子都是叽叽咯咯的笑声。
李贞这些日子以来忙得脚不沾地,前头是打仗,后头又忙着京师里的恶斗,再加上安西军政缠身,始终没个闲下来的时辰,大半夜晚都是在书房里打熬过的,即便是有了些空闲,李纯那个好闹的小子又得哄着,偶尔来明月公主的院子,也是来去匆匆,说些闲话便走,还不曾有过留宿此院的事儿,这令经了人事的明月公主不免有些子闺怨的,此时见李贞好不容易来了一回,心中自是喜欢得紧,可一听李贞口无遮拦,却不免又羞又气,狠狠地掐了李贞一把,低着头径自跑回了房中。
“哈哈……”李贞看着明月公主那如同受了惊吓的小鹿一般的背影,立时得意得放声大笑起来,对着那起子闹哄着的侍女们大手一挥道:“尔等都退下。”话音一落,也不管下人们的反应,贼笑盈盈地便闯进了明月公主的闺房。
“小月儿,小月儿。”李贞颠颠倒倒地叫唤着,推门直入,一屁股坐到在榻上,口中嚷嚷个没完。
“殿下,您先喝碗酸梅汤醒醒酒。”明月公主实是爱煞了李贞,虽是恼其口不遮言,可心里头却对李贞心中有她而甜蜜蜜地,此时见李贞实是醉得有些子过了,忙倒了碗屋子里备着用来消暑的酸梅汤,双手端着,递到了李贞的唇边。
明月公主人本就美,皮肤白皙,那双小手简直就有如玉雕一般精致,醉眼昏花的李贞情不自禁地便张口道:“小月儿,你真美,本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听着李贞那发自心腹的慨然,明月公主的心立时便酥了,手一颤,险些儿将一碗酸梅汤打翻在李贞身上,幸好李贞虽是醉了,可反应还是很快,一把操住了将翻未翻的玉碗,呵呵一笑,仰头便将酸梅汤一饮而尽,而后端着碗,看着明月公主直乐呵。
明月公主被李贞看得头都抬不起来了,红着脸,低着头道:“殿下,酒多伤身,您……”
“没事,没事,呵呵,就算没有酒,本王一见到小月儿,只怕也得醉了。”李贞哈哈一笑,随手将玉婉放在一边,一伸手将明月公主揽入了怀中,感受到明月公主身上那惊人的弹性,再闻到明月公主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李贞已是如痴如醉,一双手开始有些子不老实了起来,爬雪山、过草地,忙得不亦悦乎。
明月公主可是尝过个中滋味的,一经李贞撩拨,立时气喘得急了起来,吐气如兰地道:“好人,别急,月儿是您的,哦,啊……”
李贞早已憋了多月,此时一听明月公主如此娇/喘,哪还能忍得住,立时抱着明月公主推金山、倒玉/柱般地往榻上一倒,不管不顾地将明月公主身上原本就不多的几件单薄衣衫解了开去,一口叼住明月公主的艳红小嘴唇儿,只是一吸,便已将一条小香舌吸入了口中,顶、吮、卷、挑,抹,极尽挑逗之能事,一双大手在两团柔软上搓,揉、捻、抚,忙得不可开交,可怜明月公主不过方是经历过一次人事罢了,哪经得起李贞如此搓/揉,立时眼泛桃花,面色红得几欲滴血,整个身子全都酥散了开来,摆出了一副任君采撷的姿势,更是刺激得李贞双目充/血,飞快地去除了身上所有的障碍物,提枪上马,驰骋了起来,一时间战声雷动,满室春意,怎个“疯狂”二字了得……
一场“恶战”从酉时直战到了戌时,这才算是云收雨歇地马放南山、刀枪入库,饶是李贞自幼习武打熬出来的好身板,经此一役,再加上酒精上了头,此时也一般是浑身脱力,除了大喘粗气地躺在榻上外,便是手指尖都懒得动上一下了,至于明月公主则更是不堪,整个身子软绵绵地依偎在李贞的胸口上,气都喘得如同游丝一般,一双桃花眼里满是倦怠之意。
“殿下。”明月公主到底是女子,恢复的快,多半会,率先回过了气来,也没起身,就趴在李贞的胸口上轻轻地唤了一声。
“嗯?”李贞这些日子实是太累了,又刚经历了这么场大战,尽自有些子昏沉沉地想入睡,待听得明月公主出声,只是从鼻腔里嗯了一声,便算是回应了。
“殿下,妾身,妾身……”明月公主脸上出现了一丝挣扎之色,可犹豫了好一阵子,还是咬着牙开了口道:“殿下,妾身的父王派了人来,让妾身设法劝说王爷放过我父王一回,妾身虽不曾应允此事,可,可父王毕竟是妾身的生身之父,妾身,妾身……”
明月公主虽没将话说完整,可李贞却是完全听明白了,心中顿时一凛,原本十分的睡意立时去了七、八分,一股子怒气顿时涌了起来——李贞来自后世,深知后宫干政乃是皇朝之大忌,在李贞来自的那个时空中汉、明皆因此而亡,便是大唐也是因后宫出乱子导致大好局面被葬送,此等教训不可谓不深刻,若是不能防患于未然之际,那日积夜累下来,必成滔天大祸,是故,李贞所制定的王府家规的第一条就是后院不得参与政务,尽管明月公主尚未正式过门,可在府中日久,又岂会不知此条铁律,此时出面为龟兹国关说,显是明知故犯,正待呵斥一番,却又有心不忍,除了刚经历一番恩爱之故外,也是考虑到明月公主的出身之故,毕竟以明月公主的身份,夹在父亲与夫婿之间,也着实难为了她了,李贞并非铁石心肠之辈,这斥骂之声是无论如何也出不得口的,可又不想因此而坏了自己定下来的铁律,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尽量保持平和的声音地开口道:“小月儿,本王知晓尔之难处,依我王府之铁律,本王本不该跟你多说政务上的事,今日算是破例罢了,尔须知国与国之间本无亲情,有的只是利益之争,尔父明知尔在本王府中,然却不曾顾惜尔之安危,趁着本王与西突厥苦战之际,悍然发兵侵我州县,掠我百姓,此罪断不容赦,然,本王亦非不讲理之人,尔父既已认错,本王也不会过于己甚,然则,此不过是给小月儿面子罢了,若有再犯,本王纵是再大度也不能容了,尔可以如此回复尔父。”
明月公主先前见李贞变了脸,自知犯了铁律,心下不安,深恐李贞就此拂袖而去,待得听李贞说会放过龟兹国一次,立时大喜过望,抬起了头来,眼中满是感激之意地看着李贞道:“多谢殿下,妾身……”
李贞不待明月公主把话说完,竖起一只手指贴在了明月公主的唇上,打断了明月公主的话头,微微地摇了下头道:“尔须记住,此等事情可一不可再,本王不想再听到尔议起军政之事,若有再犯,须知家法无情,本王可循私不得了。”
明月公主又羞又愧,眼圈一红,泪水便顺着洁白如玉般的脸颊流淌了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唉,帝王之家看起来荣华富贵,谁又晓得天家子女心中的苦闷,纵是亲人,可为了国事,亲情又能值得几何?李贞看着明月公主那泪流满面的样子,心中颇有些子不忍,但考虑到将来后院的宁静,却还是硬着头皮起了身,穿好衣服,也不管明月公主尚在那儿低声咽泣,头也不回地径自出了门,铁青着脸往书房走去。
“咦,殿下怎地转回来了,莫非今日葡萄发酸了?”书房里正在文件堆里忙碌个不停的莫离听到了李贞走进书房的脚步声,抬起了头来,看了眼李贞,随口地打趣了一句。
李贞自然知道自个儿跑明月公主院子里去的事情瞒不过莫离,此时听得莫离出言打趣,难得地红了下脸,也没理会莫离的取笑,假咳了一声,大步走到自个儿的书桌前坐定,也不跟莫离交谈,只是拿起了一份公文,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一副全心扑在公事上的架势。
“咳,咳,殿下,您将公文拿倒了罢。”莫离一见李贞那副样子,立时猜出了其中必有隐情,作了个鬼脸,同样假咳了几声,满脸子认真之意地提醒道。
“嗯?”李贞一听之下,先是一愣,再一看手中的公文,却猛然发现自己并不曾拿倒了公文,立时晓得莫离一准是看破了自己有心思,这是故意出言打岔来了,到了此时,李贞也就装不下去了,哈哈一笑,随手将公文往边上一丢,看了莫离一眼道:“倒叫先生说对了,这葡萄是有些子酸了,呵呵。”
“啊哈,让某来猜猜,唔,想必是那班深恐殿下发兵攻打,这是找女儿的门路,劝女婿手下留情罢,嗯哼,殿下那位老丈人可是算计得很深的么。”莫离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公文,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羽毛扇摇了起来,边摇边随意地说道。
“呵呵,就知道瞒不过先生,不错,是这么回事。”李贞无奈地耸了下肩头道:“本王也应允了明月公主此情,当然,此事下不为例罢。”
莫离捉狭地闭了闭右眼,哈哈一笑道:“殿下,您这个女婿可真不地道,老丈人这回可要被您给坑苦了。”
厄,这死老莫,咋说话的,这话也忒难听了些罢!李贞自知瞒不过莫离的算计,无奈之下,只好苦笑着道:“哪能呢,本王这是给那班一个悔过的机会,他要是还抓不住,那又怎能怪到本王头上。”
“哈哈哈……”莫离被李贞的尴尬样子逗得哈哈大笑起来,用羽毛扇指着李贞道:“是极,是极,殿下宽宏大度,某佩服之至,哈哈哈……”
“嘿嘿……”李贞讪笑了一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女婿暗中给老丈人下套子,怎么说都不是件光彩之事,哪怕是对着莫离这等绝对心腹,李贞也实不想多谈此事的,这会儿见莫离笑得爽朗,忙不迭地转移了话题道:“莫先生,本王今日与吐蕃达成了个协议,依您看来,能通过朝议否?”
莫离虽未参加招待吐蕃使节团的宴请,可其中谈话的内容他却是早已知晓了的,虽明白李贞此时问起此事,左右不过是转移话题的一种手段罢了,可还是沉吟了一番之后才开口道:“通商、印佛经等诸般事情都好办,唯一稍显麻烦的就是那个买奴隶之事,可真要通过朝议却也不难,殿下从开府自今尚未领过永业田,至于府中诸将也大体如此,以殿下实封三千三百户而论,也就是万余人口,再加上小王爷以及诸将的份额,怎么算也有个两万左右的荫户,以此名义行事倒也说得过去,朝议上说得通,只是陛下那儿怕是有些不好办了。”
莫离所言的不好办,李贞自是再明白不过了的——先前李贞之所以坚持不领永业田,也不去搞那些实封的荫户,就是担心遭人非议,毕竟三千三百户荫户足够组建一支三千余众的精兵的,若是再玩些小手段,整治出一支万人大军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如今李贞手中已然拥兵一万五千人马了,若再搞出如此多的私兵来,就算朝臣们不非议,老爷子那儿只怕也会犯叨咕的,这等瓜田李下之事,实非智者所应为者。
“嗯,先生所言本王心中有数,然则,本王此举利在国家,功在千秋,想来父皇会明白本王之心意的,本王打算将所有实情一并托出,由父皇加以定夺好了。”李贞此次之所以要从吐蕃大肆收买奴隶,倒不是出自私心,一方面建设安西确实需要大量的劳力,另一方面,李贞这是在给松赞干布下蛆——吐蕃不禁止奴隶买卖,那李贞就大买特买,而且是不恤亏本也要买,无他,毕竟吐蕃的生产力全是靠着奴隶们在支撑着,一旦奴隶大量流失,其生产力必然会大幅度下降,如此一来,吐蕃只有两条路可走了——一是彻底得罪李贞,断绝了与大唐的商贸交流,从而保住奴隶不会继续流失,可问题是等吐蕃发觉事情不对劲的时候,生产力早就已是大损了,况且,吐蕃各氏族部落跟松赞干布并不完全是一条心,纵使松赞干布下令不准那些氏族部落头人出卖奴隶,却也未必能拦得住那些过惯了奢华生活的贵族们为了能继续得到大唐来的奢侈品而私下与李贞交易,如此一来,吐蕃能做的事就只有一条,那就是对外发动战争,掠夺别国的人口来填充自身劳动力的不足,环顾吐蕃周围,能让吐蕃发威的也就只有吐谷浑那个倒霉蛋了,只消战事一起,李贞自有从中渔利的手段使将出来,倒也不怕吐蕃能反了天去,一旦吐蕃与吐谷浑打得两败俱伤之后,那就到了李贞出面收拾残局的时辰了。
“殿下所言有理,陛下乃是英明之主,该是能看到其中的利弊之处的,只是此事事关国体,殿下不可明折拜发,密折便可。”莫离对于李贞的全盘安排心中自是有数,不过他并不敢完全肯定李世民会采纳此等阴毒到了极点的建议,可也不好就此多说些什么,只是摇了摇羽毛扇,淡然地附和了一句,紧接着笑道:“殿下今日宴请了吐蕃使节团,吐谷浑该要发急了罢,是该到接见一下的时候了。”
“呵,也好,明日一早就见见好了,这场大戏没他们的配合,还真不好往下唱的。”吐谷浑使节团来了有七、八天了,李贞始终不加理睬,别说出城迎侯了,甚至连大都沪府的门都没让他们进,此时听莫离开了口,无所谓地笑着说了一句,接着起了身,慢慢地踱到了窗前,望着满是星辰的夜空,默默地想起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