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虐情之冷妃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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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到了掌灯时分,南苑行宫由里自外燃起灯烛来,有内官轻手轻脚地掀开了帷帐,引着一个人进来,皇上正靠在软椅上打着盹儿,李敬年正立在一边儿,见了来人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来,上前几步,双手打了个千儿,轻声道:“六爷,您来啦,奴才给六爷请安了。”

来人气喘吁吁地解了斗篷,身后的内官立刻接了过去,烛光下还可见他额头上的点点细小汗珠,他无声地点了一下头,随后也是尽量压低声音问道:“皇上的情况如何?”

李敬年回头看了看皇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了想,将郑亲王引到暖阁外的中殿,先是请郑亲王落了座,又亲自沏了茶水,才说道:“御医们说,皇上这病是累出来的,最初的症状只是普通的伤风,奴才去御医院请了御医来瞧,也只是说是内火积郁,外加偶感风寒,本来皇上服了两剂药,已经发了汗,眼看就要好了,但皇上不听劝,执意要来南苑这边行猎,才一下子又病了,发热发了整整一夜,高温不退,可把这上上下下的人给吓坏了,好在皇上洪福齐天,自有上天庇佑,要不然,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歇了两日,病情稍稍好转,皇上又吩咐侍卫们回正清宫取折子来看,奴才一劝,皇上又发了好一通的脾气,这下午看了会儿书,才将将迷糊一会儿。”

郑亲王听完,沉吟了片刻,说道:“我知道辛苦李公公了。”

李敬年慌忙说道:“伺候皇上这是奴才本份,何来辛苦?奴才如是说,只不过想请六爷您劝一劝皇上——这整个皇宫里,万岁爷就听得进去您的劝。”

郑亲王一路奔波,此时只觉得口渴难耐,喝了一口茶水又苦笑着说:“你可曾想过,你这一番苦心,皇上未必就能理解。皇上身体抱恙之事,未曾告知阁内诸位大臣知晓,除非是两位丞相觉得有这个必要——你在皇上身边服侍多年,不可能不懂这个规矩,你找我来,不怕皇上怪罪你坏了规矩?”

李敬年听完,淡然一笑道:“奴才记得六爷您说的这一番话,皇上也曾对奴才说过类似的话。”

郑亲王双眉一挑,显得饶有兴趣,便问道:“哦?皇上他是怎么说的?”

李敬年说道:“曾经奴才对皇上说,皇上为玥妃娘娘是因爱生痴,因痴生怨,所以才一时间难以理清头绪,一切只因为皇上的用情至深至诚。万岁爷说,难为我都懂得,而玥妃娘娘却未必能懂得。”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奴才斗胆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但奴才对于皇上,也好像皇上对于玥妃娘娘一样,就算不能被理解,也依然是无怨无悔。”

因为皇上在里面的暖阁打盹儿,因而殿中只燃了小小的一只烛火,忽而一阵微风吹过,那小小的一簇火苗便闪烁起来,照得两个人的身影恍惚不定。李敬年的声音压得极低,但郑亲王听了,心口却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一般,那一碗茶捧在半空中愣了半天,半晌,才笑着接了一句:“我知道,这宫里最关心皇上的莫过于李总管,我常年征战在外,也未曾如此体恤过皇上……”李敬年赶忙打断道:“王爷切莫误会,奴才万万不是这个意思,奴才伺候皇上周全,本应是奴才的职责所在,更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怎么敢在王爷面前邀功?”

郑亲王站起身来和他平视:“我明白你的意思,皇上此番如此是因为玥妃。”

李敬年后退一步道:“王爷英明。”

郑亲王负手在殿中走了两步,亦是一份心事重重的模样:“难为你用心良苦,但皇上的私事,我就算作为臣弟,亦是不能说上什么……”

李敬年听了,只得说:“王爷说得极是,是奴才愚钝,不懂凡事周全。”

郑亲王道:“李公公千万别这么说,慢慢想法子吧——过些日子,就是选秀女的吉日了……”言罢,苦笑了一声:“但愿这是个机会吧……有时候一往情深,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若是皇上能再遇到能够彼此真心相待的知己,那对每个人,便都是最好的机会了。”

话刚说完,就听见暖阁里头的皇上轻轻咳嗽了一声,李敬年赶忙转身进去,却听见皇上问道:“老六,是你吗?”

郑亲王亦是站起身来,一边答应着一边往里走着:“皇上,正是臣弟。”

进了暖阁,见皇上靠在大迎枕上,脸上带着恍惚的笑意,问道:“你怎么来了?”

郑亲王道:“臣弟惦记着皇上,也就顾不得规矩了,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听了又是一笑,顺手将手边儿看了一半的折子拿在手里,缓缓打开:“其实我是最恼这些繁琐的规矩的了——明明都是自家兄弟,却总是要把罪啊,罚啊之类的挂在嘴边,硬生生的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给疏远开了。”

郑亲王见皇上手边的案几上亦是堆满了数日积下的奏折,心里不由得暗暗着急,李敬年早去换新茶了,此时暖阁中只有他们兄弟二人,皇上手中拿着折子慢慢翻看着,郑亲王见他神色安详,气色也恢复到平时的样子,心里刚暗自松了一口气,皇上却又咳嗽起来,他一慌,赶忙站起身来,替皇上轻轻地拍着背,皇上摇着手,又是咳了几下,方才慢慢平息下来。

郑亲王的眉头不由得又皱起来,劝道:“皇上,龙体要紧,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