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妻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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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章 太后有懿旨,二女宣进宫(下)

因有东方爷同行,一路少了很多羁绊,连最惯常的停车盘问,都省了去。直至到了后宫禁地,才被侍卫们拦了下来。没经皇上赵渊允许,太子想要进去也是极不易的。

早有宫人前来引路,东方碧仁不能入内,只得看着两位姑娘走远,心中说不出的怅惘担忧。

甘泉宫内,高太后、李皇后静坐等着,貌似有些时了。素蔻公主立在太后身侧,颇为乖巧懂事,秀拳在她祖母背上轻轻捶着。高太后微眯着眼睛,享受着孙女的孝顺心意。

当薛浅芜的小身形,在屋内出现时,氛围于不知不觉间,起了极细微的涟漪波动,与方才的宁和全然不一样了。素蔻公主的动作滞下来,最后一拳重重地落在了太后肩头。高太后的双眼倏然睁开,听得侍女禀报之后,那份犀利警觉才隐了去,转换成长者的慈祥和蔼。

李皇后的练达睿智目光,从二女身上淡淡地扫过,微笑点了点头,算作是对太后召见来的客人,打个招呼。然而这简单的点头,点得并不顺畅,因为在她即将点下去的瞬间,心里升起一抹很奇怪的感觉。这份怪感,缘自眼前两位姑娘。

并非她们气质上的一静一动迥然差异,而是那种离奇微妙的似曾相识之感。不是昨天,不是最近,不是很久以前。仿佛与生俱来,在她出世之时就遇见过她们。因久远而尘封,因尘封而恍惚,因恍惚而淡褪,却于亲眼见到时,化入骨髓深处。李皇后觉得,她是认识她们的,或者可以这么说,她与她们是有渊源的。可是此情何结,又找不到源头。

在李皇后心思万千缠绕之际,高太后只盯着薛浅芜愣了片刻,然后招了招手,示意二人站到近些:“来让哀家仔细瞧瞧。”

“祖母……”素蔻公主心急叫了一句,然不知说什好,也就没了下文。

薛浅芜和绣姑对看一眼,慢慢地走过去。高太后站起身,丝毫没有居高临下的意思,就像是家族中让人又敬又爱的老奶奶那般,先是端起绣姑下巴,打量了三五秒,赞许地道:“鞋匠之后,难得生成如此雅致素净。”

又移步到薛浅芜的面前,轻轻伸出了手。薛浅芜不等她触到,便猛地直了头。因为出其不意,老太后心一惊,旋即拍抚一下胸口,嘘着气道:“你就是妹妹吧?”

薛浅芜明白她指的什么,慌不迭涎笑着点了头。素蔻公主厌嫌地看着她,满脸不屑,眉头拧成了解不开的疙瘩。

高太后细细看了看薛浅芜,心里涌起惑意,这姑娘的形体,好似在哪儿见过!在脑海里搜索了好一会儿,脑瓜都生疼了,也没想出所以然来,只得放弃,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薛浅芜早有准备道:“民女自幼就不记得生身父母,义父‘千影手’在雪地里捡回的我,当时奇怪的是,我的身上冻得并不是青紫色,而是鲜红如凤花,所以老义父就给我起名为‘雪凤花’,后来我与义父走失,当过匪做过丐,就没再用这名字了。直到天意使我幸与义父重逢,才再度找回了这名字,并且还多了位姐姐。”

“原来是领养的,看着你们也不像是亲姊妹嘛……”高太后“哦”了声,又道:“你姐姐叫什么?”

所涉及的对象虽是绣姑,高太后看的却是薛浅芜。薛浅芜道:“我走失了之后,义父念挂甚深,后来又碰到了身为孤儿的姐姐,就领养了回去,看姐姐生得颜色好,就取名为‘雪梨花’……”

高太后念叨着“雪凤花”“雪梨花”,不禁笑道:“倒也有趣,只是听着像是‘别号’,不像是名字啊!”

绣姑福了福身,恭谨对道:“太后明眼善鉴。正是因为如此,世人都习惯地,把我俩的姓氏,写成薛氏的薛,久而久之,号也就变成了姓名。”

高太后忖思道:“这个可能性,着实比较大。”

素蔻公主看高太后与二女子拉起家常,并且好像很感兴趣很投缘的样子,忍不住插话道:“祖母!您想问什么,就直接问了,完事儿打发她们走就行了,让外人在内宫呆那么久干嘛?万一出了事情,岂不……”

李皇后严厉看了素蔻公主一眼,吓得她赶紧止了声。高太后道:“也没什么问的,只是一直听闻两位姑娘的名头,哀家有些好奇罢了,想要看看是怎样心灵巧慧的姑娘,能有那般举世无双的创意!”

薛浅芜和绣姑揣测不出她的意图,谢道:“太后嘉奖。”

高太后叹气道:“哀家若再年轻几年,也能赶一回时髦,穿得试试!只可惜啊,年岁不饶人啊……”

薛浅芜闻言,眼珠子转几圈,灵感忽至,脆生生答道:“太后无需感慨,只要能想得到的,一切都可以有的。皮鞋不仅可以做出那般的细高跟儿,还能做成平底儿,或者通敞跟儿,穿着一样舒适时尚!”

高太后来劲了,一时忘了心中芥蒂,喜道:“那能为哀家做双吗?”

薛浅芜瞟了眼绣姑,反正作难的又不是自己,只管应承下来就是。人总需要逼一把,然后才能出创新。想到这里,薛浅芜点头道:“这个需些时间。会有一款,让太后满意的!”

高太后听此话,脸上笑出沟壑来了,忙让丫鬟摆桌备茶,并给薛氏姐妹赐了座位。

薛浅芜正想入座,绣姑拉她一把。薛浅芜明白了,原来太后还站着呢。于是生生止住动作,等那太后先入了座再说。

素蔻公主既忐忑又恼火,这才刚见,没说上几句话,小叫花子就有得势的苗头,日后让人怎能心甘?正巧看到丫鬟为高太后奉上茶来,素蔻公主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趁高太后弯腰就座没注意的当儿,猛地推了把薛浅芜。薛浅芜收不住脚,啊了一声,径向那小丫鬟撞去。小丫鬟的茶盏,脱盘而出,直打在了高太后的身上。“哐啷”一声碎响,茶水全泼在了太后的手臂上。

茶水虽不滚烫,热度却是很高,高太后当场灰白了脸,发出了比薛浅芜那声还高的惶恐尖叫。李皇后忙上前,焦急地斥责道:“怎么弄的?”

素蔻公主抢先锐利骂道:“你这不懂礼数毛乍乍的泼皮村姑!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脚跟?那么远的距离,竟然能摔过去,撞到翠儿身上!”

那叫翠儿的丫鬟,反应过来,盯住了薛浅芜,又气又委屈地道:“是她撞过来的!”

薛浅芜转瞬间,就被在场几乎所有的人指了矛头。绣姑虽看清了那幕,但没有发言权,脸蛋憋得通红,支吾半天,也没找到空子澄清事实。她每试图发声,素蔻公主便以更恶毒的话,糟蹋责怪着薛浅芜。

着了道儿,被人摆了一遭。薛浅芜得出这个结论时,反而镇静很多,对几个木呆呆的丫鬟道:“还不快去,叫太医来!”

李皇后显然是懂一些基本医理常识的,令丫鬟们端来大盆冷水,轻柔而麻利地,把高太后烧伤的手臂浸入了水中,约摸过了一刻多钟,等那温度褪得差不多了,才缓缓脱去了高太后的夏衫。

万一烫出了泡,这样先经冷水收缩,再脱衣衫,可以防止泡被弄破。

只见高太后保养得还算紧致白皙的臂部肌肤上,一片惊心的红,虽没预想中的水泡层层,可隐约有些肿。这对向来尊贵、没吃过苦头的太后来讲,已是很难承受的痛苦极限了,她虚喘着,嘴唇都泛白了。

门后传来太医匆匆的脚步声,丫鬟们齐刷刷地,拉起一道帘子,隔绝了太后及李皇后几位女眷在里面。太医在外跪拜,道了一句:“臣特请为太后疗伤。”

高太后把手臂绕过帘子伸了出去,太医看了伤势,开了一些清凉消肿的药,告退了去。

高太后缓过神来,却闭着眼,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儿。

薛浅芜抑郁了,她们还急着回家呢!在这深宫呆着,连呼吸都窒闷。站了好久,小心翼翼地赔笑道:“对不起啊,太后,主要是第一次在宫里吃茶水,还是太后赐的,民女心中激动,一不小心就出了格,还望太后责罚!”

高太后久不语。李皇后想说些什么,见高太后沉默,就把喉里的话咽了下去。

素蔻公主像吵人的麻雀,一遍遍提醒着太后:“有些人骨头贱,不惩难以服众!”

似在心里权衡挣扎,高太后叹声道:“送她们回去吧,哀家还等着穿她们的鞋呢。”

素蔻公主的脸青了。李皇后淡淡地招手道:“送两位姑娘出宫去。”

绣姑和薛浅芜大释然,轻快跑着回返。见到东方碧仁,他像看宝贝似的,仔细打量着薛浅芜,生怕少了一根毫毛。确定完好无损,才问了句:“没惹什么祸吧?没出什么事吧?”

绣姑正想如实作答,薛浅芜嘻嘻道:“太后喜欢俺们都来不及呢!还说要穿坎平鞋庄的鞋!”

东方碧仁放下心来,动身回府。三人还没走上几步,背后忽然传来了嚷嚷声:“捉住女贼,别让跑了!”

侍卫层层,把薛浅芜他们围了起来。东方碧仁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儿?”

素蔻公主从人群里钻出,脸上满是鄙夷愤怒,指着薛浅芜道:“母后的猫儿绿水钻戒,价值倾国,还是当年祖父送给祖母作为定情物的!祖母又把它传给了母后,如今却不见了!甘泉宫没别人,竟发生这种事!找出戒指之前,谁都不许离开!何况她的嫌疑最大!”

东方碧仁看了看薛浅芜,薛浅芜摇摇头。

这已足够,东方碧仁信她。他心里有数了,忍住火气,反诘一句:“想那猫儿绿水钻戒,定然藏得隐秘无比,丐儿只来了一会儿,又在你们眼皮之下,怎可能是她拿去了?公主妹妹想干什么?”

“自然是想搜身!”素蔻公主哼了声道。

东方碧仁好言相劝:“如果搜不出来,公主妹妹这样信誓旦旦,恐会被人笑话呢!”

素蔻公主有恃无恐地道:“既然说她偷了,就不会诬赖她!她在烟岚城时,就是窃贼出身,谁知她有多少高明手段!或许众目睽睽之下,就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东西收入怀了呢!”

薛浅芜眼圆睁,怒道:“你搜搜看!不说戒指了,你搜出一根鸡毛来,我认你鸡奶奶!”

在场的人愣了几秒,为这新鲜大胆的话,喧哗起来。此时李皇后走来了,轻轻地道:“大家勿要争吵,事实说话才是正道!两位姑娘是客,理不应当怀疑,可这猫儿绿戒指,实在有着特殊意义!只有搜上一搜,才能洗脱姑娘嫌疑,还你清白!”

薛浅芜道:“不用墨迹,随便你们搜吧。让女的来就行。”

“这可是你说的……”素蔻公主眼底,闪出一抹得意诡异,对几位侍女道:“把她俩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