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妻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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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章 天鹅哥蛤蟆妹,假伪娘真绝配

按照以往惯例,烟岚城为了迎接新一代的府衙,都要张灯结彩,举城同欢庆祝三天三夜。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在当地叫做“花官节”。

意思是在这些天中,即任府衙要穿得像新郎官一样,满身火红喜庆,佩戴兰草鲜花,与百姓们不分尊卑,同乐同饮同吃同睡。最好的结局是,期间除了要紧的衣服之外,所有饰物都被乡亲摘走,只剩天然源自父母的发肤本钱。

甚至过分的时候,府衙会被欺凌得鼻红脸紫,这时也有说辞,谓之“大红大紫”。再如还可能被装到通风的棺材里面,美其名曰“官运亨通”。只要是你想得到的,并且能与吉利词语牵强附会上的,都可作为整新府衙的招数。

其实说穿了就是,哪怕被奴役惯了的草民,心底深处偶尔也会浮起一种妄想,希望能与高官贵族齐坐一堂,了却生平那种微妙的遗憾。孤竹王朝也算开明,民众发之于声,反馈诗歌辞乐之中,不知是谁最先提出这个损招,于是数百年来沿承下来,愈演形式愈多,规模愈大。

正是苦尽甘来,熬过这一关的府衙,日后便有福享的了。高高在上,恩承朝廷的俸禄,接受万民的跪拜,无限风光。

这关对于历届府衙来说,也不算是多大的坎。因为以前的府衙,几乎无一例外,全是世袭。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老府衙虽然面临下台,但执政数十年,威严还是在的,况且新府衙又是人家的儿子,你整他过了火,他日后不整死你?

所以“戏官”,从来都是空话。就算盼到约几十年一届的花官节,也得适可而止,走走流程罢了,哪个百姓胆敢太过分呢?

然而这次的贾语博,相比之下就是例外。

首先他的血统不正,民众不知他与东方大人是亲,仅凭高府衙的义子一说,未免有些可笑。再者他的美好形象早已奠基,烟岚城的百姓十者有七,都见过他的玉体竖陈,没到戏官之日,丑相就百出了,到了戏官之日,还怕没有比这更恶劣的?最后他那府衙义父,魂魄归西过急,不能在旁为他震场。像他这种净身无靠之官,实属是百年难遇,百姓压抑很久的心蠢蠢欲动,哪个不想调弄耍戏一番?

东方碧仁温声不倦,在对薛浅芜详细介绍着花官节。她直听得玩兴大起,眼波荧荧贼亮。

东方碧仁拍拍她的脊背,提醒她道:“你可不能过分欺负弱者。他够杯具的了,比你还想调戏他的刁民,恐怕大有人在。你再掺上一杠,就收不住场了。”

听了东方爷的良言劝告,薛浅芜强把邪火压了下去,笑嘻嘻道:“神仙哥哥的话,我一向遵守得很。但这热闹一定要去凑的。”

“谁还不知你爱这口?我又没限制你!”东方碧仁忽然想到什么,脸色怪异地道:“貌似好几次了,你都叫我神仙哥哥?我看起来,就那么像仙儿样吗?”

“哈哈哈哈……”薛浅芜愣了半晌,笑得只差满地打滚:“你不知道,此仙完全不等同于彼仙!”

东方碧仁好不容易逮到这个空档,求知若渴地问:“那你这仙,是甚意思?”

薛浅芜忍住笑,喘着气道:“世间有种女子,被称作是‘神仙姐姐’!此女子也,常常一袭白衣裹着玲珑可爱体,黑发如瀑飘逸垂至腰膝间,脸如莲萼透无瑕,眼似秋水净无波,腹有诗情气娴雅,遗世独立性空灵,高洁超脱凡俗去,直比月娥向蓬莱!”

“这个……可以想象……”东方碧仁笑道:“你若那样装扮,也差不了几分!”

“羞煞人也!你的嘴上别抹蜜了!”薛浅芜佯作捂住了脸,接着又道:“与此类比,世间有种男子,恍若幽谷清风月下白莲,可称‘神仙哥哥’!”

东方碧仁恍然悟道:“原来你是在赞我呀!我总觉得怪怪的,还以为自己是大仙呢!”

薛浅芜崩溃道:“怎么可能说你大仙?为了表达爱慕之情,我的词汇都快为你用尽了,你倒是能曲解,‘神仙哥哥’这样贴切的称呼,硬是被你妖魔化了!”

东方碧仁举起双手,一副招架不住的表情:“是我错了,我归服了。你的脑袋古怪,总是说出一些稀奇的话。你的思维特别,实不能用常理揣度。”

薛浅芜眉眼弯弯,拉着他的手道:“叫你神仙哥哥,你喜欢吗?其中内涵,得以真相大白,今后你还怪怪了吗?”

东方碧仁悄声道:“私下里叫就行!我虽然懂得了,但是你这意思实在深奥,如若拿到公共场合,别人会怎么想?我的正典形象,当真全被妖魔化了!”

薛浅芜侧着头,想了想道:“那我在公众前,叫你天鹅哥吧?”

东方碧仁消化不良,僵着脸道:“为啥要叫天鹅,后边还缀‘哥’字?”

薛浅芜道:“内中缘由多着呢,说来话长。俺们习惯把引领了某种风尚或者时尚的男子,称作‘某哥’,比如说裸奔哥,虐猫哥,犀利哥,还有龅什么牙哥……”

东方碧仁瞅着她,艰难咽口气道:“我的形象,看着就那么反叛另类吗?”

“不不……”薛浅芜急忙澄清:“看我说到哪里去了!也有一些好的,比如励志哥口才哥之类。”

“我怎没有听过?对于各地方言,我也不陌生啊,何时就落伍了?”东方碧仁似懂非懂,嘟哝一句:“那你叫我天鹅哥,是好还是坏呢?”

薛浅芜不假思索,只答了后半句:“简直就是至纯至好,再没更好的了!”

看着东方碧仁疑惑,又补充道:“就是稍微带了半点私心,我占有你的私心!神仙哥哥你想想啊,自古常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是蹲在井底做春梦的!那天鹅肉是什么东东呢?味道鲜美,可望而不可得,好比鹿茸熊掌,看着眼馋,吃了还想吃!”

“这我知道,你拣正经的说。”东方碧仁看她口水要流出来,忙止住了她的畅想。

薛浅芜拐个弯儿,咳了几声清清喉咙,不说肉了,转而大谈起了天鹅的好:“天鹅脖颈修长,白袍神圣,姿态优雅,高贵温和……”

东方碧仁低头看看自己,有些顾影自怜。怎么都觉得怪,难以描摹的怪!她这不是在把物拟人,而是在把人拟物!

不知说了几十多个形容词后,薛浅芜眼冒金星,口干舌燥,颇有江郎才尽之感。她傻笑着,只得依依不舍地结尾道:“人家那是公蛤蟆配母天鹅,咱们这是母蛤蟆配公天鹅!古今以来,纵观中外,唯此一绝,仅此一对!你的美好品貌,便是做天鹅的材料!如果你觉得怪,可以自称蛤蟆,把我当成天鹅,我乐得掉牙也接受!”

“只因我具天鹅气质,又有天鹅身价,且是一只公的,你便叫我‘天鹅哥’?”东方碧仁深刻反思,皱眉问道。

薛浅芜赞叹道:“妙哉对极!人之绰号贵就贵在,简而精,精而形,形而神,神而融!不过寥寥三两字,就能勾勒出来最大特色!淋漓尽致显韵味,恰似那人披着阑珊灯火,踏平坎坷而来,活生生站在你面前!”

“最后一句,你又开始掰了。”东方碧仁刚接受了天鹅哥的雅号,还没适应过来,就又听她乱词诡谲,层出不穷涌出。

“那是诗词‘化用’,经我妙手神针,缝缝补补而成!其实拆开来看,不就是辛弃疾的‘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吗?至于‘踏平坎坷成大道’,乃是取自西游里的唐僧取经!”

薛浅芜不管他懂不懂,又续了句:“往西天去的唐三藏,可也是个天鹅般的哥哥呢!”

东方碧仁傻了晕了。这是他首次的,觉得学海无边,回头是岸。

薛浅芜看他撑不住了,说出最后的秘密话:“你那表弟贾语博,你看他该起个什么绰号?”

东方碧仁想了想道:“有才哥吧?”

薛浅芜扑哧笑了,扇了扇小手道:“他那才啊,认姐做徒姐都不收!他要是有才哥,姐就是有才帝了!他那小气魄呀,不应叫‘哥’,还有更匹配的,‘贾伪娘’最恰切!”

“他是公的,怎么又成娘了?”东方碧仁睁着温润美目,里面写满了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