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女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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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守孝的算计

端化帝觉得这不是废话么?漫不经心道:“自然是严惩。”

但怎么个严惩法,他却没有详说的意思——苏太后知道这是因为皇帝对自己感观不那么好的缘故,懒得多费口舌,也不以为意,只捂着喉咙咳嗽了几下,喑声道:“哀家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下阿虚怎么办?”

“这事儿朕方才已经同皇祖母还有晋国皇姑商议过了,为两位简表弟计,不打算明着来。”端化帝道,“明面上还是让卢家担下罪名。”

之所以找卢家背锅,是因为一来卫溪的“彻查”证明,卢听泉确实勾.引了玉山长公主的宫女喜雨,从而借长公主的名义唆使了伊王小郡主,对简清越下毒手。只不过卢听泉本来没有这样的胆子的,乃是简离旷给了他信心与勇气。

否则卢听泉好歹也有十几岁了,又不是不长脑子,即使怨恨宋宜笑,甚至为着姑姑卢氏乃是谋害了韦梦盈的真凶,想要斩草除根——谋害燕国夫人与谋害燕国公之间的区别,他怎么会弄不清楚?

尤其手段还是用天花,这行径一旦为人知晓,他就是皇太子都撑不住!

要没简离旷这个简虚白的亲爹支持,他哪来的胆子拿合家前途乃至于性命冒险?

二来,卢以诚已死,且死之前传出苏少歌与宋宜笑的谣言,让端化帝非常生气。

这么着,简平愉同简离旷这对“真凶”不能公布,天花之事要结案,却必须有凶手,端化帝果断想到了卢家。

“陛下可是不打算让简平愉与简离旷活下去了?”苏太后闻言点了点头,直截了当的问。

见端化帝承认,苏太后沉吟了下,道,“那么哀家倚老卖老说句实话:这样阿虚却实在太吃亏了!”

端化帝道:“阿虚这回确实受了大委屈,连带宋弟妹也……”

“哀家不是说这个!”苏太后嗓子到底没好全,勉强说了这几句话后有些支持不住,只得指向长兴长公主,示意她来说。

长兴上前道:“皇兄,是这样的:母后方才才听我说了真凶,就说简姑父做下这样天怒人怨的事情来,便是皇兄仁厚也断然不能留他了!只是阿虚至今膝下无子,宋表嫂年初又守了娘家母孝,得到今年年底才能出孝。这会子简姑父若是没了,不管是因为什么缘故没的,阿虚与宋表嫂作为儿子媳妇,哪能不替他守上三年?这么着,燕国公府却要什么时候才能有小世子呢?”

又说,“当然,有道是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做儿女的为父母守丧三载,原是理所当然!可皇兄您想想,简姑父对阿虚一家子做的这个事情,可实在叫人伤心透顶!若还要叫阿虚一家子为他去世守孝三年,即使阿虚一家子不觉得委屈,您想阿虚是皇祖母养大的,皇祖母瞧着,岂能不为他感到难过?皇祖母,到底年纪大了,这一年来又一直没听到几件好消息,母后所以想着,是不是……替阿虚考虑下?”

端化帝凝神片刻,深深看了眼苏太后:“母后所虑极是,却是朕疏忽了!”

“皇兄乃天下之主,日理万机,些许小事,原不该叫您操心。”长兴代苏太后谦逊道,“不过母后只觉得阿虚一直守着孝一直无子也不是个办法,至于这事儿到底要怎么做,我们却没主意了!但不管怎么说,总不可能把害了二皇子的罪魁祸首就这么放了的——这事还得皇兄拿主意才是!”

端化帝不置可否道:“你也说了,阿虚是皇祖母抚养大的,他的事情,朕想着,还是禀告皇祖母,请她老人家定夺的好!”

……片刻后端化帝告退离开后,苏太后与长兴长公主不约而同的舒了口气。

长兴有些忐忑的问:“母后,您看这事儿能成不能成?”

“十有八.九是没问题了。”苏太后口型变化,无声的“说”道,“太皇太后素来宠爱阿虚你也是知道的,阿虚成亲已有三年,膝下却只一个女儿——尤其这回父女两个一致染上天花,亏得两人都熬了过来!若有个闪失,太皇太后恐怕都要……”

她摇了摇头,继续道,“经过这么一遭之后,无论太皇太后还是晋国大长公主,肯定是心急火燎的希望他尽快有儿子!”

顿了顿又道,“这也是太皇太后与晋国大长公主心慈,自己早年吃过的苦头,不希望加在晚辈头上。换了其他做婆婆做长辈的,哪怕是哀家,这情况也要劝说宋氏给阿虚纳妾,好开枝散叶了!毕竟现在距离年底还小半年光景,宋氏进门说是三年,却从去年年中一路守孝到现在,指望她生下嫡子,最早也要明年下半年了!这中间纳几个好生养的侍妾,都能落地好几个庶子庶女了!”

而太皇太后跟晋国大长公主既然不打算干涉简虚白的后院,那么只能冀望于宋宜笑——宋宜笑得到年底出了娘家母孝之后,才好与丈夫同.房,但夫妇两个住到一块之后,也未必立刻就能有消息。

“这种情况太皇太后与晋国大长公主肯定觉得很着急,问题是这回的天花之事把二皇子都折进去了,你说皇帝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他是绝对不会同意放过简家父子,甚至不会容忍他们太久的!”苏太后接过女儿递来的枇杷露润了润嗓子,继续无声“道”,“那怎么办呢?简家父子必须死,阿虚的子嗣也得考虑——除了端木老夫人来说的事情外,还能有什么法子?”

“惟今之计只有过继了。”此刻太皇太后所居之处,去而复返的端化帝转述了苏太后的考量,室中顿时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到底还是太皇太后先开口,对尚未离开的女儿晋国大长公主道,“好在阿虚还有个三叔,而且他三叔膝下无子又向来待他好,若将阿虚过继到简离邈膝下,那么简离旷便成了阿虚的伯父——如此只需为其服孝一年,总比三年之孝要短!”

但简虚白终究是晋国大长公主的儿子,而且还是格外受宠的儿子,哪怕提出这个建议的是太皇太后,这会也不免要加上一句,“当然,阿虚夫妇都还年轻,这回虽然被简家父子拿天花暗算到了,到底也在好转了。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真让他们守上三年,往后肯定也会有儿孙满堂的。皇帝之所以把太后这番话带过来,也只是心疼阿虚!绝没有逼你点头的意思!”

端化帝也道:“皇祖母所言甚是!方才母后也只说了关心阿虚表弟子嗣的话——朕想着,容简平愉与简离旷再逍遥个一年半载的,没准阿虚表弟也就再有子嗣了。”

“他们都做下这样的恶事了,若再逍遥,谁知道还会不会做出更加丧心病狂之举?”晋国大长公主久历宫闱,哪还看不出来端化帝不过是客气话?

到底夭折的是皇帝亲儿子!

皇帝肯顾忌她这个姑姑脸上不好看,愿意悄悄了结此案,且不牵累她,已经是给足她面子了。

这会若再为晋国大长公主之子的子嗣考虑,叫皇帝忍下害子之仇,这也太蹬鼻子上脸了!

就是同甘共苦过的弟弟显嘉帝在时,晋国大长公主也不会做这种事情,何况这会的皇帝只是她侄子呢?

所以大长公主神情复杂了片刻,合眼道,“简平愉与简离旷还是尽早处置了的好——至于阿虚夫妇,他们老是守孝,实在不好,不只母后急,我也急,就依母后,让他过继到简三名下吧!”

顿了顿,“这些年来,简离旷从未对他尽到人父之责,倒是简三对阿虚十分疼爱。我往常一直都担心,他日我去之后,简离旷拿孝道辖制阿虚可怎么办?现在想想,这个法子才是最好的。”

说到这里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皇帝,“太后卧病之中还能这样为阿虚着想,实在叫我惭愧——我近来牵挂着阿虚,都没去探望过她!”

“母后到底也是阿虚的舅母。”端化帝倒没起什么疑心,他以为苏太后特意喊自己过去说那么一番话,名义上是替太皇太后与简虚白考虑,实际上是为了缓和同他这个皇帝的关系。

毕竟他对简虚白也是很关心的。

而太后也有理由需要与端化帝谅解,毕竟不说陈年旧账,单说她这会悬梁之举,很让端化帝狼狈了一番。

当然太后那么做是为了保全侄子:梁王才提议把天花的事情勾连上肃襄二王,卢以诚死之前又写血书说苏少歌勾引燕国夫人宋宜笑——在苏太后看来,哪能不替娘家跟儿子担心?

作为没了靠山的嫡母,太后唯一能威胁到端化帝的,也就是孝道了。

只是正如苏少歌所言,名声的约束也就是那么回事。一手调教出端化帝的显嘉帝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所以之后端化帝亲自到榻前请了罪,表示绝对不相信卢以诚的胡言乱语后,等于是委婉暗示不会动肃王跟苏家——至少暂时不会动。

那么太后现在怎么还会继续端着嫡母的架子享受帝后的伺候呢?那肯定是反过来抚平帝后的委屈与不痛快了。

只是眼下太后也没什么能为帝后做的,也只能借口关心简虚白,委婉帮端化帝出口气了:简家早年的一些恩怨情仇,苏太后知道,端化帝也知道。

将简虚白过继给简离邈,最生气的,未必是简离旷,恐怕还是简平愉。

而端化帝怀疑的罪魁祸首,也正是简平愉。

端化帝自认为看出了嫡母的小心计,却也不以为意,毕竟他也是乐见其成。

“说的也是!”晋国大长公主见端化帝这么讲,顿了一下也没追究,眼神恍惚了一下之后,道,“不过这事儿还得陛下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