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凝拉着碧华坐在凤榻上,亲亲热热的说着悄悄话。
莞凝问道:“姐姐,这次进京一路可还顺利?”
碧华想起上官鹏的嘱咐,微微颌首:“还好。”
莞凝忽然道:“是他送你们回来的么?”
碧华一震,“谁?”
莞凝的面色一红,“你明知故问。”
碧华想起薛怀恩在湖边对自己说过的话,轻轻叹了口气,说:“莞凝,我劝你还是……忘了他吧!”
莞凝不满地道:“怎么你跟三哥一个口气?”
碧华看着她,诚挚地道:“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莞凝道:“我知道,可是我喜欢一个人容易么?喜欢就是喜欢了,除了他,我谁也不要!”
碧华低声道:“傻丫头,你喜欢他,你有没有想过,他喜不喜欢你?”
莞凝道:“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啊,是他不肯给我机会罢了。”
碧华低声道:“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就去求皇上吧,只要他答应,一切都好说了。”
莞凝却摇头道:“不要,我可不想让薛怀恩以为,我是在拿权势逼他,我要他心甘情愿的喜欢我。”
碧华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莞凝,我和你三哥都是怕你受到伤害,明白吗?”
莞凝动情地道:“姐姐,我知道,你和三哥对我最好了。”
碧华正色道:“那你还不听我的话?”
莞凝‘扑哧’一笑:“想要我听你的话?好啊,等你成了我三嫂再说。”
碧华气得呵她的痒痒,“死丫头,今天太后说了,让我负责督导你,你敢不从命?”
莞凝被她呵得受不了,笑着连连告饶:“好姐姐,饶了我吧,我再不敢了。”
碧华这才住手,笑着啐道:“看你还敢不敢胡说!”
莞凝看着她,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看你跟三哥这么好,真让人羡慕。”
碧华柔柔一笑:“能够遇到他,是我的福气。”
莞凝忽然附耳在她耳边道:“你知道吗?上次三哥从永宁回来,跟皇兄提起和你的事,皇兄本来不允,为了这事,三哥跟他谈了整整一夜呢!”
碧华微微一怔:“有这等事?”
莞凝点点头:“我也是听侍候皇兄的公公偶然说起的。”
碧华心中微微一沉,皇上为什么会不同意自己和上官鹏的婚事?难道他对自己不满意?
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莞凝道:“姐姐,你别多想了,这些年来,想嫁给三哥的闺阁千金虽然众多,但是在我看来,没有一个能跟姐姐相比的,就连慕容丞相的千金,也不过如此,其余那些,就更不值一提了。”
碧华低声道:“淑妃娘娘天生丽质,我怎能和她相比?”
莞凝笑道:“你就别过谦了,今天淑妃娘娘本来想给姐姐难看,结果却大失颜面,风头全都被你抢走了。”
碧华局促道:“其实我也不想这样。”
莞凝安慰道:“没事,宫里的这些女人全都是些拜高踩低的势利眼,你露了这一手,她们以后也不敢小瞧你。”
碧华轻轻点头,只听莞凝又道:“以前我父皇倒是一直希望三哥能够娶慕容丞相的小姐,将来好让慕容丞相辅佐三哥接掌离国的江山,但是三哥说,只要离国能够盛世大治。无论是谁做皇帝,都不要紧。他不愿意用自己的终身幸福作筹码,去换取皇位,也不愿意因为这件事,伤了和大哥的感情,父皇无奈,这才将帝位传给了大哥。”
碧华怔怔地听莞凝说,听到最后,低声道:“他从来不对我说这些。”
莞凝道:“三哥就是这样,有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从来都不告诉别人,记得小的时候,有一次我想要御花园一棵大树上的一只知了,他就想尽办法捉下来给我,后来我才知道,他为了捉那只知了,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把手都摔破了,可是他却对我瞒得好好的。还不准手下人告诉我,将来你嫁了他,他的性子你就知道了。”
听了莞凝的话,碧华的心头竟有些难过。她不知道上官鹏温和的外表背后,究竟担负着多少旁人无法了解的心事,但却能体会那种有什么压在心底,不能说也无法说的感觉。她想,他们是一样的人,荣华富贵,都如过眼烟云,一生之中最看重的,是对感情的执着。
忽然,碧华想起一事,说道:“莞凝,今天我在来京的路途上,遇到了一个人。”
莞凝好奇的问道:“是谁?”
“谨敏郡主。”
莞凝眼底闪过一丝嫌恶的神色,她冷笑道:“那个女人啊……”
说到这里,她突然收口,神色变得更加复杂。
碧华目露询问之色。
莞凝低声道:“你不用理她,她就是个疯子!”
碧华见谨敏郡主举止妩媚风流,实在难以想像她品行如何恶劣,于是问道:“她怎么了?”
莞凝低啐道:“我的那位表姐,用人尽可夫来形容她,一点也不为过,你知道吗?她曾经嫁过三次!”
碧华一惊:“嫁过三次?”
莞凝点点头:“她嫁的三个男人,都是我们离国有权有势的人物,第一个是首辅大臣王威的公子,第二个是兵部的李大人,第三个是户部的冯华。不过他们都是新婚不过半年便死于非命,后来她心灰意冷,就不再嫁人了,但是她的裙下之臣却从来都不曾少过,她曾经放言,凡是她看上的男人,没有一个能逃得过的……当然,只有我三哥例外!”
碧华实在想不到离国竟然有如此荒淫无度的女人,她低声道:“原来竟是这样!难怪我总觉得她看你三哥的眼神有些不对。”
莞凝低声道:“姐姐,你不要误会,三哥真的和她没有什么,如果三哥要是肯娶她的话,就不用贬到永宁去为王,今日入主这皇宫的人,说不定就是我三哥了!”
碧华一怔:“谨敏郡主竟然有这样大的能耐?能左右皇子即位么?”
莞凝道:“倒不是她有能耐,而是她的父亲,宣沧王叔上官晟,他们都说……”
莞凝左右看了看,在她耳边道:“皇叔当年领兵西征宣沧的时候,得到了宣沧国的一个宝藏,所以他的家里,比皇宫还有钱呢,皇叔又只有这一个女儿,你说她能不娇纵么?”
听了莞凝的话,碧华更加不解:“皇叔竟然敢将宝藏私藏,就不怕朝廷找他麻烦?”
莞凝低低叹了口气,“那只是因为,皇叔权倾朝野,势力极大,当年秦无极得罪了他,也被他拟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逐出京城,所以传说虽然如此,但是一时也难以求证真伪,我那皇帝哥哥,拿他毫无办法。”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忽然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
外面的宫灯燃了起来,吉祥低声唤道:“公主,您睡了吗?”
莞凝不耐烦的答道:“马上就要睡下了,有事么?”
吉祥道:“李总管来了。”
自从上次出了太上皇中毒一事之后,皇宫里的太监宫人几乎全都换了一遍,李图是新任的“宫殿监”的督领侍,总领宫内全部宫人内臣。是皇帝最倚重的心腹,此时他不随侍在御书房,到琼华宫来干什么?
莞凝和碧华齐齐一怔,莞凝诧异道:“这么晚了,李公公有什么事情吗?”
吉祥答道:“李公公说,陛下有事要找孙修仪问话。”
碧华连忙起身,对外面道:“好的,我马上就来。”
片刻之后,碧华和莞凝已经收拾妥当,出了寝殿。
莞凝问道:“李公公,这么晚了,皇帝哥哥找孙修仪做什么?”
宫灯下,李图的脸上没有任何端倪,只是垂眸道:“老奴不知,老奴只是奉命来请孙修仪过去一趟。”
莞凝眉梢淡淡一拧,不悦道:“半夜三更的,人家都要安歇了,有什么事明天再问不好吗?”
碧华拉着她的手,对她轻轻摇头。
莞凝犹自不甘道:“姐姐我陪你一起去。”
李图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坚持:“陛下命我只请修仪一个人。”
碧华不安道:“好,我去就是。”
莞凝无奈之下,只好对琴儿道:“琴儿,你陪修仪去一趟,你就在外面候着。”
琴儿答道:“是。”
莞凝对碧华道:“姐姐,早去早回。”
碧华点头道:“我知道了。”
琴儿拿了件披风替碧华披上,碧华便出了琼华宫,上了早已守候在外面的金丝鸾轿,随李图来到皇帝的御书房。
……
夜色轻浅,天边一弯新月如钩。
御书房里烛火明灭,暗影幽幽。碧华一踏进门,一股寒意便罩了过来,她不由得拉紧了衣襟。
御书房内,上官睿背负双手立在窗前,凝望着天边的那一弯新月,神色静默,不知在想些什么。见她到了,也只是挥挥手让李图退下,李图识得眼色,将所有侍奉的宫人一并带出去,并将房门带上,屋内转瞬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碧华叩首道:“臣女参见陛下。”
上官睿嗯了一声,并不转身,视线依旧投递在天边。他不说话,她就不敢起身,只能安安分分地跪着,心中有点忐忑,不知这位年轻的帝王究竟在想些什么。
长案上的沙漏一点点流下,任何细微的声音在这样静谧的空间里都显得格外清晰。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