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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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永宁王

听了父亲的话,碧华只得回转身来,泰然而入,向那两名将领微微颔首一笑。

田有智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慌忙低头,面露尴尬之色;薛怀恩见她进来,却不知低头回避,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孙鹤龄沉声对二将道,“你们先退下吧,此事明日再议。”

“是。”二人齐声答应着,退了出去。

目送着两人出了门,孙鹤龄回头看着女儿,低声问道:“那乔李氏送回去了没有?”

碧华答道,“刚刚送走。”

孙鹤龄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好。”

碧华看着父亲,忽然低声道:“女儿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爹爹能否……”

孙鹤龄看着她问道:“什么事?”

碧华鼓起勇气道:“今天那个乔李氏对我说,她的丈夫可能是被冤枉的,您能不能重新审理此案?”

孙鹤龄怒道:“你休得听她胡言乱语!那妇人当街拦马喊冤,着实可恶,我不追究她的罪责已经不错了!她居然还敢胡编乱造,蒙蔽于你,看我明天不治她个造谣生事之罪!”

碧华道:“不管她丈夫杀人一事是真是假,她也是救夫心切,才会出此下策。”

孙鹤龄断然道:“这个案子证据确凿,决无翻案之理!”

碧华道:“可是那个乔李氏明明说,案发当晚,他丈夫出城去喝喜酒,没有回城,还有很多一同赴宴的人可以作证。”

孙鹤龄皱眉道:“此案已经结案,案卷都已经上报,证据口供一样不差,只等上面批复,案犯就可以秋后问斩了,现在就凭她一面之词,要想翻案,谈何容易!”

碧华道:“听说凶案现场到处都有翻动过的痕迹,可是金银财宝却一样不少,如果只是因为报复杀人,那乔大勇为何要这样做?”

孙鹤龄道:“也许他故意这样,目的是为了扰乱官府的视线呢?”

碧华道:“但是按常理推断,一个普通的杀人者,杀人之后只会惊慌失措的逃走,他既然慌得连凶器都遗失在了现场,为何又要故意去翻动人家家里的东西?”

听了碧华这丝丝入扣的分析,孙鹤龄竟一时语塞。他怔怔地望着女儿,心中暗暗吃惊。

在他印象中,这个女儿平日里只是安静的存在,从不生事。即使娇蕊对她挑三拣四,吹毛求疵,也不见她多言半句,平日里见她都是一幅低眉敛目温婉可人的模样,几曾想到她会有如此犀利的眼光,和精准的逻辑?

这个站在灯下面色冷静侃侃而谈的人,真的是他女儿么?

碧华又道:“女儿在落梅庵学医的时候,师父曾经跟我说,这世上最宝贵的,便是人的生命,除死之外无大事。永宁城的百姓也都说爹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既然这件案子疑点重重,爹爹何不辛苦一趟,将案卷重新翻阅一下,说不定还能够救下一个无辜冤枉的好人呢!”

看着女儿哀求的目光,孙鹤龄沉吟道:“这件事情,你得容我想想。”

碧华见他口气已有松动,连忙道:“好的,爹,那女儿就先替那位乔李氏谢过您了。”

孙鹤龄道:“你先不用谢我,这件事,到底孰是孰非还说不清楚呢。”

碧华粲然一笑,“只要爹爹尽力了就好。”

看着孙鹤龄疲惫的神色,碧华道:“爹,你早点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她掉头正要出门,孙鹤龄忽然出声唤她,“碧华。”

碧华回过身,“爹还有事?”

孙鹤龄面色凝重地道:“京城出大事了!”

碧华的心一沉,脱口问道:“出大事了?出了什么大事?”

孙鹤龄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字道:“我刚刚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皇上退位,太子登基了!”

“皇上退位?”碧华一震,“前些时候皇上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是生了什么急病?怎么会退位得这么突然?”

孙鹤龄道,“据说是旧疾复发,中风失语。我也是刚刚才得到的消息。”

碧华看着父亲凝重的神色,诧异道:“太子登基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父亲为何如此烦恼?”

孙鹤龄长叹一声,缓缓道:“唉,你有所不知,也罢,我就说给你听听吧!”

碧华点点头。

孙鹤龄道:“众所周知,我们离国有四位皇子,大皇子上官睿、二皇子上官璧,三皇子上官鹏,四皇子上官淳。大皇子是当朝张皇后所生,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但是大皇子资质平平,为人又纵情声色,向来不为先皇所喜,二皇子出生时便带有暗疾,一直缠绵病榻,四皇子年纪尚幼,所以先皇最器重的,便是三皇子上官鹏了,据说这位三皇子文武双全,精于六艺,生母又是先皇最宠爱的罗贵妃,十八年前罗贵妃得了急病去世,先皇便将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三皇子身上,悉心培养,甚至一度想废掉太子,改立他为储君,不过后来由于大臣们的激烈反对方才罢休。”

碧华不解道:“这位三皇子跟我们有何关系?”

孙鹤龄叹道:“不仅有关系,而且关系大了。”

碧华道:“此话怎讲?”

孙鹤龄道:“先皇退位之后,太子登基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三皇子封到我们永宁郡,做了永宁王。”

“永宁王?”碧华吃了一惊。

孙鹤龄缓缓点头:“不错,新皇即位之后,不顾先皇病重,立刻就将自己的几个兄弟封到外地为王,三皇子的封地便是我们永宁郡。如今这位三皇子可算得上是一个烫手山芋了,一想到他将来不知道会给永宁郡带来什么样的祸患,为父心中,始终是惴惴不安。”

碧华虽然涉世不深,却是个一点就透的玲珑之人,父亲这么一说,她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她低声劝慰道:“爹,现在忧虑那些也是毫无用处,孩儿劝爹还是放宽心思,想想怎样迎接这位新来的永宁王吧!”

孙鹤龄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不错,已经很晚了,你去睡吧,让为父一个人待一会儿。”

碧华福了一福,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