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静默了许久,仿佛空气都凝滞了。
可是欧阳大少爷还在一旁给她上药呢,唇边一丝淡然的腹黑笑容,偏偏不肯出口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而只是看着。
闻人千绝摸了摸鼻子,略有点痞子气地笑了,打破了眼前的沉默:“七殿下的好意千绝很感谢。幸亏有七殿下和欧阳的帮忙,我才能轻松推掉略耶律皇子的求亲。”
耶律修刚刚的样子明明是势在必得,定情信物都选择了太子的玉佩,如果真是强硬推掉的话,她现在就不可能轻轻松松地站在这里了。
但!眼前某人那双暗夜般的眼眸中,邪肆的味道越来越盛,似乎是永远都没有尽头,强烈的压迫感几乎要把人吞没掉了!
百里夙夜开口,仍旧是淡淡的语气,她却生生听出了危险的味道:“你听不懂我说的话?”
声音在空气中百转千绕,让人觉得窒息。
那种感觉,让她觉得,似乎今天说错一句话,就要殒命于此!
闻人千绝深吸了一口气:“七殿下什么意思?”
“咳咳。”欧阳君诺手一抖,玫瑰金的镜片后面,腹黑的狐狸眸闪动着忍笑的光。
“呵……没什么意思。”百里夙夜的声音忽然冷得如同寒冰一般,看都不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去。衣袂在空中划过了一道玄色的痕迹,倏忽即逝,似乎让人永远也把握不住。
那道玄色的身影飘忽如同绝世的地狱修罗。
闻人千绝忽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那种感觉说不清楚,似乎心里忽然空了一块。似乎又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七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刚刚的样子,情绪莫名,让人抓不住他到底什么意思。她也感觉很莫名其妙的好不好!
可……闻人千绝的眼眸向下,她分明看到,刚刚他站的位置上,清晰地出现了两个脚印!
那可是大理石的地面,坚硬无比!
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七殿下踩出了两个如此之深印记!
这个人,究竟可怕到了什么程度。
欧阳君诺见那个玄色的身影走了,才shou了手,将瓶子的口重新盖好,还给了闻人千绝:“千绝姑娘,这里不宜久留,你身上有伤,先回棠梨馆歇息吧。一会儿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处/理呢……”
他脸颊上温柔的笑容仿佛冬日的暖阳一般,熨帖了人的心神。
闻人千绝点点头,是该回去了,欧阳君诺说的对,刚才比试上出了那么多事情,稍后一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处/理。
“走,我送你回去。”欧阳君诺自然而然地扶住了她,往棠梨馆的方向走去。
看台那边,裴远歌手搭凉棚,眯着眼眸看了好一会儿,眼见两人走了才扬唇一笑,自己呢喃道:“往后的生活一定更有意思了。”
转身,招呼着身边的白盛落:“白大小姐,走了。”
可是身边哪里还有人了?
裴远歌四处一找,便看到白盛落正在不远处的地方,面对着一群刚刚押上身家赌输了的人,面无表情的,一样一样把自己的战利品拿起来。
“白大小姐……我、我可押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老爷子今年给的零花钱全押上了啊!您、您就这么拿走了?”
一个青年公子哥欲哭无泪。
谁能想到一个废物会赢?这尼玛明明是稳赢的局啊!也不知道今年自己倒了什么大霉,竟然一时脑热押上了自己的全部。
“哦。”白盛落眼睛没抬,低眸的样子煞是迷人,长长的睫毛在眼上投下一片阴影,越发显得整个人冰雪可爱:“那关我何事?”
裴远歌走来,刚好就听到了这么一句,差点笑喷了!
没想到白盛落的性格这么适合赌局!冷血无情!要赢就赢个大满贯!有发展!他喜欢!看来以后玩乐什么的,也可以带上这位大小姐嘛。
周围一圈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看白盛落shou着桌上的金山银山,可谁都不敢上前造次,愿赌服输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谁敢惹白家的人?
见裴远歌过来,很多人都可怜巴巴地看了过来,指望着这位纨绔大少给自己求个情。
可……某大少爷一凑过来,便十分开心地凑到了白盛落的身边:“怎么样怎么样?我能分多少?”
白盛落安静地抬眸,认真地指了指桌上自己收i不过来的金银珠宝:“我拿不动了,来帮忙。”
众人的心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
白家大小姐,真是冷血无情啊……
裴远歌开心一笑,将自己的贴身扇子拿了起来收i进了袖子当中,然后拈起了白盛落的镯子:“这个先戴上吧。”
“嗯。”白盛落抱着满怀的金银珠宝,已经抽不出手来戴上自己的镯子了,小手伸着,却够不着自己的镯子。她的手比其他女孩子的手更小些,白得无一丝瑕疵,如同一块柔软的美玉。
裴远歌微微怔了一下,随后还是笑着,非常绅士地给她戴上了镯子。
两人将桌上的金银珠宝都搬空了。白盛落干脆用裙子兜着,气喘吁吁地,小脸有点泛红:“走吧。回棠梨馆分钱。”
说罢意气风发地往棠梨馆的方向走去。裴远歌在后面笑盈盈地跟着。
后边的人们都傻眼了。
棠梨馆里,闻人千绝刚到,秀女们便如同躲着什么一样躲开了她。
眼神里,有轻蔑,有不屑,更多的却是惧怕!
闻人千绝一笑,高昂着自己的头,如女王一般坦坦荡荡地走了进去。这个结果是她能料到的。只要她赢了,这些女人们必定不服气,总有理由说她是侥幸。
可她们眼里的怕,是作不得假的!
今后,再也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出“废物”二字!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欧阳君诺将她安顿好了,动作温柔仔细,身为一个富可敌国又如此天才的年轻男子,他会做这么多,多少让闻人千绝有点吃惊。
炭炉上燃着小火苗,修长的手指握住了茶壶,提起来,水流倾斜而出,冲了三遍茶盏,动作优雅得哪怕只是看到,都觉得是享受。
热了茶盏,煎好的茶倾倒在了茶盏之内。清香诱人的气息瞬间散发出来,比她闻到的任何一次茶都要好。
欧阳君诺将手中的茶盏递给了闻人千绝,见她略带诧异的眼神,欧阳君诺抿唇淡笑:“我会这些很奇怪?”
“不奇怪么?”闻人千绝反问,接过了他手中的茶盏。
刚才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要不是知道他的身份,光从动作上看来,还以为他是专门学茶道的。
茶盏刚碰到唇边,闻人千绝还没来得及喝,就听欧阳君诺淡淡道:“我沏的茶,可是很贵的。”
下一秒,茶盏就被闻人千绝原封不动地放在了桌上。动作相当果断!
当然了,光凭他尊贵的身份,就知道他亲自沏的茶,哪怕只是普通的茶叶,都值个天价了!
“咳咳。”欧阳君诺强忍笑意,低头握拳,咳嗽了几声,才温柔言语:“对朋友,茶就是免费的了。”
“早说啊。”闻人千绝开始喝茶了。刚才比武的时候一口水都没有喝,眼下确实口渴得很。
欧阳君诺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他本身便美好得如同一幅画。
见她喝的差不多了,欧阳君诺才开口道:“待会儿吃点东西,睡一觉,补充点体力。就算是皇上不召见你提选秀的事情,案子的事情你也要继续调查。”
“嗯。”闻人千绝应了声,才反应过来:“你知道案子的事情?”
“很少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欧阳君诺提起茶壶,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动作优雅尊贵,额际的碎发遮住了眼眸,看起来更加深不可测。
不过他很快扬起眸子,扫了一眼她手腕上的一圈火红的绒毛:“比如这个,能有这个颜色的狐狸,只有火狐,火狐避世,毛皮已经绝迹许久。你手上的这个毛色鲜亮,犹如新生,应该是活的。那么我大胆猜测一下,妖精?”
绒毛不安分地扭动了一下。
闻人千绝握着茶盏的手一顿,半晌才开口:“你只要一眼,就能认出赤炎的身份?”
赤炎听到主人叫自己的名字,立刻化作自己的本相,一头机灵可爱的大眼睛小狐狸,从闻人千绝的手腕上轻盈跳下,毛绒绒的一团,十分小巧。
欧阳君诺似乎很喜欢,狐狸般的眸子一笑,伸手揉着赤炎的头:“侥幸而已。”
他看了一眼天色,淡淡起身道:“火狐会的东西很多,赤炎应该能保证你不会被饿到。我还有事,先走了。”
闻人千绝颔首,送走了欧阳君诺。
赤炎跟在她的脚边,看看刚走的人,又看看自家主子,忽然立了起来,用两条小前爪揉揉自己的肚子,问她饿了没。
她还真有点饿了,也是差不多一天没吃饭了:“去吧。给我弄点吃的来。”
赤炎欢天喜地地化作一道红光,从她的房间里离kai了。
闻人千绝默默地躺在了床上,眼前却不断浮现起那人邪肆的双眸,他说的话清晰地响彻在耳边:“你听不懂我说的话?”
那个声音诱惑至极。
可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还是不明白。她总不会以为那个高高在上不食烟火的男人真的对自己有意思。
她甚至怀疑整个人类都不在他的眼里。
所以,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次奥,有话不会好好说吗?
闻人千绝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再想了,如欧阳君诺所说,等着她去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胡思乱想没有用。她伏在床上,阖上了眼眸……
御书房之内,皇上坐着,龙眸威严不已:“夜儿。今天的事情,你有什么话要对父皇说吗?”
他一向很宠爱这个儿子,因为只有他,才能继承大胤,走向更加强盛。所以,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毁掉他!
“没有。”百里夙夜慵懒地托着下巴,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样,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皇上紧紧地握住了拳头,还是强忍着怒气:“那闻人千绝的事情呢?”
“这个……”他抬眸,暗夜般的眸子里是无穷的黑暗,无情无心:“我早已说过了。”
皇上威严的眼眸仔细打量着百里夙夜,重重往椅子上一靠,冷声道:“你真想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