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花镜。镜面平整无瑕。比之更透明无瑕的,是映于其中的脸庞。如雨露润过。王纱凉刚沐浴完,披上厚厚的狐裘,坐在镜前仔细端详自己的脸。
右手自狐裘下探出,如葱段,抚上了镜中人的脸,她微微偏了头。“锦芙。”——这个名字从口中念出,有如呓语。
须臾后,镜中那张脸诡异地偏向了另一个方向,红润的嘴唇张开,眼睛扑闪了几下,“你终于找到我!”无比欢喜的姿态。
王纱凉整个人有如雷击,坐在椅子上的她向后一倒差点跌在地上。
“你怎么了?”镜中的脸极度担忧,却没有随王纱凉的动作而移动分毫。“你又怎么害怕了。你如我所说来找我了,是需要我的帮助吧。你终于来找我了。我灵力强不错,可是要和他们斗,怎么斗得过?在那花海里,我也勉强用灵力支持才走的进,却没有什么办法来帮你……”那双大眼睛,就要落下泪来。晶莹如琉璃。
“没事……”王纱凉坐回了椅子,凝视着镜中和自己一摸一样的女子,“你说的是真的么?”
“锦芙从来不会骗你。你……怎能怀疑我?”女子的眼里又满满是委屈。
“对不起……我只是试试。我……有困难是一定找你。”
“嗯!”女子转而微笑,笑容灿烂无比。
“那么……辰……”
“我会帮你!我会帮你。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女子重重点头。
“好。那你先走吧,我……”
“好。你一定要再来找我。”女子嘱咐着。
少顷,王纱凉动了动嘴,镜中那张脸也动了动。她知锦芙走了,才安下心。坐回床上,扶住床柱,她轻轻靠了上去,喃喃:“我一定是疯了……”
那个并不清明的梦境,到底是真的是幻……
敲门声响起,韩洛真又送来了汤药。
“哟,姑娘脸色不对,可是又不舒服吗?”韩洛真把汤药放回桌上,看着王纱凉不太对劲儿的脸色问道。
“没有,可能……昨日歇息得不好。”王纱凉轻轻一笑,继而起身,端起桌上的汤药便一饮而尽。
“呵呵,今天的药有些苦呢。姑娘还真不怕。”韩洛真接过她喝剩的碗,又一笑。
“对了。你可知现在怎么找王?”王纱凉凝了下眉,问道。
“我不知道……每次都是王派人来找我的。不过,修大人知道啦。”
“修大人?”
“对啊。”韩洛真又把碗放在桌上,跑到院子便大声喊道,“修大人!你在吧!”
院子中赫然就多了男子。身形颀长。“韩姑娘?哦,对,上次你姐姐帮忙治冷姑娘的事儿,我还没来得及致谢,你转告她我修到时会登门道谢。嗯……你有事?”
“不是我,是花姑娘。”
“花姑娘?”掉转视线,修看见王纱凉慢慢从房里走出来。
“原来是你。”
修没有看见,王纱凉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握紧。只是,终是从她不寻常的神色中瞧出了端倪。“啊,你听着。那天我的确是受靳楼指使去找的你,不过他的目的不是那样。他——”
“他从没想过利用我。我知道。”王纱凉在心底拼命打气才嫣然笑了出来,“我自是知道,他怎会利用我。他就是想告诉我他想做什么事而已,也没料到我会那样,是不是?”
“当然是这样。”修耸了下肩膀,“你不那样想啊,最好。”
“那么,你能否告诉他一声。我王纱凉备就好酒好茶,等他一起用晚膳。”
修又少有地凝眉,“靳楼已为王。他处处宠你,你却一再和他唱反调,我也不清楚你到底意欲何为,只是,在这里,你休想动他的脑筋。”
“那劳烦修大人告诉王,我被他感动了。我被这接踵而至的打击吓到了,我什么也不做了。”王纱凉扬起了下巴。
那一刻,修看见王纱凉的眼里是有泪的。“你……”
“我放弃所有。你这样告诉他。”王纱凉的发丝轻扬,染得脸颊两边的一小片天空如墨。
只有韩洛真皱着眉,偏着脑袋。不懂呢……回去问问姐姐吧。
修还是只有这样告诉靳楼。——“她放弃要做的一切。她是那样说的。”
靳楼眉间微皱,难道,梦见了什么,真的让她清醒了么?她那天,也不是故意在试我么?
再有怀疑又如何?推掉了所有的事务,他还是去了行流宫。临行前还是不忘叮嘱修:“修,帮我看着王箫连。”顿了顿,他又道:“这么多年来,你辛苦了。还有,那天的事儿……终是我的不是。”
修的嘴角轻扬,挑了下眉,又道:“这女人如衣服,兄弟才如手足。不过,现在,你且去赴你衣服的约吧。”
靳楼但笑不言,一刻不停赶去了行流宫。
亭下,月光斑斑驳驳地洒下,微妙在王纱凉脸上。看见靳楼走进,她站起,端起酒壶向两个白瓷小杯里斟酒。酒从壶的小嘴里流向瓷杯,发出了清脆声响。
杯中酒满,盛了满杯的月光。她又坐下,看着他刚好走到桌旁。待他也坐下,她才笑道:“你怎知我在此?”
“月下饮酒,行流宫里就这个地方还算合适了。”靳楼亦轻笑。
“还算?那你以后还会带我去别处更好的地方么?”
“以后?”靳楼缓缓道,“你是说,你愿意留下?”——该是期冀了很久的事了吧,自己却偏偏用了疑问的语调。
“嗯”王纱凉点了点头。
“修说你要放弃,真的?”靳楼握紧她的手。
“真的。哪怕就躲在这不见天日行流宫。”她静静地说。波澜不惊。
“我为王你便为后,何来不见天日之说?”
“你之前不是说……将来,你还要当皇?”
靳楼微缩了瞳孔,不置可否,等着王纱凉继续说道:“你若为皇,自当受万民敬仰。到时,又怎能娶自己的王嫂为后呢?那样,岂非让舆论扫了天下至尊的面子?”
靳楼仔仔细细地听了她的话,的确是无惊无喜,一扫了之前总对自己带着讽意说话的方式。
“那又如何呢?且不说我不在乎,到时候不说,谁又知道你是谁呢?”
“我王兄知道,修知道,你我知道。你我便罢,修是你兄弟。那么,我王兄呢?你会杀了他吗?”
“你说,王箫连知道?”
“是,我偷偷跑进王宫告诉了他的侍女。”王纱凉道,“我现在告诉你。是因为我真的决定放弃。”
“那么,他知道却不来找你,是他真的不在乎你。你又何需在意他的死活?”
“好。”王纱凉淡淡笑了,“你说的对。我又何需在乎?”
“月儿……你这样,让人担心。”——她的性格他又怎会不了解?一颦一笑都印在了心里。
“切。”王纱凉吐了口气,“我在做一项重大的决定,当然得严肃一点啊。”
“呵。”靳楼似乎放下了些心,举起酒杯,“你要以什么敬酒呢?决定嫁给我么?”
“好啊。”王纱凉举起酒杯,“我王纱凉,决定嫁给你靳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那一刻,她的眼眸开始在他的注视下迷离。
被温热了的酒,洒入肠,化作了滚滚的浪,流了全身的暖意。
月光东移。她不知何时已喝醉,虽然那酒并不浓烈。靳楼扶她慢慢走回西厢房。“月儿,你是不是真的决定?你真的决定放弃?”
“嗯。”
“嗯。”
她靠在他的肩上,不住点头。
一路吹着冷风,回到厢房她已清醒许多。只是,她靠在他肩上的头始终不肯离去。
“现在头疼得紧吧,好好睡一觉。”他宠溺道。
“不。”她还是摇着头。
靳楼侧头看着,微微的红晕在她脸上如娇/嫩的花蕊,却又比雪更晶莹。他终于环抱她,而后,混满了酒香的吻落在她眉间。
明显感觉到了怀中人的轻微颤栗,他在她耳边呢喃:“不用害怕……”
“好。”她半阖着眼睛轻声回应。
窗外,月光柔软,一夜旖旎。
只是,谁眼睛里的月光,柔和了片刻,终于恢复了清冷。
别有目的,或是情不自禁。
不过,她知道她再也不能爱上别的男子了。
虽然,“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好像,也终究只是一时的“愿”而已。一厢情愿,或者一时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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