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场大雨将宫殿上的琉璃瓦冲刷的格外干净,晨曦和煦的阳光照在飞檐上面闪着微光,楚安、萧珉、天心白等人站在绣玉的居所外,听着一门之隔里,绣玉一声接一声痛苦的惨叫,着急地不断搓着手。
萧珉骇得小脸煞白,想不到女人生孩子要这么痛苦,私心里巴不得自己永远不要有这么一天,天心白在一旁紧紧攥住她的手,样子并不比她好过多少。
绣玉突然大叫了一声,萧珉也跟着尖叫了一下,天心白赶快趴在门上听听没有异常的动静,安慰着萧珉道:“没事,没事,也许是太痛了的缘故。”
楚安站在一旁,埋怨了一声:“绣玉叫这么大声,真是吓死人了。”却遭到萧珉和天心白两人的白眼,若不是为了给男人传宗接代,女人何须这么痛苦。
楚安懊恼地搔搔了头,这时间等得也太长了,启明星没出时就开始等,现在太阳都升得老高了还没有动静,真让人等得心焦。
突然房门从里面拉开,产婆欣喜地叫道:“世子、世子妃可以进来看了,是个小世子。”
萧珉欢呼一声就冲向屋子,险些和同样着急的楚安撞到一起,她一进屋子,就怜悯地看着绣玉,关心地问道:“你疼吗。”
也许是生了男孩子的缘故,绣玉精神很好,萧珉正要和她寒暄几句,听到产婆在一旁叫道:“世子,使不得,孩子不是你那样抱的。”
萧珉转身过去,楚安还没有碰到孩子就被叫了一声,摸着鼻子说道:“真是麻烦,你们派人去通知父王了吗。”
萧珉凑过去看那襁褓中的孩子,丑的像个瘦皮猴,却不知怎么让人看了心情很愉快,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众人正忙着,只见楚王从外边急匆匆地走来,神色不悦,萧珉等人围上前去见礼,楚王看着那刚刚出生的孙儿,神色和缓了一些,说道:“穆国太不让我们楚国放在眼里,召集四国诸侯在穆都订立同盟,共商对付我们楚国的计策。”
楚安略想想,说道:“父王不必大怒,若非我国傲视群雄,让他们心生惧怕,他们怎么会如此?”
天心白看着楚王说道:“五国联盟一事确实棘手,本来我们可以将他们各个击破,现在倒是不能造次。只是穆王励精图治,恐怕僵持的越久,给他们发展时间,以后越难对付。”
楚王面色也逐渐阴沉。
萧珉已经恭敬地拜倒,说道:“玉儿恳请前去参加穆都联盟,五国各有各心,不过是乌合之众,只要稍有利益冲突,联盟就会土崩瓦解,请父王同意玉儿变装往穆国都城一行。”
天心白和楚安吃惊地站住,萧珉这个想法没有提前和他们商量过。
楚王沉吟了一下,萧珉站在他的面前,小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坚持自信,他摸着胡子,说道:“玉儿,你可知道你是我国的世子妃,根本不必亲身犯险,我自然会派人去离间五国。”
萧珉看着楚王,说道:“父王你心中有数,玉儿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而她的话是另外三人无法反驳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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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朴大气的大厅,厅壁悬挂着晋顾恺之的山水画真迹。贴墙摆着一溜儿典雅的紫檀木几,每隔一段摆放一盆珍品兰花。泰山墨玉雕成的茶几旁,随意靠坐着一个白衣出尘的男子,略微偏头,乌黑卷密的睫毛遮住明亮深邃的眼睛,轻轻啜着甘香如兰的莲心龙井,一副陶醉迷人的神情。
穆国都城虽然在中原偏远,城里富人的吃穿用度,却比楚都更加奢华,无一不足。贺兰藏屋中之物无一不是稀世珍宝,可是在它们的高贵俊美的主人面前都成了不稀罕的东西。
王华溢是楚国世家公子出身,贵气天成,一身傲骨,但是在贺兰藏身旁不自觉就收敛了锋芒,毕恭毕敬地将发生地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他。
贺兰藏听完王华溢的话,问道:“还没有查到她的底细?”
王华溢摇摇头,说道:“派出去的人,犹如石沉大海一般,想来她的身世绝不像她自己说说的那么简单。”
贺兰藏想想说道:“听你所言,此人不可小觑,应该有很深的背景和来头,你若暂时没有方法,不如由逍遥王那里查查看。”
王华溢点点头,他看着贺兰藏将茶杯放在墨玉茶几,这才又轻声说道:“四国国主就因为这茶叶也闹了意见,说是公子厚此薄彼。”
贺兰藏轻声笑着,红唇间露出新月形雪白的牙齿,尽管他是威风凛凛的男子,但是他的容貌比世间女子都要美丽,所以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也美得让人惊艳,他不以为然地皱皱眉,说道:“怎么个厚此薄彼法,把我的莲心龙井给他们喝真是糟蹋了,你们就是太实在,给他们差不多的茶就行了。”
王华溢点点头,说道:“本来给四国君主送去的都是莲心龙井,康国和赵国的国君收到的却是普通龙井,而且还是去年的陈茶。”
贺兰藏蹙眉问道:“只有茶叶一事吗?”
王华溢摇摇头,说道:“最近驿馆里怪事不断,不是昭国的汤里被放了巴豆,就是武国的君主得了风寒,总之不得安宁。微臣想到可能是有楚国的奸细捣乱,可是彻查了两遍,也找不到那个人,穆国都城茫茫之大,微臣也想不出该从何查起。”
贺兰藏正要说话,突然禁不住打了个呵欠,他脑海中出现一张古灵精怪的俏丽容颜,想了一会儿,说道:“你按照我说的办。”
王华溢莫名所以,贺兰藏让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
王华溢一脸诧异,抬头问道:“公子为何使用这个计策?”
贺兰藏俊脸上挂着一丝笑容,眉眼间十分喜悦的样子,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是否如此,尽管试试吧。”
王华溢抬头看着他,笑得如冬日初阳,不由得一愣,他投奔穆国几月有余,还从来没见过贺兰藏笑得如此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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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国都城外南郊山坡,山道两旁是密密麻麻低矮的野枣树,逶迤零丁的枝干上开满黄色瘦弱的野枣花。一列护卫着中间豪华车辇的士兵,从山坡那边缓缓地攀了上来,最前面擎旗帜的士兵举着一面明黄色的旗帜,随风招展,离很远便能看清旗子上是两个斗大的字“后唐”。
想不到穆国都城的五国联盟会,居然惊动了远在燕都城的后唐逍遥王也来参加,可见穆国的号召力已经非同一般。
燕前尘的车辇上到山坡上,随行的士兵们赶路多时,终于可以坐下歇歇脚。
天气十足的闷热,幸而山坡上有个小亭,茶亭老头能给来回过往的行人卖点茶水,帮着解渴消暑。
长长的车队在山坡歇了脚,茶亭的老板便用一摞大海碗挨个倒上凉快的大碗茶,递到辛苦赶路的士兵手里,又掀开帘子向着车辇里端坐的人递了一碗。
士兵们坐着边说笑边喝茶,稍微缓过乏来要继续出发,刚起来突然一个个向后倒去,原来那茶水竟然是有问题的。
茶亭老汉仰天得意的大笑,向着豪华车辇走去。
他掀开车辇的轿帘,向着里面不知道说什么,随即一个灰衣长袍彷佛失去知觉的男子被他伸手拽了出来,狠狠地跌在地上,他正要低头在轿中男子身上乱翻欧。
不远处一阵轻微迅速的脚步声,一支长剑比在了老头的咽喉,一个高大的黑衣蒙面男子和一个英俊清秀的年轻男子威胁着说道:“赶快把迷药的解药交出来。”
来人正是在穆国都城潜伏了几日毫无进展的无锋和萧珉,两人听闻后唐逍遥王燕前尘也要来参加五国结盟盛会,心中一动,燕都的逍遥王和楚都的萧珉等人联系全靠信鸽,他们原本不知道燕前尘也要来的消息,萧珉乍一听闻有机会见到逍遥王,心中喜悦难以言表。
她和无锋便守在逍遥王进入穆国都城的必经之路等待,想不到却看见一个茶亭老头下蒙汗药迷晕了燕前尘和他的护卫军。无锋用剑比住茶亭老头的喉咙,萧珉弯下腰将灰衣男子转了过来,看见那张美丽绝伦的容颜胜过世间所有女子,眼神晶亮,微勾的嘴角边挂着阴谋得逞狡猾的笑容,那是她极为熟悉也知道极不好惹的穆国小公子贺兰藏。
冷汗溢出满额,她着急地向后退,喊道:“无锋,快跑,我们上当了。”
萧珉说完,转身就要逃开,却被那个灰衣男子飞快地拉住胳膊,笑着说道:“公主,我等你多时了。”
萧珉心中叫苦不迭,她和无锋远远跟着燕前尘的车队,担心中了埋伏,一直不敢现身,直到茶亭老头下蒙汗药,她眼看着老头从轿子中拽出灰衣男子,与燕前尘一般高大的身材,一样不羁潇洒的灰色长袍,信以为真,着急出来营救,谁想到竟然贺兰藏假扮。
她拼命想要甩开贺兰藏钳制住她胳膊的手,却不期然听到他低沉悦耳的嗓音说:“公主,我想你很长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