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日了,自从那夜替叶问尘提前庆祝了生辰,叶问尘就像是知道岳灵惜的心意一样,刻意躲着她。如今和叶问尘这么熟了,想离开自然要见面打过招呼了。
岳灵惜耐着性子去了叶问尘的寝宫好几次,但是每次都被当差的宫人告知不是去了御书房和皇上商议政事就是出去应酬了,反正每次都是各种不同的借口做推脱。岳灵惜终于忍无可忍,让对方转告叶问尘,若是他再不出现,那么她就只能不辞而别了。
岳灵惜下午刚去的,入夜时便有宫女前来转告说叶问尘召她。岳灵惜刚到寝宫外面,便看到叶问尘坐在屋顶上独自饮酒。岳灵惜当下飞身上去与叶问尘并排坐着。
“给你。”叶问尘伸手甩给岳灵惜一壶酒。
岳灵惜接过后,却迟疑着半天没有打开喝一口。叶问尘旁观顿时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可疑的弧度。看着岳灵惜小心翼翼的模样,他突然就想到上次两人一起喝酒,最后这个女人误以为他对她做了什么,还对他说什么“互不负责”一类的话。
想起多日来的相处,和她在一起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和幸福,或许是因为之前花非霁总是给他传信,信上大部分都是在告诉他这个女人的事情。先入为主的感觉,让他误以为自己和这个女人已经认识很久了吧。
看着叶问尘嘴角上翘的弧度,岳灵惜顿时脸色一黑,就知道叶问尘一定想起了上次她十分丢脸的事情。当下她豁出去一般拧开壶盖狠狠灌下一口,辛辣的味道顿时在喉咙里带过一抹狠劲和爽/劲。
两人很久都只是碰壶对饮,谁都没有先说一句话。
满天星斗,像是镶嵌在巨大夜幕上的一颗颗璀璨的宝石一般,熠熠生辉。夜风呢喃,不知为何气氛竟然有一丝丝的伤感。
岳灵惜终究耐不住有些压抑的感觉,率先开口道:“说,为什么这几天对我避而不见?”
叶问尘灌下一口酒,问道:“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岳灵惜白了他一眼道:“你说呢?”
“好吧。那就真话假话一起说。我知道你想向我辞别,所以我故意对你避而不见,这样就可以挽留你,虽然不能看到你,但是却知道你离我是最近的。因为我确实正好有事在忙,所以没空见你。”叶问尘干脆利落地说完,然后唇角邪勾道,“好了,假话真话我都说话了,至于你信哪个,就由你了。”
岳灵惜顿时嘴角狠狠一抽,瞬间有种无语问苍天的凌乱感。当下她不再说话,总觉得因为刚才叶问尘的那番话以致此刻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有几分暧昧了。眼下她还是不适合开口。
有些话憋在心里许久,倾吐出来反倒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叶问尘刚才通过那样的方式将自己心中的感受传达给岳灵惜,瞬间只觉得心情舒爽了很多。
他迟疑了片刻,缓缓道:“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总觉得欺瞒你不好。”
“是不是上次你突然寒毒复发的那件事?”
岳灵惜口气平静地说完,叶问尘顿时目瞪口呆道:“你怎么知道?”
岳灵惜嗤了一声,不屑道:“你这种小把戏骗骗三岁小孩尚可,姐姐我是那么容易上当受骗的人吗?”
叶问尘闻言,嘴角狠狠一阵抽搐,然后像是看怪物一般盯着岳灵惜看了许久。岳灵惜转眸狠狠瞪了叶问尘一眼,叶问尘摸了摸俊挺的鼻尖,随即不咸不淡道:“那日你不但能做出和母后一样好吃的蛋糕,还制造出了五彩斑斓的烟火,你一定是和母后来自同一个神秘的地方。可你又是蓝璃国的相府之女,听花非霁说之前外界一直传言相府小姐是傻子。以我看现在的你一定是冒牌的,要不然性情怎么也该是大家闺秀,怎么会像你这般粗鲁呢。”
“是冒牌的又怎么样,那你去向蓝璃国所有人民揭发我呗。”在叶问尘面前岳灵惜没有打算隐瞒什么。毕竟叶问尘的母后就是来自于现代,叶问尘不会觉得太过惊世骇俗,心里会比较好接受。
叶问尘撇了撇嘴,“我猜没有那么无聊呢。”
说完之后,他沉吟片刻,问出了在心里徘徊许久的问题,“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说。”
叶问尘一直留意着岳灵惜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我想问你究竟有多么爱花非霁?”
岳灵惜闻言,拿着就乎的手微微一僵,略一沉吟道:“没有想象中的喜欢,也没有想象中的讨厌。”
叶问尘皱了皱眉,“这是什么回答?”
“就是觉得他这个人整体还不错,可以考虑一下。”岳灵惜想了想,回答道。
叶问尘嘴角狠狠一抽,心里一阵腹诽。花非霁那家伙被公认为天下第一公子,能差吗?就连他一向自诩风度翩翩,在花非霁跟前也自觉矮了半头。
“那要是他辜负了你,另娶他人怎么办?”叶问尘犹豫再三,询问道。
岳灵惜闻言,略带狐疑地看向叶问尘,她总觉得叶问尘似乎有哪来不对劲。她并不觉得叶问尘问题是随口一问。
岳灵惜望着叶问尘,冷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花非霁要娶玉娆?”
和岳灵惜接触下来,早已经领教过岳灵惜是何等心思通透之人,叶问尘知道隐瞒不住,于是点了点头道:“昨日我刚刚收到来自天山族的喜帖。七日之后便是花非霁和玉娆的大喜之日。”
“哦。”岳灵惜淡淡应了一声,她没有想象中的心伤,也没有想象中的气愤。只是垂头似有所思。
岳灵惜的反应顿时让叶问尘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之前他想象了无数遍当自己将花非霁大婚的消息告诉岳灵惜时,这个女子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失魂落魄?愤怒不已?伤痛欲绝?枉是他想象了无数遍,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表现得这么风轻云淡,甚至可以用无动于衷来形容。
叶问尘怔愣片刻,随即凑近岳灵惜细细打量起岳灵惜来。岳灵惜对叶问尘的举动表示皱眉不满,“干嘛这么看我?”
“为什么听到花非霁即将大婚的消息你还可以这般的镇定?所以我想看清楚你是在伪装还是天性凉薄。”
“紧张?气愤?难过?这些情绪能够解决问题吗?”岳灵惜淡然道。说完,却在心里悠悠一叹,有一句话叫做关心则乱,或许她并没有想象中对花非霁爱得很深,所以才会被叶问尘说成事无动于衷吧。
“你是我见过最理智的女子。”叶问尘十分汗颜地说道。
“我想这次跟你一起去天山。”岳灵惜沉默良久,启唇道。
“你要去大闹婚礼?”叶问尘故作夸张地大喊。
他知道以岳灵惜的性子必然要去天山找花非霁的,与其她独自一人上路,不如与她一道,到时一路可以照应,到了天山族他也能护她周全。
“也许是,也许不是。”岳灵惜牵唇道,“若是花非霁甘心情愿娶玉娆,我会送上真心的祝福;若是花非霁是被逼迫的,或许我真的会大闹婚礼。”
叶问尘听言,冷冷地打了个寒战,他只听说出男子抢新娘,还没有听过如今女子要大闹婚礼抢新郎的。
不知为何,岳灵惜的话让他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涩感。能被天下第一公子花非霁倾心的女子一定是最幸运的女人,而能被眼前清傲出尘的女子青睐的男子,又何尝不是最幸运的男人。
这一刻,他深深羡慕着花非霁。
若是他先于花非霁认识岳灵惜,会不会如今的结局完全不一样呢。
“那好,后天我们一起启程。”叶问尘怜惜地看了一眼岳灵惜。
纵有千言万语,此刻他都无法吐露出来,只化作一抹眸眼深深。
与此同时,蓝璃国法华寺。
灵玥站在寺中最高的观星台上遥望满天星斗。夜风徐徐,吹起白衣簌簌而响。目光润泽,完美的脸庞棱角分明,眉宇散发着清雅的温润。忽然间,只见天边的两颗星辰忽地十分灼亮,转瞬间都变得异常暗淡,随即原本十分接近的两颗星渐渐拉开距离。
灵玥见状,绝美的容颜上顿时深沉起来,他掐指一算,顿时修眉拧结起来。那双深邃的墨眸里是让人无法窥测的复杂难懂。
良久,他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花施主和女施主这次情劫将近,哎,皆是天意。”
说完,他打了个佛偈,双手合十闭起双眸,嘴里念念有词,可是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两次谋面的场景。他心中一震,连忙摒除杂念,可是那些情景就像是刻在了他的脑中一样,根本挥散不去。
终于,他放弃地睁开了眼,只喃喃地道了一声,“劫数。”
当下他像是最出某种决定一般,那双漆黑如子夜的,深邃如星空的眸子闪过一抹坚定的神色。看来天山一行他是必去不可了。
作出决定,菱唇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没想到他如此修为,竟然也无法勘破一个“情”字。一切都是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