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灵惜心头刚浮出一丝杀意,便在这时,一道清冽如泉的声音陡然传来。
“岳小姐的确是银叶医治的,清禾姑娘有何疑问?”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男子从天而降,墨发飞舞,白衣如雪,宛如谪仙下凡。尤其脸上戴着的银色面具,更增添了一丝神秘感。
此人不是银叶先生又是谁?
一时间在场之人都怔怔地望着那如云般的身影。等银叶翩然落地,众人也回过神来,看向银叶的目光无比尊崇。
岳灵惜完全没有想到银叶会这个时候出现,更叫她想不到的是银叶竟然会帮她圆谎。不过她很快想到银叶和花非霁是朋友,银叶之所以帮她,不过是看在花非霁的面上。原本她还想对银叶言谢几句,如今想到其中的缘由,瞬间她连一个蕴含谢意的眼神都省了。
岳灵惜如玉的面容依旧淡定自若,没有一丝波澜。倒是旁边的采茵喜出望外,等看到台上脸色十分难看的清禾,还故意投去了挑衅的眼神。
眼见银叶先生现身,又言明的确是他为相府小姐医治了病症。当下无一人再有质疑。
毕竟银叶先生的医术天下闻名。听说只要垂死之人还吊着一口气,他就能令人起死回生。甚至说银叶先生可以令白骨生肌,虽然这样的说法有些夸张,但银叶先生的医术让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在短时间内痊愈起来,是绝对可以办到的。
银叶先生不仅医术精湛,更是从来不会说谎,所以所有人顿时看向岳灵惜的目光多少带了一丝尴尬。他们刚才几乎听信了清禾的那番话,对相府小姐产生了质疑。再看向清禾时,目光明显不喜。
原本他们还觉得这位清禾姑娘虽身处烟花之地,但一直出淤泥而不染,洁身自爱,可如今三番两次诱导他们对相府小姐产生怨恨,其用心之阴险可见一斑。
清禾站在台上,水袖下的纤手越攥越紧,尖细的指甲刺进她柔嫩的掌心,她亦感觉不到疼痛。一双美眸里闪烁着满满的不甘。
“传闻银叶先生只医治答对难题的病人,岳小姐得了重病,听说昏迷不醒,即便一时苏醒过来也是头脑昏沉,竟然能答对银叶先生的难题,实在是叫人刮目相看啊!”清禾嘴角微翘,似笑非笑道。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齐齐变色。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不能解读出清禾话中的深意。放眼天下,不出五人能够回答出银叶先生的难题。试问头脑清醒之人都难以回答的问题,一个得了重病脑袋昏沉的人又是如何回答出的?
“清禾姑娘这是在怀疑银叶说谎了?”
此刻,虽然无法窥探银叶面具下的神情,但是在场之人顷刻间感受到了从银叶身上透过那袭白衣浸出阴冷肃杀的气息,几乎将人冻结。
清禾也被银叶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骇得脸色一白,但她不相信大庭广众之下银叶会难为她一介弱女子,于是壮着胆子道:“那银叶先生是否能给小女子解释一番呢?”
“你一介青楼女子也配叫我给你解释?”冷锐的话从面具下的唇逸出,透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
清禾本就惹得众人对她不喜,如今又公然怀疑银叶,众人投向她的目光更加的不满。银叶先生在众人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岂能容得一个青楼娼妓怀疑他。
清禾的心一瞬间只感到仿佛被一把刀子狠狠刺中。贝齿几乎要将娇唇咬破。对,因为她是烟花女子,所以即便她一直守身如玉,却也没有向心爱之人表白的勇气。那个人如骄阳明月般耀眼生辉,她不配。
可是她不甘心!她只是出身比岳灵惜差了一些,论相貌、论才艺她哪一样不如岳灵惜?凭什么这个女人不但可以得到璃王和那个人的爱,而且还得到了大名鼎鼎的银叶先生的维护?
而她并不贪心,只是想得到那个人的爱而已。为什么在他面前她只感到自己卑微如尘,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而他亦从不正眼看她。她实在不甘心!
“你一介烟花女子,只有取悦男人的本事,我家小姐的的聪慧才智岂是你能相比的?”采茵厌恶地对清禾说道。
“呵,既然采茵姑娘如此说,岳小姐必定惊才艳艳,不知小女子和在场之人是否有幸目睹岳小姐的才艺?”清禾媚眸瞥向岳灵惜,唇角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采茵气得咬牙切齿,“岂有此理,我们家小姐身份尊贵,岂能和你一样在此抛头卖艺!”
岳灵惜凝向清禾的眸子瞬间覆了一层寒冰。对方打得什么主意,她一清二楚。她一个相府大小姐公然和一个青楼娼妓在这里较技,这传出去成何体统?
这个清禾是料定自己胜不了,到时她输给一个青楼娼妓,不知被人嘲讽成什么样子。即便她赢了也赢得不光彩。
所以,这场比试不管胜负如何,她注定是输家。这个清禾倒真是打得好算盘。
“清禾姑娘,你这是在强人所难!”银叶先生低沉的声音如冰雪入沁,整个人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此刻,在场之人对于清禾的提议也是一脸的不认同。一个是烟花女子,一个是相府千金,身份有别,如何能公然在这里较艺?
虽然众人也很想一睹相府小姐的才艺,但是绝对不该是现在这种情况下。
“银叶先生说笑了。清禾自知身份卑贱,和岳小姐无法相提并论。不过才艺又不分高低贵贱。清禾只是渴望看到岳小姐的惊艳才艺。”清禾眉心微低,略带愁容道,“莫非岳小姐是看不起在场之人,觉得所有人不配一睹岳小姐的风采?”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全都微皱眉头,眼里多了一抹沉思。银叶先生玉立在原地,面具下露出的那双眼乌黑清冽,眼底烈火熊熊,两道锋利的光芒好像两把尖刀。
岳灵惜转眸凝向清禾,目光犹如寒夜里头的星芒,丝丝分明。清禾措不及防撞上岳灵惜的眸光,吓了一跳,定睛再看时,却看到岳灵惜神色从容,若无其事。
“本小姐才拙,实在担不起清禾姑娘所说的‘惊才艳艳’,既然清禾姑娘执意想让我献丑,那……不如这样吧……”岳灵惜往台子上淡淡扫了一眼,转眸看向采茵,淡淡一笑,梨涡轻陷,“我的丫头采茵在琴技上尽得我的真传。不如就让她抚琴一曲如何?”
“小姐,奴婢……”采茵瞬间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她什么时候和小姐学琴艺了,而且还尽得真传?
采茵刚要向岳令惜询问,注意到岳灵惜投来的眼神,于是不再言语,只不安地看着岳灵惜。
岳灵惜的嘴角勾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冷到了极点。刚才这个清禾已经将话说到那个份上了,她若是再坚持不应战的话,那么在场的百姓对她必定会心生芥蒂,认为她是不屑在他们面前施展才艺。她才不会傻到成全清禾的离间计。
“哦?既然采茵姑娘已经尽得岳小姐的真传了,那让采茵姑娘代劳是再好不过了。”听了岳灵惜的话,清禾先是一愣,随即美目轻扬,笑得意味深长。
此刻,她的心里顺畅无比。虽然岳灵惜应了展示才艺,免除了所有人对她生出芥蒂,但是在台上必定要出丑了。
之前一个傻子,现在只是恢复了神智,她就不相信岳灵惜的琴艺也会跟着变得精妙绝伦。此刻,她心中腹诽。叫一个丫头登台,八成是岳灵惜的琴艺还不如一个丫头。估摸是怕自己上台弹奏得更丢人,才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说一个丫头得了全部真传。
念此,清禾微眯了眯双眼。她就洗耳恭听,等着这对主仆丢人现眼吧。
银叶先生在岳灵惜答应让采茵替她弹琴时,就一直留意着岳灵惜的举动。见岳灵惜之后一直注视着台上,他心中一动,随即如一道轻烟般离去。此刻,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岳灵惜主仆二人的身上,所以并没有太过注意银叶先生了。
“采茵姑娘,你一定要加油,一定要给你家小姐争脸啊!”
“既然岳小姐说采茵姑娘得了她的真传,我相信采茵姑娘的琴艺一定十分了得。”
“刚才听了清禾姑娘的琴声,不知道采茵姑娘弹奏出来的曲子能否一较高下?”
“岳小姐一定不会输给清禾的!”
“我对岳小姐和采茵姑娘有信心。”
……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原本就紧张的采茵顿感压力无穷。光洁的额头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求救般地看向岳灵惜。小姐是知道她对琴艺一窍不通的啊!这下可如何是好!
岳灵惜看着采茵一张苦瓜脸,一双柔胰握住采茵的纤手,唇角微微莞尔,“采茵,你只当是平日随意抚琴就好。”
岳灵惜说话间,美目光华巧转,闪过一抹深意。而她的指尖不着痕迹地在采茵的手心写下两个字。
采茵立刻明其心意知其谋,笑意盈盈道:“小姐放心好了。奴婢一定会叫某些人认清自己的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