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茵从妆奁里挑了一件三翅莺羽珠钗,见岳灵惜没有反对,这才给岳灵惜佩戴,钗上有浅色的流苏随意地落下,流光溢彩,虽低调却不失身份,衬得气质雍容沉静。
岳灵惜甚是满意。
采茵一脸不解道:“采茵也只是想将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到时让外人看见小姐,好让他们认为是璃王没眼光,也要让璃王看到惊为天人的小姐悔得肠青。而花少主被小姐迷得神魂颠倒,今后就会对小姐更好的。小姐有了好归宿,奴婢也就心里踏实了。”
毕竟小姐是被未嫁先休的女子,即便如何出众,但终究是留下了一道永远也抹不去的疤痕,她不得不为小姐的将来打算。
岳灵惜闻言,顿时哭笑不得,但心里却隐隐为采茵这份苦心而动容。她将采茵轻轻拉过来,“采茵,别人怎么想那是别人的事,尤其是慕夕辰和花非霁,我没有必要刻意打扮来讨好两人,更没有必要让两人对我有过多的心思。我恨不得和这两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从菱花镜里看着采茵惊愕不已的表情,岳灵惜勾唇一笑,调侃道:“我不是说过嘛,女人不一定要倚靠男人。所以这两个男人我都不会考虑的。倒是你,从见了那个花非霁就一直在我跟前说他的好话。哎,真是女大不中留,要不然小姐我做主让你跟了那个花非霁得了。”
“哎呀,小姐,你胡说什么呢!太不正经了!”
采茵一听她家小姐的话,顿时满面通红直跺脚,心里道:自己在小姐面前替花少主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还不是希望小姐能对花少主的态度有所改观。
除了她家小姐以外,几乎天底下所有女子对花少主心存爱慕的,但是采茵知道掂得清自己的分量,有些人注定是只可远观的,就像花少主一样,那样惊为天人,对他有了任何非分之想都是对他的亵渎。她是真心地希望小姐和花少主在一起。
洗漱妥当,岳灵惜换了一身颜色素淡款式简洁的衣裙。主仆两人来到了相府的竹林。清晨的竹林里,薄雾轻绕,十分静谧,无人干扰绝对是练武的好地方。
当下岳灵惜便开始进行了前世做雇佣兵时接受的那套训练。采茵在一旁照着她家小姐的姿势、身法认真地练习起来。岳灵惜一边自己训练,一边不时地指点一下采茵。
原本岳灵惜心道想采茵这丫头没有一点训练基础,练起来怕啥要吃够苦头,结果没想到采茵也是个倔性子,起初练起来有些困难吃力,但是一直咬紧牙关不吭气。最后倒练得有模有样。
更叫岳灵惜意外的是,如今她的这具身体太过娇贵,她还担心训练起来难度重重。但是不知为何今早起来她就感动格外神清气爽,耳聪目明,状态比昨天要好太多。而且训练时许多高难度的动作她轻易间就能完成,比采茵的身子要灵活和敏捷许多。
她总觉得她身体的变化应该和花非霁有关系。之前采茵对她说过关于天山族的传闻。听说天山族的人会仙术,可以点石成金,白日飞升,虽然可能有些夸大,但是炼制一些可以增加体魄的灵丹妙药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了。很有可能花非霁就是昨晚趁她睡过去给她服了这样的丹药。
不过,她一向不喜欢欠人情,而且还是花非霁这样招惹不得的人物。所以再见到花非霁的时候,心里的疑惑她都要问个清楚,坚决和这个家伙划清界限!
主仆两人在竹林里不知不觉就训练了一个多时辰。采茵已经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如牛,而岳灵惜竟然只是额头沁出了几滴汗水而已,感到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她抱着试探的心思照着自己面前的一根儿臂粗的竹子空手劈去。
采茵恰好撞见,刚要出声制止,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那根竹子竟然在刚才她家小姐手掌劈过的地方生生折断了。断口齐整,就像是给人一刀砍断。
看着应声落地的半截竹子,采茵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回过神,惊喜道:“哇,小姐,你实在太厉害了!以后看还有谁敢欺负我们家小姐。”采茵顿时欢喜地手舞足蹈,俨然将刚才劈下的半截竹子当成了落地的人头。
竹子可别脖子坚实多了,小姐连竹子都能劈成两半,更别说想要抹脖子了。原本采茵跟着岳灵惜学这些古怪的“武功”,心里还持了一丝犹疑。虽然她不会武功,但是也见过别人练武,根本就不是像她家小姐教的怪异招式。如今看到一只纤纤玉手就能把竹子砍断,心里的疑虑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瞬间更坚定了要跟她家小姐苦练的决心。
岳灵惜站在原地怔愣了半天,她收回刚才劈出的手掌,眼中神色复杂交织。原本她估摸着这具身子训练起来的话,达到目前的身手至少也得三个月的时间,可是做梦也没想到她竟然只练了一个多时辰就达到了如此水平。这简直叫她有些难以相信。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她要不了一个月就能恢复前世作为雇佣兵的身手,甚至比前世的她更出色。
震惊和狂喜还未散去,烦恼和顾虑随之而来。她能够脱胎换骨,短时间身手能有如此晋级,必然是花非霁所为,不管对方初衷如何,但总算这次是帮了她,这次她可是欠下了一个大大的人情。
怎么还清这笔人情债,她可得仔细想清楚了。哎,真是头疼啊!
“小姐,你的身手这么厉害了,还不开心呀?”采茵看着半天沉默不语的岳灵惜,疑惑不解地问道。
“没有,我只是诧异自己的恢复太神速了!”
“那还不好啊!到时小姐就不用怕璃王了。璃王要是再敢用剑指小姐,小姐就像刚才劈竹子那样,一掌将璃王的脑袋劈下来。看他还能不能杀小姐。”采茵说着,便横眉竖眼,配合着做了个用手掌劈下去的动作。
岳灵惜顿时被采茵的滑稽样逗得忍俊不禁,“傻丫头,你敢这样说璃王,可是对璃王的大不敬,是要杀头的。”
“采茵才不怕呢!谁让璃王伤害小姐呢!”采茵冷哼一声,虽然嘴上嚷着不怕,但是还是忍不住四下瞅了瞅,仿佛生怕自己刚才说得那番大逆不道的话被拉去砍头一样。
岳灵惜见状,脸上笑意更深,“好了,小姐我知道你护主,为了小姐我天不怕地不怕。”
采茵吐了吐舌头,“小姐知道就好。”
“走,时间差不多了。回去梳洗一下咱们去医馆。”
回到翠烟阁的时候,岳灵惜就看到岳霖轩负手立在外间。今日的岳霖轩一身淡青色锦缎官袍,袍襟下端绣江牙海水纹。腰束玉带,挂青涤牙牌,上书一个“文”。长身玉立,丰神朗朗,眉眼间有着化不去的忧愁和疲惫。显然对薛姨娘一事还未释怀。
见到岳霖轩官服未换就来了翠烟阁,显然是有急事。岳灵惜的眸子闪过一抹幽光,神色如常地步入门里。
岳霖轩见到她回来,上前几步,关切地问询,“身子还弱着,不好好在床上静养,怎么反倒乱跑呢。”
岳灵惜柔声道,“惜儿看天气不错,所以就让采茵陪着女儿去竹林走走。害爹爹担心了。”
“没事就好。”岳霖轩点点头,沉吟半晌才说道,“惜儿,昨日爹爹到几位同僚家中走了一遭,他们对璃王的作为也是极为不满。原本今日上早朝的时候,爹爹想连同几位同僚一起向皇上讨个公道。谁料皇上今日并未商讨国事,而是提及了你和璃王的婚事。皇上说璃王因为休弃一事十分懊悔,昨日进宫已经禀明两日后以正妃之礼迎娶你。今日璃王并未上朝,听说因为此事心气郁结而病倒了。”
岳霖轩说完,并没有急着发表言论,而是双眼一直凝望着岳灵惜,没有遗漏掉岳灵惜脸上的任何表情。
岳灵惜知道她这个美男爹爹半天没有开口,就是想听听她的想法。当下,她忘了岳霖轩一眼,淡淡说道:“爹爹觉得女儿是否应该答应这门亲事?爹爹是否又真的相信璃王是因为心气郁结,后悔休了女儿才病倒了?”
岳灵惜心里冷笑,那个妄自尊大,孔恨不得翻到天上去的慕夕辰会因为休她而病倒?鬼才信!
“这个……”岳霖轩微微耸了耸眉,不知如何回答。
他为官多年,璃王慕夕辰是什么样的人他看得一清二楚。说璃王有些后悔休掉他的女儿他或许还信,毕竟女儿神智恢复以后,与之前判若两人,不但气质出尘,更是心思玲珑,想必天下男子没有一个不心动的。
但若说性情孤傲的璃王会因为他的女儿生病,他绝对不相信。不过皇上既然那么说,就说明璃王这次是真的有意结成这门亲事。那他就不必太担心女儿进了王府不被璃王重视了。
整个蓝璃国的男子除了皇上以外,就璃王的身份尊为高贵了。若是今后能够善待他的女儿,这也未尝不是一门好亲事。
岳灵惜一双波澜不惊的眼似乎看出了岳霖轩的想法,忍不住低叹道:“爹爹,先不论璃王这次迎娶女儿的诚意有多大,单就之前女儿当着众人面羞辱璃王,出主意送龟蛋给璃王,折损了皇家颜面,女儿若是今后入了璃王府,哪还有好日子过?”
岳霖轩闻言,顿时心头一跳。当日他派人给璃王府送了三筐龟蛋,虽解了气,暗骂璃王是王八蛋,但细细想来,璃王和皇上是手足,和太后是母子,岂不是连带着把皇上和太后都骂了吗?
岳霖轩忽地后背一凉,难怪今日金銮殿上皇上看他的眼神十分古怪,似笑非笑,就像眼里藏着一根针一样。不过皇上虽然年轻却是一代明君,不会借此发作。
到时太后就很难说了。毕竟当年先皇年轻时,和他一样爱慕素渃。那时的太后还只是先皇的一位宠妃,得知先皇爱慕素渃时,非常嫉恨,生怕素渃进宫争宠。虽然素渃后来嫁给了他,但是这件往事始终让太后介怀。现在惜儿是素渃的女儿,又羞辱了璃王,羞辱了整个皇家,若说太后能宽宏大量,心无芥蒂,他才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