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仙华

第二百六十二章 解脱

那些话够绝情,那个现实够残忍,而自己的所为也够狠。

转身离去的刹那,他本以为自己真的能找到报复的快意,因为那个人的的确确已经将近崩溃了。可为何,转过身静下来才发现内心深处竟有那么一股难言的沉痛。

是因为觉得可笑么?若真如自己所言那些所谓的付出都只是利用,那为何当初还会不顾一切的去守护?而今自己将话说的这般决绝,竟是无情的否定了当初自以为的真心。

微微勾起嘴角,笑的格外讽刺。

路过炼狱台时,耳边不出所料的响起九音愤怒的责骂,那骂声入耳,除了愤怒只有愤怒。他本无心停留。可九音其中一句话却让他蓦地顿下了脚步。

“星昴宫主,难道在你心里,真的一点人情也没有吗。”

顿住脚,却没有回头,对身后那被困于结界中的玉箫,他不屑一顾,“何出此言?”

“以前的你即使冷漠,却不是无情之人,那段日子相处以来,我和主人都相信你只是外冷内热不善表达感情而已,可现在你又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将主人囚禁在万丈牢,为什么?”

在千夜将沧岚带回魔界时,九音就已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本以为是千夜带着主人来和自己团聚,却没想到自己看见的竟是一个头发散乱满身血迹的沧岚。九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千夜封锁了主人的灵元,并且将昏迷不醒的她丢进了万丈牢,任凭九音如何求饶他都无动于衷。哪怕是见上一面也不允许。

就这样,九音只能仰望着上空那根本不见踪影的万丈牢干着急,并且这段时日也不见千夜前来,而今好不容易来了,他不想再错过这次去见主人的机会。

红衣凌冽,人的眼神亦是,千夜背负双手冷然的站在那里,九音的话不知究竟有没有听进心里。

那个人的沉默,让九音以为可以有机会,移动身子往结界边缘靠了靠,开口乞求道:“星昴宫主,就算九音求你,求你让我和主人见一面,哪怕只是看她一眼九音也心满意足了。”

“只要你让我们见面,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以往的一切我都不再追究,我原谅你,也会求主人原谅你,但求你让我见她一面,我只想看看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即使没了人的身体,但人的感情却从未失去。话到最后,九音的声音已经哽咽,就连语气也带着乞求。这也是他第一次开口乞求一个人,只要能见主人,他什么都愿意。

“她害怕一个人,害怕被丢弃,九音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能求什么,只想陪在她的身边,只要陪在他身边就够了。”

但那个淡漠的身影站在那里依旧没有半分动弹,红衣猎猎,只觉得尤为刺眼。周边翻滚的火焰让那个人更显残酷。

“你不会想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沉冷的语气,衣袂飘扬的瞬间,人已转眼消失。

“星昴宫主,求你。”话落尽,人,早已消失无踪。九音不断的撞击结界依旧无济于事,每次撞击都会使得周身疼痛,但他仍旧不断的呼唤着主人,每一句都撕心裂肺。

蜷缩在万丈牢内的沧岚似乎听见九音的声音,将深埋在膝盖的脸抬起四下看去,所能见都只是一片虚空红云。根本没有半个人。但那声音时真的存在的,九音就在这附近。开口想要回应,可张口的瞬间,她竟是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啊,心里想喊的明明是九音,但发出了的都只是一个音,连续试了好几次都是如此,强忍住真气被封锁的痛来疏通这里,一股暖流再次传来,她以为成功了,可张口吐出来的只是一片殷红。

她难以相信的双眸睁大,惊惧的看着前方,颤抖的双手捏着自己喉咙,这里真的没用了吗?不断的想要说话,但传出来的都是一个连自己也觉得难听的音节。

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竟然连这一点点权利也要剥夺。老天到底还要怎样戏弄才肯罢休?如果因为当初拥有神月镜的仙灵而想要讨回,那么请你拿回去好了,仙灵不要了,一切都不要了。她只想找到九音然后一起离开三界,去哪里都行,只要离开就好了。

可是能吗?

杀害玄月谷长老的事,天界不会善罢甘休,而澜歌也许对自己早已恨之入骨了吧。当初自己信誓旦旦的告诉他自己会阻止千夜,就是这样阻止的吗?

离恨天还能回去吗?事情演变到今日这般结局,天尊只想要借着她的身体来寄养神月镜的仙灵而已。回去之后,是不是也会被剥离灵元然后一样死去?

而千夜……

方才的画面回荡在脑海,利用大与真情?唯一想的是如何把自己的价值发挥到最大的作用?

价值?沧岚笑了,笑的没心没肺。她的价值是什么?

曾经神月镜仙灵所养的梨妖,如今两界之战中的筹码而已吧。

所谓万念俱灰,是不是就是现在这样?

放在颈上的手缓缓滑落,扯住了散乱的发丝也全然不知,苍白的容颜一片死寂,布满血丝的双眼忽然平静的看着前方,任凭那不知何处传来的呼唤响在耳侧,她都无力再去追寻了。

“到最后,你再次告诉我那些坚持都是错的,都是错的。”内心最后的宣泄,确如那滴水落海,无迹可寻。“当初你赋予我生命,而今却一件一件的将我生命里的东西剥夺,是不是再这样下去,你就会控制我的一切?”

当日玄月谷的事不是她的本意,但因为体内仙灵为了回归神月镜而与几位长老厮杀,只是刚好用了她的身体她的剑而已。被麻木的思想根本无法控制,真正的她就像被困在思想的某个角落,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体不断挥剑斩杀。

仙灵在体内不知还会伤害多少人,仙灵离开自己也会死。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留在这世间痛苦?

强行运起体内真气,幸好寒剑还是能唤出的,只是她却难以相信,昔日轻巧纤薄的寒剑,如今竟然连拿起都是那般困难。如果这一剑下去尚能解脱,那些昔日的仇恨、爱怨、都解脱了,是不是这些也就过去了?

如此也好。

也好。

……随着一声铿然,寒剑落地。冰冷的地面,一股鲜红的血液缓缓流淌,在红空的映衬下,显得更为妖冶。

艳红的魔界,只有鲜血才是最美的颜色,这里存在的,永远只有无情。

…………

握在手中的杯子被捏碎,被玉屑割伤的手有血迹从指缝流出。澜歌双目冷沉的注视着手中的那封书信,竟是全然忘记了自己伤痛。只是那书信中的内容竟让一向淡然冷清的澜歌仙尊变得如此阴郁。紧握着玉屑的手因为用力而颤抖,而他神情亦是愤怒至极。

叶倾舞在澜歌房外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但见那紧闭的房门,最后都没那勇气敲门进去。

至从天宫回来之后澜歌就一直将自己关在房内,并且下令任何人不得踏进。叶倾舞与风少灵来了几次都没见着澜歌,而在方才大阿山来人将风少灵请了回去,她自己则是继续在这里等候。

其间浅墨送来一封书信,说是要亲自给澜歌。这也是澜歌唯一的一次打开房门。

再次回望了那紧闭的房门一眼,叶倾舞无奈的撇了撇嘴。心想着也不知师父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么久都不出来,会不会是睡着了?

等,一直等也没个结果。倒不如进去试试。叶倾舞这样想着,也便这样做了。

回身迈向澜歌房门,正欲敲门时却被身后一道声音唤住,叶倾舞惊讶回头,只见尺素也浅墨正双双走来。

“两位姐姐,你们为何唤住我?师父在里面呆了这么久,我想去看看他。”叶倾舞如是的说道。

浅墨看了那紧闭的房门一眼,收回目光,“仙尊一向如此,当他在思考某件事情的时候都会将自己关在房里,有时候几天都不会出来。”

“啊。”叶倾舞惊讶道,“可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呢,师父自从天宫回来就一直把自己关在里面,连门都加了结界刻意阻挡,都不知道里面会不会发生什么。”

“叶姑娘大可放心,仙尊做事一向自有分寸,既是在房内,想必也是为思考一些事情,何况方才那封书信也不知是何人所寄,仙尊定是有自己的思量。”

“但是这么久都不出来,我真的很担心他。”沧岚的事,师父心情定然不好,叶倾舞看得出来。

尺素摇摇头,但并未回答,谁都担心里面那个人,只是里面的人一旦拒绝,谁又能靠近呢?

“依我看叶姑娘还是先回去吧,如果仙尊出来,我会去通知你的。”浅墨一向体贴。

叶倾舞嘟了嘟嘴,想着自己在这里确实没什么用处,就回去了。看着那女子离去的身影,浅墨只能与尺素无奈一笑。

但目光落在那紧闭的房门上时,二人还是有些担忧的,可仙尊不开门,谁又该自作主张的进去呢?她二人在长留山呆了几百年,自是知道澜歌的个性。一时间也是拿不定主意,想了片刻,二人也只好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