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仙华

第二百四十六章 非死不可之人

想起之前沧岚那虚弱的样子,叶倾舞心里就愈加担忧愈加自责,如果沧岚这会儿不见是因为自己方才的话说得太重,那待师父回来又该如何跟他交代?自己和沧岚的关系岂不就此决裂了?

想到这些,叶倾舞就愈加害怕,握紧手中白纱就往门外冲去,心想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沧岚,哪怕真的是卑微的道歉她也心甘情愿。

就在叶倾舞刚刚迈出门口时,梨海一道白衣身影翩然而至稳稳落在屋前,叶倾舞见着那熟悉的身影,心头一喜,立刻跑到来人身前,一脸自责的看着自己师父,“师父,我……我……”

澜歌从天界回来,在玄月谷见过谷主和几位长老之后便直接往幻雪梨海而来,因为心中担忧沧岚伤势,所以也懒得步行,而是直接从前殿飞身而来。这会儿瞧见叶倾舞这般急切自责的样子,心中猜想她定然是又做错什么事了,但目光无意落在她手中的白纱上,却是神情一滞,“发生什么事了?”

话中这样问着,但澜歌的脚步已经往屋子里迈去。

叶倾舞跟在澜歌身后,怯怯诺诺的说道:“师父,岚姐姐她……岚姐姐她不见了。”

叶倾舞说完,如料想的一样,澜歌蓦地顿下脚步,片刻停顿之后,他人已大步迈进了屋子。叶倾舞能明显感觉到师父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但还是硬着头皮一起跟了进去。

澜歌在屋子里并未见到沧岚,床榻上无人,偏房无人,而桌上的药还冒着丝丝热气,旁边是叶倾舞准备的点心。

“方才我去为岚姐姐熬药,进来之后就没再见到岚姐姐,我在屋里也找了几遍,依旧没有岚姐姐踪迹,本来打算让玄月谷的人帮忙找的,谁知刚出门就见到师父回来了。”叶倾舞站在澜歌身后,低着头小声说道,生怕澜歌一生气怪罪自己。

但澜歌却是很安静,他再看了桌上的药,那冒着的热气可以看出是刚刚端来的。回头凝视着垂首低眉的叶倾舞,结果她手中的白纱,上面的血迹鲜红妖艳。

叶倾舞也不敢隐瞒自己之前和沧岚发生的事,便将此前的几句重话对澜歌说了一遍,并且还极为不平的愤恨道,“阿舞就是不希望岚姐姐醒来之后唯一想到的就是千夜,那个人杀了那么多人,还伤害了岚姐姐,但岚姐姐不但没有怪罪,还如此担忧他,阿舞心里气不过,就说了岚姐姐几句,没想到……没想到结果就这样了。”

澜歌听罢,神色依旧淡然,但他的手却逐渐用力,白纱被他捏在手中,瞬间化为灰烬。

叶倾舞余光瞥见师父这一动作,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师父这是在宣泄心中的怒意么?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也小心翼翼的呼吸着。

须臾,只闻师父冷然的声音响在耳侧,“谷中可有人见到她离开?”

叶倾舞摇摇头,“阿舞从前院到厨房再到这里,一路上都没听人提起过岚姐姐离开。”

缓缓放下手负于身后,澜歌睨了叶倾舞一眼,也将她的惶恐不安看在眼里,略一沉思,又道:“你再去熬一碗药,待会儿再送来。”言罢,人已往屋外而去。

叶倾舞慌忙追上,“可是岚姐姐……”

“我会找到她。”

话落尽,人已远去,白影如来时一样,总是出其不意。

叶倾舞站在门口望着师父消失的方向,也算是轻轻松了口气,师父没有怪罪是否就代表了在他心里自己和岚姐姐的地位是一样的?所以即便自己惹怒岚姐姐让她离开师父也不会生气?可如果不生气,那为何要将那白纱化为灰烬?

或者,是自己那句岚姐姐醒来之后心里一直都只牵念着千夜,让师父生气了?

扶着门口,叶倾舞心里百感交集,只希望师父真能找到沧岚,她也不用那么自责。不然九音知道了,也不会原谅自己。

寻找,其实并非是寻找。

因为他知道能在哪里找到她。

在玄月谷,如果她没有离开,那么也只能去一个地方。

绕过梨花林,澜歌循着那条熟悉的路直接往飞水涧而去,也果不其然的在飞水涧下面的悬崖旁见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飞瀑,依旧从天而降,水,似银色幔帘形成一片,飞瀑从天上飞泻而下的声音今日不如往日声响,但却比往日更浓了几分薄雾。这里的梨花比之前的要稀少,加上上一次的折损,所剩下的几乎也是一些被拦腰斩断的梨树,花不多,但开的依旧艳丽。

澜歌静立在一树梨花旁,默默凝望着那道身影,银瀑映衬着她的身姿,朦朦胧胧的水珠似下雨一般迷离,薄雾中的人,看着竟是如此纤弱,就好像风一吹,她就会随风而去,化作梨花飘然远方。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站着,前面的人似乎已经站的忘记了自己,任凭冷风袭身,她也无动于衷。

手,不自觉的抬起,下意识抚上颈间伤痕,即使只剩下一点隐隐红痕,但她依旧觉得痛,手指划过伤口的地方,浑身包括心脏都会有一阵痛感。

风,拂过。水珠落在脸上传来一阵冰凉,身上的剑伤虽然好的差不多,但冥痕剑的余劲却仍旧有些残留在体内,需要好生调理一段时间方能全部化解。这会儿凉风袭身,身体里未能好全的伤势似被这冷风引发,沧岚只觉得自己已有些站立不住。

当日之事,历历在目,崖下的承诺,原来已经这般刻骨铭心。

扶着身旁的梨树勉强站起,她依旧固执的不愿离开。如果这样能与他分担一些痛苦,那便一起痛吧,心也好,身也罢。

飞瀑打下来的水珠落在鬓角,碎发也被打湿黏在脸颊,因为忍耐,唇色已经有些泛白。

不知何来一件白衫轻轻覆与肩上,动作轻柔缓慢。沧岚下意识的看去,映入眼帘的是澜歌那熟练的脸庞。

澜歌为沧岚披好长衫,再抬手拢了拢她鬓角的碎发,每一个动作都是那般温柔,大掌拂过脸庞时的片刻温暖,更是如此真切。但二人目光不曾相撞,一个是做着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一个是承受着无法拒绝的温暖。

待一切整理妥当,澜歌这才垂眼凝视着沧岚,深色的眸子看着那张憔悴的脸,他的眼神已逐渐带了几分责怪,“你的伤势还未好全,来这里只会沾染湿气,对你身体无益。”

沧岚低垂眼眸,眉心微皱,她心情虽然凝重,但意识还算清晰。“我只是来这里走走,不过片刻而已,待会儿就会回去。”

她的头发都被水珠打湿,又怎是片刻的事?澜歌不想拆穿,因为有些事,一旦拆穿,就真的没有永远失去了。

“那我陪你待一会儿,随后我陪你一起回去。”澜歌道。

沧岚默然不语,闭了闭眼,似在思索着什么。

或许是太过了解,或许是善于揣测人心,虽然沧岚不说话,但澜歌已能猜出沧岚心中所想。但能否不提,或者转移话题。

“方才阿舞已经和我说了你们之间的事,她一向心直口快,你也别怪她。”澜歌语气沉寂。

沧岚眼神一愣,旋即又是一抹苦笑,“我并未怪阿舞。我来这里,只是单纯的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这里……还有什么是值得你留恋的?”

“记忆。”沧岚撑起身子向崖边走去,澜歌随在身后,“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当日崖下的一幕,昏昏沉沉,已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澜歌静静的看着身旁之人。

沧岚似想起什么,回视着澜歌,“澜歌,当日在幻境之城,其实我……”

“不用说了。”决然打断,是他不想听,“当日的事,一切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

“可临阵离开,天帝和大阿山不会责怪与你么?”沧岚蹙眉凝视着澜歌,“我想这次去天界,天帝陛下一定有为难你吧。”

“你会在意吗?”出乎意料的问话,就连澜歌自己也惊讶。

那目光,总是让她想要躲闪,“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我而遭受责罚,如果因为我让你被天帝怪罪,我会更加自责。”

因为星昴,她的心已经不堪重负,如果澜歌也因此事遭受牵连,她会更加觉得自己罪不可恕。

片刻沉默之后,澜歌却是难得的笑了笑,他凝视着沧岚,眸光幽深,“天帝陛下本来是要责罚,但而今魔界作乱,天帝陛下希望我能先将魔界的事处理妥当,只要能将千夜以及魔界毁灭,处罚暂时是免了。”

听得那个名字,她还是没忍住内心的担忧,体内真气蹿腾,她强制压住,却还是禁不住咳嗽了两声。而这片刻的神色变化,也被澜歌看在眼里。

“千夜……你们……”

“千夜,非死不可。”是坚决,也是势在必行。

沧岚抬眼迎上澜歌那沉冷的目光,竟不知如何开口再问。非死不可,天界对千夜难道就真的恨之入骨么?那个人就真的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