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天界听闻的少璃仙子可就是眼前之人?那个与澜歌早在七百年前就已经定下婚约的少璃仙子就是她?
仔细望去,眼前这女子十分温婉大方,一双明眸清亮如水。哪怕只是这样静静站着,也依旧散发着一股超脱俗尘的圣洁清雅之气。这样的女子,才算得上是真正能与澜歌匹配之人。
想着这人便是澜歌的未婚妻,心里不免泛起一抹苦涩,神色却依旧淡然,“少璃仙子,久仰了。”
风少璃穆秋凝相视一眼颇感疑惑,风少璃眼里却明显有那么一抹笑意,“宫主此话让少璃好生不解?”
沧岚莞尔,“仙子之名,沧岚曾听人提起过,美艳不可方物的大阿山少璃仙子,长留山澜歌仙尊的未婚妻。日一见,好生荣幸。”
好生荣幸?沧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话。如果让她选择,她宁愿不见这位仙子。但是话已经说出来,便是收不回了。
风少璃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忙施礼笑道:“宫主客气了,少璃哪敢当此美誉,应该是少璃三生有幸遇见宫主才是。”
沧岚勉强一笑,眼前女子确实大方淡然,同样的温雅有礼,与澜歌着实般配。
穆秋凝在一旁见二人对彼此印象似乎很好,便也偷着乐了,随后又问着沧岚,“沧岚宫主,幻雪梨海景致美丽,不如随我二人去看看吧。”
其实沧岚方才本就来已有打算去幻雪梨海,如果没有穆秋凝二人她自己也会去,此刻既然有人带路,她定然也不会拒绝。
从遥远的一方传来的熟悉感,如同有一样东西,声声召唤着她内心的灵魂,让她不得不想办法踏进那个地方。
幻雪梨海?那又会是怎样的景致,是不是也像一千年前的梨落谷,满天梨花飞舞不尽,花下人携手而行。走着走着,就被梨花染白了头。
低头笑了笑,沧岚对着穆秋凝柔声道:“既然穆姑娘一番美意,那沧岚就义不容辞了。而沧岚也很好奇的想要看看,这玄月谷的幻雪梨海究竟有多美。”
听沧岚答应了,穆秋凝自然高兴不已。忙笑道:“既然如此,宫主请。”
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沧岚先行,沧岚自是没有再过多拘礼,随后风少璃与穆秋凝则是行在沧岚身侧。穆秋凝还向沧岚细心解说着玄月谷每一处,心中也想这次秦非是没有欺骗自己。不过也庆幸星昴宫主不在,若不然还真的极不自在。
三人一路行过回廊,走了很久很久,一直到走出了后院。四周高山顶天立地,雾气萦绕山间终年不散,翠绿色的山峰,偶有白鹤飞鸟而过,像是一幅山水画。一半仙境,一半人间,别有意境。
此时能见的只有一些亭台,诸多弟子相互切磋,剑芒法光满天飞,切磋的身影相互交错。待静立下来才发现个个都气宇轩昂,精神抖擞。
穆秋凝一路是都是很活泼的,看到什么好东西都不会错过。沧岚风少璃二人倒是一直安静走着。虽然彼此心中对对方都有一些想问的,但谁都没有开口,这种气氛其实有些尴尬。
随风飘来的梨花芳香愈加浓郁,闻着只让人倍觉舒畅。前方不远处便是那幻雪梨海了,沧岚能感觉到那强烈的熟悉感,浓郁的梨花香拢入鼻息,每一丝气味都好像回到了久别的故里。
风少璃侧面看着沧岚,面对沧岚的容貌就连自己也不得不多看几眼。不是为了那天然而成不施粉黛也绝世的容颜,而是那眉间的淡淡愁绪。心中有苦,却在极力掩藏。让人看着她都只想为她抚平心中愁苦。
只是这样一个身份高贵的女子心中会有苦么,风少璃觉得不可能会。
“少璃姑娘喜欢梨花么?”兀自苦思的风少璃突然听到沧岚那轻柔的语气,愕然抬眸,只见沧岚正看着自己,旋即笑道,“喜欢,自然是喜欢的。想必沧岚宫主也是喜欢的吧?”
沧岚淡笑不语,显然是默认了。此时三人步子已经迈进了幻雪梨海之中。
与沧岚所想无异,一望无际的梨园与离恨天一样,只是梨树不及离恨天的岁月长久,但也因此让那满树梨花开得很低很低,仿佛是漫天白雪向下压来。
抬头,是雪白的梨花,却不是密集在一起的。没有绿叶的陪衬,只有纯白花朵骄傲绽放,散发着淡淡芳香,随着风窜在每一处。
地上是茵茵小草,梨花落在小草上,时间久了会慢慢被掩埋在地下。远处有山谷,山岩,清泉,小桥,还有许多其它的花草。其实幻雪梨海不是只有梨花,有了这些点缀,才让梨园更加生动而不苍白。
远处飘渺的雾笼罩着山谷各处,让整个幻雪梨海显得愈加朦胧神秘,却又美的如同身置画中,不敢相信它存在,却又真真实实的存在。一步步,每一次呼吸,都应当是忘记烦忧,飘然若仙。
风少璃看着前方,每次到这里所有的一切她都能放下,因为这里如此美好,又怎么容得下世俗之事?许是太过投入,风少璃不禁开口缓缓吟道,“不与桃花相争艳,更胜白雪一缕香。”
穆秋凝张开双鼻,深深呼吸着满园芬芳,听得风少璃的感叹,不禁跑过来呵呵笑道,“仙子与澜歌仙尊一样,也喜吟诗哦。”
风少璃淡淡一笑,忽而发现身后少了个人。诧异的回过头看沧岚,才发现她此时已经独自向梨海深处走去。那决绝淡漠的身影行走在梨园中,竟然显得如此熟悉,仿佛,她曾来过。
“我想独自呆会儿,有劳两位姑娘了。”
随着沧岚渐渐远去的身影,空中只留下这样一句毫无情绪的话。穆秋凝嘟着嘴,实在不解沧岚为何忽然变得如此疏远,睁大眼睛看着风少璃,却哪知她也是如此困惑的看着那身影,黛眉微蹙,想要唤住她,可终究没能开口。
穆秋凝有些担忧的唤道,“少璃仙子,沧岚宫主她……”
风少璃看了身旁女子一眼,安慰道,“没事,兴许是沧岚宫主被这景色所迷,想一个人走走,我们也就不要再打扰她,在此等候吧。”
“哦。”穆秋凝低下头,再看沧岚时,人已没了踪影。
——
穆秋凝二人在原处等了很久都不见沧岚人影,所以渐渐有些着急起来。
不远处突然走来一道人影,白衣胜雪,正是澜歌。从太虚阁与玄凝子商议过后就各自散了,玄凝子去处理些事物,心事重重的澜歌不知为何的就走到了这里。
见澜歌忽然到来,风少璃那美丽的容颜呈现一抹会心的笑容。上前迎上澜歌柔声道:“仙尊怎会在此?”
澜歌淡然看了这女子一眼,也分不清究竟是如何的眼神,平淡,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许久没来幻雪梨海了,便来看看。”又见身旁穆秋凝也在,便是温润笑道,“秋凝也在。”
“嗯。”穆秋凝认真点头,偷觑了风少璃一眼,见她此刻正深情的凝望着澜歌,便也没再多说,识趣的后退两步不参与二人的世界。
澜歌本来满腹心事,方才那笑也有些勉强,风少璃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猜想着澜歌肯定是为了妖族一事而忧心,也就没有多问。而澜歌一向喜欢梨花,风少璃便想以梨花来驱散澜歌心头所忧。深情望了澜歌一眼,柔声道,“我已经有有数年不曾来过玄月谷了,这梨花都开了好几次,也谢了好几次,今日一见,只觉又是一番别样的景致。”
澜歌低低的嗯了声,敛眉淡淡道:“每年的梨花看似一样,但实则又不同。明明是一样的景致,可心里就是觉得去年的花开的更加艳丽些。”
“所以你才说好花不如旧花美?”那双明眸,包含着世间最温柔的情,风少璃笑道:“但其实花都是一样的,只是看花人的心情变了而已,你每年来此的心情都不一样,自然就会觉得花开的不一样,但你又在什么时候,才觉得这花真正的好看过呢?”
澜歌神情一冷,迎上风少璃那柔情又略带哀伤的眼神,不禁微敛眉头。这话中似有隐喻,聪明如澜歌怎会不知。
一旁穆秋凝却是极不自在,站在这里到显得自己多余。干咳两声左右环顾着四周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忽然又想到沧岚进去这么久还没有出现,不禁有些担忧的说道,“沧岚宫主进去这么久不见出来,会不会在里面迷路了。”
“什么?”原本还很是平静的澜歌神色一变,问着穆秋凝道:“沧岚宫主在幻雪梨海?”
澜歌突然如此紧张,让穆秋凝二人不由得一惊,穆秋凝看看风少璃又看看澜歌,不明所以的认真点头,“是……是啊,昨天仙尊让我带宫主来幻雪梨海玩赏,恰好沧岚宫主喜欢梨花,所以……我就带她来…幻雪梨海了。”
穆秋凝说道最后声音已经愈来愈小,因为澜歌此时神色淡漠,并且还有些生气。平日里极少见澜歌动怒的她这会儿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但事实上此事澜歌确实有吩咐穆秋凝,但他所说的宫主,却并非沧岚。
“我……我是不是不该带沧岚宫主来幻雪梨海?”穆秋凝支吾着问着澜歌,声音低如蝇鸣。又向风少璃投去求救的目光,哪知风少璃也是一脸惶然。
在她的记忆里,一向温润淡雅的仙尊对谷内弟子向来谦和。就算弟子犯错,他也只是轻声劝诫,又怎会向现在这样生气?
而澜歌似乎也是意识到自己的失常,清冷的目光瞥过二人,侧过身理了理慌乱的情绪,随即淡淡说道:“我只是担心宫主会去谷内禁地,若是乱闯了飞水涧的阵法后果只会不堪设想。你们先回去吧,以后,若是没什么事,就不要带沧岚宫主来幻雪梨海了。若不然,你们也可以不用来了。”
澜歌漠然说罢,竟是头也不回的就走进了梨园深处。那决绝的身影,如同方才沧岚走进去时一样。抛下身后的人,只知道往那梨海深处走去。
风少璃还未从这惊讶之中醒来,眼睛定定的看着澜歌消失的身影,心中莫名袭来一阵失意。仿佛他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穆秋凝嘟着嘴委屈的看着风少璃,“少璃仙子,我又做错了吗?”
收回目光,风少璃苦笑摇头,“秋凝没有错,只是我们弄错了而已。”
说着,目光又看向澜歌离去的方向,柳眉轻蹙,只在心中想道,“但愿只是我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