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恩,你的父亲会以你为荣的。”一道沉稳的男声突然从门外传来。
贝恩迅速地转过头,吉安娜则依然坐着不动,而听出这道熟悉声音的安度恩则已经站起来跑了过去。
“亲王,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在地震中失踪了!”
“你看我是那么容易死的吗?天难葬,地难埋,说的就是我啊!”
林天说着挥出了一拳,安度因也伸出拳头,两人的拳头碰撞到一起,安度因的身体接连晃动了几下。
“身体有进步啊,居然都能挡得我全力的一击而不倒下了。”
安度恩的脸红了,“亲王别说笑了,我看你连呼吸的力量都没用。”
“你倒是了解我的实力。”
林天欣慰地笑了,王子的脸更红了。
此时贝恩也站了起来。
“你是血狼圣骑士吧,一剑干掉巫妖王的强大人类,也是我们牛头人的好朋友,你的好友王胜就在我们那里跟随大德鲁依学习……”
“我还是你父亲的好友。”林天打断了贝恩的话,“安度恩没欺负你吧。”
贝恩愕然地看着圣骑士。
“我听说,某人有一样好东西,自己不喜欢用,却把它收起来。”
“我马上回来,”安度因突兀地说道。他突然朝吉安娜安排给他的房间跑去,同时感觉到身后好奇的目光。他随身带了一个背包,而现在就放在床下。
吉安娜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圣骑士,林天朝她耸耸肩膀,走到他旁边坐下。安度因再度坐了下来,伸手在背包中摸索着,拿出一个小心包裹着布料的东西。
“贝恩……我不知道……或许这对我来说有些冒昧,我并不清楚你是否在意我的想法,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我能理解你为何选择这样的道路。而我相信这是正确的选择。”
贝恩疑惑地眯起眼睛,但并没有打断他的话。
“但是……我感觉……”安度因努力挑选着措词,感觉脸颊开始发烫。他只是凭着一时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而行,他希望自己不会以后悔而告终。
“我感觉你并不确信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你所忧虑的是……你也许不能战胜它。你或许不能成为族人的最佳领袖,就像你父亲那样。”
“安度因——”吉安娜警告似地厉声说道。
贝恩抬起一只手,“不,吉安娜女士,让他说下去。”他棕色的双眼直视着安度因的蓝眼睛。
“但是……我相信你。我相信凯恩·血蹄会为你今晚的话而倍感骄傲。你和我一样——我们生来就要成为族人的领袖。我们并没有要求成为领袖,那些认为我们的生活轻松快乐的人……他们对我们生活的意义一无所知。身为领袖之子的意义,需要思考领导自我的意义。曾经,也有一个相信我的人,而他给了我这个。”
他解开放在膝上的那件物品,恐惧破除者映着火光明亮地闪耀起来。安度因边说边抚摸着这柄古老的武器,努力抑制着心里想要握住它的冲动。
“就在——就在他死于那场仪式的头天晚上,麦格尼·铜须国王给了我这个。这是一柄古老的武器,它叫做恐惧破除者。我们正在谈论责任,而有时人们希望我们去做的,并不是我们所真正应当做的事。”他抬头看着贝恩,“我想牛头人们一定和你一样愤怒并且渴望着复仇。有些人会因你没有以血还血而感到不快。但你得知道你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对你,以及对他们都是一样。他们只不过尚未看透而已。但是终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
他举起恐惧破除者,将它小心地握在双手之中。麦格尼的话犹在耳畔:它痛饮过鲜血也救治过伤口。来,拿着,把它拿在手中,看它是否喜欢你。
他并不想失去它。如果说有些东西是为某些人而生的,那这把武器就是为你而生。麦格尼确信无疑地这么说过。
但安度因并没有那么确定。或许它注定只属于他一小段时间,这只有一个方法能够证明。
他举起武器递给贝恩。“拿着。把它拿在手中——看它是否喜欢你。”
贝恩有些困惑,但依照他说的做了。那柄硬头锤对安度因来说有些过于巨大,但在贝恩的大手中显得小巧。贝恩久久地注视着这把武器,接着他长长吸了口气,又慢慢吁了出来,让自己的身体略微放松。安度因看着贝恩对这武器的反应,露出了一丝微笑。
毫无疑问,几秒钟之后,恐惧破除者开始闪耀起来,尽管相当微弱。
“它果然喜欢你,”安度因轻声说。他感到一丝怅然若失,在这柄武器脱手之前,他还未曾有过运用它的机会。然而同时他也并不后悔自己的作为。这柄武器以某种安度因不太理解的方式——或许他永远也无法理解——选择了贝恩,正如它当初选择安度因一样。
“它也认为你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它信任你——正如我,正如吉安娜一样。请拿去吧。我想我之所以得到它正是为了将它交到你的手中。”
一时间贝恩一动不动,接着他粗大的手指紧紧扣住恐惧破除者。
安度因感觉圣光在他的胸中,在他的心间涌动。尽管还有些不敢相信,他抬起手来。圣光明亮的闪耀着,贝恩突然沐浴在一片转眼即逝的柔和光辉当中。贝恩瞪大了双眼,他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安度因面前平静下来。
现在安度因辨认出这种感觉了——只不过这一次是由他施加在贝恩身上,而不是牧师施加在他身上的。牧师的祝福驱走了他内心的恐惧,而现在贝恩也感受到了同样的宁静。
贝恩抬起头来。
“我很荣幸,安度因。来自你,也来自麦格尼·铜须。我会珍重它的。”
安度因笑了起来。而在他的身边,吉安娜带着近乎惊讶的表情看着他。她两眼圆睁,轮流看向他和贝恩两人,然后脸上露出一个温柔和蔼的笑容。
牛头人注视着这把光辉闪耀的武器。
“光明,”他说,“我的族人并不把黑暗视为邪恶,安度因。那是自然存在的,因而也是正当的。当我们也同样有着自己的光明。我们尊崇大地母亲的双眼,太阳和月亮——安舍和姆沙。它们彼此不分贵贱,同心协力才能看到平衡。我感觉到这把武器与它们有所关联,尽管它出自一个与我们全然不同的文明。”
安度因温和地笑了,“光既是光,不管它出自何方。”他赞同地说道。
“我希望能给你一份同等的回礼,”贝恩说道,“我的家族也有世传的神兵,但现在却是两手空空。我所能与你分享的,只有我父亲生前的嘱咐。
“我的族人曾是游牧之民。只不过最近数年才停下漫游的步伐,在莫高雷定居安家。这是一个新的挑战,但我们建立起和平,安宁而美丽的城镇。对于这片容身的土地,我们回馈以自己存在的意义——我们生而为谁?存而为何?而这也正是我现在希望恢复的传统。我父亲曾经说过,‘毁灭是容易的。’看看恐怖图腾在一夜之间制造的破坏吧。但创建一样能够留存的东西——我父亲说道,才是真正的挑战。而我决心要确保他所创建的东西——雷霆崖和其他村镇以及部落成员之间善意——我愿奉献终生来看到它们得以留存。”
安度因感觉这话让他心中既激昂又安详。这确实是个挑战,但他知道贝恩,凯恩之子,能够胜任这个使命。
“你父亲还说过什么?”
在安度因看来,贝恩口中的凯恩无疑是非常睿智的,他希望能听到更多。
贝恩轻声哼了哼,带着温暖而真诚的笑意,以及少许想到现在尚不是怀旧之时的悲痛。
“他还说过……吃光碗里的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