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那些人已经走远了,我们过去看看?”在距离刚刚发生屠杀的工人营地大约七八百米的地方的一片树林里,两个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的人正举着望远镜观察。
“嗯,我们过去看看。”那个队长点了点头。然后两个人从树后面牵出了自己的马匹,骑上马,向着那个正冒着黑烟的营地奔驰过去。
一靠近营地,一股血腥味,夹杂着尸体被火焰烧焦时散发出来的焦臭味直扑入两个人的鼻孔。从马背上望过去,不大的营地里倒满了尸体,而在营地的大门口的尖木桩上,还歪歪斜斜的插着好几个人头。在其中的一个双目圆睁的人头的脑门上,还劈着一把印第安斧头。
“队长,你看,那里有个人好象还在动!”
“嗯,好像还没有死透。我们进去看看,要是还有救,就把他带出去,交给邦德先生,说不定将来必要的时候还能派上点用场。”
刚才动了一下的人是希尔,他被那把印第安斧头劈中之后晕了过去,向他动手的那个护路队员急于去干掉更多的工人,并没有认真检查他是不是真的死了。后来的那些家伙在最后检查人死了没有的时候也不够细致,结果等他们走了,冷风一吹,希尔居然又渐渐地醒过来了。
“就是他……不要说话,我们救你出去!”希尔睁开眼睛,就看见两个人站在他的旁边,其中一个人一边掏出三角巾,一边对他这样说。
……
“麦克唐纳先生,这是今天的报纸。”安娜将泡好的红茶轻轻的放在史高治的办公桌上,又把一份报纸摆到了一边。
“啊,安娜,有些什么重要的新闻吗?”史高治端着茶杯,轻轻的吹开茶水上面泛起的一点泡沫,然后问道。
这也是安娜通常的职务了,于是安娜就开始给史高治念诵最为重要的一些新闻:“格兰特将军包围维克斯堡,叛军西线面临巨大压力。”
“嗯,格兰特干得不错。看来他很快就会被调动到东线来担任陆军总司令了吧。格兰特这个人很有意思,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后来还当过美国总统。嗯,据说这家伙的时代是美国最为腐败的一个时代。不过我很喜欢。”史高治这样想着,然后轻轻的喝了一口茶,接着向安娜笑笑说:“还有什么?”
“林肯总统签署《解放黑奴宣言》,宣布解放一切黑人奴隶。”
“啊,林肯还是用上了这一招呀。”史高治笑了,也许是因为战场上的情况比原先的历史上的稍微好一点,所以这份宣言来得比原本的历史上要晚了几个月。不过这是好事,因为这让史高治的写作班子多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不断地在报纸上呼吁无差别的给予一切人自由的机会。用这几个月的时间,史高治将自己完全包装成了一个捍卫人类自由的斗士。
“有和联合太平洋铁路有关的消息吗?”史高治问。
“啊,有啊,联合太平洋公司的一处工地遭到印第安人袭击,二十九位工人惨遭杀害。州政府表示对这一惨案极度震惊,并保证一定会让正义得到声张。”
对于这一事件的真相,史高治一清二楚,甚至有关这个案件最重要的证人就在他的手上。不过他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揭露真相。反正印第安人都是麻烦,先不要忙,借着他们的手,让他们把这一带的印第安人屠杀光,然后自己再来揭露阴谋,揪出那些屠杀工人的败类,和那些行贿受贿的蛀虫,相信这样的一击,一定会让整个的联合太平洋铁路陷入困境,它的股票就会跌得像后世里津巴布韦的货币。到那个时候,他就能凭着自己洁白无暇的名声,以救世主的身份降临,从而牢牢地把这家公司抓到自己手里。
“这些印第安人真是太过分了,必须给他们一点教训。”史高治说到,然后他低下头,又轻轻地吮入了一口香醇的红茶。这红茶是沃伦•德拉诺从中国带给他的,据说是最好的正山小种红茶。深红色的荡漾着醇香的茶汤,看起来就像是鲜血一样。
“事实上,那个叫斯蒂芬的笨瓜做得实在是太烂了!”史高治想,“现场留下的漏洞多得和后世的七字钓鱼党们炮制出来的‘931大海战’、‘国军击沉蒙古海军达莎比号战列巡洋舰’、‘52军扬威诺曼底’之类的玩意儿都有的一比了。你想,如果真的是印第安人干的,他们怎么会把自己人的尸体丢在营地里不带走?他们又怎么会只是拿走了被害工人身上的美元,而没有把他们的钢铁工具之类的东西拿走?所以脑袋清醒一点的人,瞟一眼都能看出毛病来。不过,嗯,一个人如果脑袋清醒,就算看出来了,多半也不会说出来吧?”
“安娜,伊利诺伊州有什么反应?”史高治放下茶杯,伸了个懒腰。安娜婷婷袅袅的走到史高治的身后,一边伸出双手给史高治做肩部的按摩,一边回答说:“还能怎么样?自然是一片暴怒,州议员们纷纷要求出兵踏平附近的印第安部落,州长自然也顺应民意,下令州民兵进入战备状态。看来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去和那些印第安人开战了。”
“能够当到议员,做到州长的家伙都是人精,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这里面的问题。只是反对印第安人,是政治正确。哪个聪明人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为印第安人说话呢。再说,印第安人的现实生活太痛苦了,结束他们的痛苦,把他们送到天堂去,这不是一件很好的很仁慈的事情吗?这不是我们向那些在饥荒到来时救助了五月花号上的先民们的印第安人表达感恩之情的最好的方式吗?为什么要阻挡别人通往天堂,获得最高的幸福的道路呢?”
“嗯……”在安娜的双手的按摩下,史高治舒服得像一头猪一样哼哼了一声。他闭上眼睛,就势将脑袋向后靠去,让自己的脑袋舒舒服服的陷入到安娜那柔软而高耸的双峰之间,还轻轻地蹭了蹭。
对于史高治的这个举动,安娜看来也是早就习惯了,她将双手从史高治的肩膀上抬了起来,然后轻轻的放在了史高治的脸上,开始轻柔的给他做面部按摩。
感觉的安娜那纤柔的手指轻抚在自己的脸上,史高治又舒服的哼哼了两声,然后伸出手,按上了安娜那纤柔的玉手,用含糊的声音说:“安娜,你要用力一点,我没告诉过你,我的脸皮很厚的吗……”
……
伊利诺伊州的民兵很多都已经被调到前线去对付南方的叛军了。不过剩下来的用来对付那些印第安人也绝对足够了。
安尼恩带着一个团的民兵,已经将一个印第安人的村落团团围住了。这个村落里大约有两千多印第安人,男人,女人,孩子都有。清早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被一千多人的州民兵包围了之后,村落里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女人和孩子们的哭喊声。
部落酋长苍鹰试图派出两个懂一点白人的语言的族人去问问对面那些家伙,无缘无故的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是为了什么。然而,依照着白人的规矩,举着白旗寻求谈判的族人刚刚走出村寨的大门,就被乱枪打死在寨门之外——显然,这些白人们不打算和他们谈判,他们是来屠灭这里所有的印第安人的。
所有的能够战斗的族人都被集中了起来,他们有的人拿着从白人那里买来的老式步枪,有的人则继续拿着祖传的弓箭,还有人则拿着印第安斧头。他们很清楚,他们是打不过外面的那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至少相对于印第安人来说,的确是这样的)的州民兵的。但他们却不能不站出来,进行绝望的战斗。因为在他们的身后,是他们老迈的父母、挚爱的妻子和孩子。如果他们挡不住,让那些白皮畜生冲了进来,那他们的命运简直就让人不敢想象。
“一步也不能后退!”苍鹰酋长对这些战士喊道,“在我们的身后,就是我们的父母妻儿,我们一步也不能后退!任何人想要伤害他们,就必须踏过我们的尸体!”就像是后世的一位没有能留下名字的苏联政委,在莫斯科城近郊,面对着法西斯德国的坦克,向他的战士们高喊:“俄罗斯虽大,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后面就是莫斯科!”一样。
不过这位无名的政委并不绝望,因为在他的身后,还有无数和他一样坚定的战士,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个工业化了的,能够源源不断的生产出坦克大炮飞机军舰的国家。虽然这位政委在这一战中战死,但他和他的同袍们却牢牢地把法西斯畜生挡在了莫斯科之外。然后,他的那些还活着的同袍们还会步步反击,直到将战线推到柏林城下,他的那些还活着的同袍,还会高举着喇叭,向着那些残余的法西斯高喊:“红军的钢铁之环已经包围了你们这座破败的城市!我们将粉碎一切无谓的抵抗!所以放弃你们的反抗,放弃你们的军职,放弃你们的家园,放弃你们的希望!乌拉……”
然而,苍鹰却是真正的绝望的,他知道,他的部落和那些白皮畜生在力量上的差距。他的部落里只有六百多个战士,而在他们中,拥有枪支的更是只有一百来人。其他的人还是只有弓箭和斧头。而在对面,却有整整一千多白人军队,他们人人都有枪,人人的枪都比自己这边的好。而且,在正对着寨门数百米的地方,还有两门可怕的大炮。他身后没有一个强大的国家的支持,而他对面的那些白皮畜生却是有的。他知道,印第安人是无法战胜这样的对手的,所以他一直约束着族人,尽力的避免和那些白皮发生任何的冲突,好让自己的部落能够在这个残酷的时代里继续苟延馋喘。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白皮门还是找上门来了。苍鹰最后望了一眼东边刚刚升起的朝阳,他知道,这是他,也是他的部落中所有的人最后一次看到这血红的朝阳了,明天,太阳还会照样升起,但是明天,部落却已不存在。
安尼恩冷冷的望着几百米外用粗糙的原木搭成的村寨围墙,又看了一眼自己旁边的那两门拿破仑炮,然后转过身,对着士兵们冷冷的说:“我们先用实心弹,轰垮大门和围墙,然后换榴霰弹覆盖整个村落,再然后,我们就进去。”他拔出了腰间的指挥刀,像一头刚刚从最深的深渊里跑出来的野兽一样吼道:“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