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俄国、法国、德国、英国、奥匈帝国、土耳其、意大利他们准备在举行谈判,以和平解决亚美尼亚危机。”葛莱史东向史高治汇报说。
“啊,我的儿子,你觉得和平的机会有多大?”史高治问道。
“爸爸,我觉得和平的机会不会太大。无论是俄国还是德国,现在事实上斗不过是在做一个选择题而已。”葛莱史东微笑着回答说。
“哦,说说你的判断。”史高治说。
“是打一场国内战争,还是打一场对外战争的选择题。”葛莱史东回答说,“爸爸,您看,这是德国国内经济情况和工人基本收入状况的报告,从这里来看,德国的失业率已经要接近百分之五十了,而且,即使是那些没有失业的人,他们的平均工资也下降了半分之五十以上,而现在,依照德国的物价水平,考虑到德国大部分家庭的收入和储蓄状况,现在德国已经至少有一半的人,每天摄入的食物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一。最多两个月之后,这个比例就要上升到三分之二,而且随着冬季的到来,饿死人冻死人的现象将会广泛出现。到那个时候,德国肯定会发生革命。至于俄国,他们甚至还撑不了两个月,即使在景气时代,他们也常年会有三分之一以上的人处于饥饿状态,如今,他们已经处在大部分人都吃不饱的状态下了,而且他们的冬天可来得更早。如果他们不能尽快的找到新的市场,那革命就不可避免。”
“嗯,说的不错。那么葛莱史东,你觉得他们会怎么选呢?”史高治继续问道。
“与其发生内战,不如发动对外战争。”葛莱史东回答说,“对外战争失败了,最多变成亡国奴,但是,外国人要进行有效的统治,以便更好的掠夺,总需要在本国找一些代言人的。到那个时候,他们还可以做外国人的代言人,好歹日子还能过。”说到这里,葛莱史东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嘲讽的微笑,“但是要是发生了革命,那会怎么样呢?那些无产者不但会把他们的钱抢光,而且他们也不需要什么代理人。所以,如果那些造反者仁慈一点,那些先生们怕就只能去当工人了,如果他们冷酷一点,只怕全家被杀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与其发生内战,不如发动对外战争。对外战争失败了,好歹还能做亡国奴,要是内战失败了,就是想做亡国奴都做不了了!”
听了葛莱史东这这几句话,史高治一下子想起了前两年刚刚死了的慈禧太后。这位太后老佛爷,据说就留下过“宁赠友邦,不与家奴”的豪言壮语。说实话,慈禧真是个实在人,愿意老老实实的说实话。很多年后,一些民族主义信徒往往会因为慈禧代表的是一个满洲政府而对她这句大实话大加指责,并进而意淫如果是一个同民族的政权,就绝对不会如此之类的巴拉巴拉的。但事实上,在历史上,当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都非常激烈的时候,做统治者的玩“宁赠友邦,不与家奴”的不要太多。据说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我大明”,先有吴三桂的引清兵入关,后有南明的联合大清,剿灭流寇。而到了民国,那位据说一心一意要“养天地正气,法古今完人”的“千古完人空一格”,在面对日寇的不断入侵的时候,也苦口婆心的告诫国民:“亡于日本,我们还可以做亡国奴;要是亡于**,我们想做亡国奴亦不可得了。”古往今来,这种故事,实在是数不胜数。
“那他们还开会干什么呢?”史高治继续问道。
“爸爸,用这样简单的问题来考我有意思吗?”葛莱史东摇着头笑了起来。史高治也跟着笑了起来。因为这实在是一个简单得一点意思都没有的问题。开会干什么?当时是为了给人看,为了骗人,为了让那些潜在的革命者觉得这一战打起来不是自己这边的统治者的问题,为了让统治者能把那些潜在的造反者顺利的送到战场上去处理掉找到冠冕堂皇的借口。总之,这次会议,绝对是整个欧洲,乃至整个世界最优秀的一批职业演员倾情奉献的一场年度大戏。
“我听说唐纳德提出了一个行动计划,结果被你否决了?”史高治问道。
“是的爸爸。”葛莱史东回答说。
“说说你的理由。”史高治皱了皱眉头。
“爸爸,唐纳德打算策动一次刺杀活动,来触发战争。但是,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葛莱史东说,“狼要吃羊,总会有借口。既然战争是大家共同的需要了,那么还担心没有借口吗?何必让我们的人冒这样的风险呢?我敢肯定,即使我们什么都不做,也有人会将这一切做好的。”
……
有关六方会谈的地点,各方又争吵了好几天。俄国人觉得应该把地点放在彼得堡,但是土耳其人决绝不肯。土耳其人希望将谈判地点放在伊斯坦布尔,但是俄国人又坚决反对。法国人说,你们不要吵,放在巴黎吧,我们那里经常开会。但是土耳其人觉得法国人最近一直和俄国人穿一条裤子,于是反对说法国不够安全,还是德国好。但是俄国人又觉得德国实在是太妈妈的了……于是最后他们吵了好几天,原本已经确定在维.也.纳了,谁知道那边又突发了总罢工,结果,又忙乱了一番,最后总算决定把开会的地点放在了意大利的威尼斯。
还有两天,会议就要开始了。雅科夫和阿赫玛托娃推着一个婴儿车在会场附近的一座石桥边上漫步。雅科夫是一个亚美尼亚人,一直流亡在欧洲,是亚美尼亚独立运动的成员。前些时,他得到了一个噩耗,他的全家,包括父亲、母亲、妻子、大儿子、二丫头、三儿子、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四妹、大侄子、二侄女……全家十多口人全部死在了土耳其人的屠刀下。这绝对是真的,因为,在报纸配的那张著名的一个暴徒,一只手高举着一把血淋淋的砍刀,一只手提着一个才五六岁的孩子的头,正在疯狂的欢呼,而在他的旁边,几个土耳其警察正笼着手,露出赞赏的笑容的照片上,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被土耳其暴徒提在手里人头,就是自己三儿子。
“无论如何,要让这些杀人者付出代价!哪怕飞身碎骨!我也要送这些王八蛋下地狱!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就让我永远在地狱里沉沦!”在看到那张照片后,雅科夫痛哭了一场,哭完后,他下定了决心。
搞到一支枪并不困难,很快雅科夫就搞到了一只冲锋枪,两个星期来,每到晚上,雅科夫都长时间地抚摸着这支冰冷的冲锋枪,他的动作温柔极了,就像在抚摸他去世了的妻子和孩子们一样,他一边抚摸着冰冷的枪管,一边轻轻地呼喊着父亲、母亲、妻子和孩子们的名字,直到那枪管变得和他的心一样的火热。
五天前,一个同样失去了亲人的朋友告诉他,会议最后的地点确定在威尼斯,一位据说手上沾满了亚美尼亚人,以及其他的东正教徒的血的土耳其帕夏将代表苏丹,参加这次会谈。
“他们将乘坐着防弹汽车前往会场。”那位朋友这样说,“具体的线路还不是很清楚。你知道,自从潘采夫炸掉了土耳其人的大使馆之后——愿他的灵魂得到真正的安慰——土耳其人就非常的小心。尤其是那些手上沾着血的魔鬼更是如此。你我准备的冲锋枪无法击穿这样的防弹车。所以,我们的计划必须修改。”
“好吧。”雅科夫说,“谢尔盖,你有什么主意没有?”
“我想,要干掉防弹汽车,就只能靠大号炸弹。”谢尔盖说,“进入主会场要经过一座桥,所有的车都要从哪里过。而且到了那里都必须减速。我们就在那里伏击他们,为我们的兄弟姐妹讨回公道!”
“谢尔盖,说吧,要我干什么?”雅科夫的眼睛闪闪放光。
“雅科夫,你得把枪给我,我和申波斯卡,就是那个浅色头发的小伙子,你也应该认识的。”谢尔盖说。
“是的,我认识他,是个好小伙子。”雅科夫说,“快说说你们打算怎么干?”
“雅科夫,我的兄弟,你不要急,听我说。”谢尔盖说,“我和申波斯卡先用冲锋枪发起攻击,到那个时候,那些警察什么的的注意力肯定会被吸引过去。你呢?嗯,你知道,一般的手.榴.弹也是不能保证炸掉防弹汽车的,所以我们要准备一个大号炸药包,就像是用来炸碉堡的。然后你负责将它扔到汽车那里去。”
“可是,这么大的东西,很容易被发现的。”雅科夫皱起了眉毛。
“我让阿赫玛托娃来配合你。”谢尔盖想了想说,“你们装扮成刚刚搬到附近的夫妻,我还会想办法给你们借一个孩子,嗯,阿尔迪尔的小儿子才两个月。正好可以用用。这些天,你和阿赫玛托娃,每天都用婴儿车推着他在石桥附近散步,到了那一天,就把炸药包放在婴儿车里面,把婴儿车的帐篷拉上……你觉得这样做怎么样?只是为了保证杀伤,我们放炸药可能要放多一点,这样你就要注意一定要丢远一点,要不然很容易炸着自己的。”
“就这样吧。”雅科夫说,“我会尽可能保护好阿赫玛托娃的。至于我,你不用担心……”